第24章 替嫁新娘

第24章 替嫁新娘

請新郎新娘拜堂!

他輕淺地一笑,長臂一伸,從梳妝台上拿起一片紅色胭脂紙來,放在她的唇間,道:「你想得才美呢。」

姜夢槐微抿了一下那片嫣紅的胭脂紙,眼睛卻是一直盯著他的,雖然他沒有用手指給她抹胭脂,可是現在這樣,也很曖昧的好嗎?

哪家的師弟會給自己的師姐塗唇脂?還親自遞到她的嘴邊來。

這樣的行為,就好像是……夫君在為自家娘子點紅妝。

可是,他對她這麼溫柔卻是要送她去嫁給別人。

她只輕輕抿了一下,唇色立即就顯了,整個人都煥發了光彩起來。

謝零離放下手,對她道:「按時間來推算的話,迎親隊伍馬上就要到達胭脂鋪了,師姐,你準備一下吧。」

他說著便朝門外走了去,姜夢槐喊住他:「你咋出去了?」

他回過頭來,指了指陳襄脂身上的紅嫁衣,說:「師姐,難不成……你還想要我給你換?」

哦,還有換衣服這一茬呢,她給忘了。

腦子還停留在他給自己抹胭脂的時候,是以,她愚鈍了。

「不不不,不是。」她忙搖頭晃腦,低著頭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等他出去后,她就扒起了陳襄脂身上的嫁衣來,待換好后,她又將她拖到後面的大衣櫃里去藏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后,她才把謝零離叫了進來,讓他把自己照著原來陳襄脂的模樣給綁了起來。

謝零離將一張傳聲符放在她的手裡,道:「師姐,有任何異動,記得叫我。」

傳聲符一般為一對,一筆硃砂畫成,共同連成一個青鳥的圖案。在上古時期,青鳥作為傳信的信使,而將它畫於符紙上,拿著符紙的人各執青鳥的一隻翅膀,兩人的聲音便可以通過無形的青鳥而連在一起,即可傳聲。

接著,他又將一個金色的蛇紋細圈戴在了她的手腕上,道:「師姐,我已經觀察過了,這陳記胭脂鋪里沒多少婢女,待會兒隨行送親的不會超過五位,那隻女鬼一定會附身在其中一位身上,你只需要留意一下,用這鐲子去觸碰她們的皮膚,倘若鐲子有黑氣滲出,說明那就是被鬼附身了。到時,你只需要將鐲子套進她的手裡,那麼她就逃不掉了。」

姜夢槐點點頭,聽起來並沒有多難,她又問:「為什麼你有這麼多稀奇厲害的法寶啊?這個又是誰給你的?」

他道:「……賀非常。」

「為什麼不給我?什麼好東西都給你!」

謝零離心道:多半是他們覺得他太弱了,所以才給他這些讓他能夠自保吧。這些玩意兒他覺得好玩,便也收下了。

他道:「我這不是全給你了嗎?」

這話倒是讓姜夢槐很滿意,她翹唇道:「等我用完,就把它還給你。」

不然以後真遇到危險了,他就慘了。

喜婆再次走了來,謝零離旋即閃身一躲。兩個婢女走了進來將姜夢槐扶了出去,一直扶到了門口要上轎的時候,陳襄脂口中罵的那個爹才終於出現了,拉著她的手重重地拍了兩下:「阿襄啊,別怪爹爹……別怪爹爹……」

陳秋生一直重複這句話,聲音有絲沉啞,聽起來像是在極力壓制著心中的苦悶。

最終,她被喜婆扶著上了馬車,轎外的奏樂跟著響了起來,迎親隊伍開始返程了。

***

陳記胭脂鋪內,段京遙很生氣地抽走了謝零離手裡的傳聲符,對著符紙講話:「淮花,你現在還安全吧?」

姜夢槐聽到他的聲音時很詫異,這符紙怎麼到他的手裡了?

她道:「我很安全啊。」

段京遙聽到回復后,才收了符紙,對謝零離道:「你怎麼不攔著她?怎麼能夠讓她去冒險?」

謝零離垂著眉,沒有回話,在他心裡,自認為魔女可以對付得了那些小鬼嘍,再說,就算真的出什麼事,不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嗎?

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沈星眠和賀非常兩人見狀,連忙安撫段京遙的情緒:「師兄,你也別太著急了,這是師妹自己願意的,謝師弟就算攔也攔不住呀,我們還是快些追上去吧。」

原玉迢早已經轉身走了,從她看見段京遙對著謝零離發火生氣的那一刻,她就轉身走了。

江淮花在他心裡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得連鬼都不抓了嗎?

後面的人終於也追了出來,沈星眠像個貼心的小綿羊一樣拍了拍謝零離的背,說:「謝師弟,別放在心上啊,師兄他剛才不是要吼你,只是他太擔心江師妹了,怕她一個人遇到危險。」

謝零離點點頭,沒太在意,只是……他很想把那張傳聲符拿回來。

罷了。

他又不擔心她,拿不拿回符紙也沒那麼重要。

走至胭脂鋪門口時,見到陳秋生還站在門口張望著遠方,哭得老淚縱橫。原玉迢走了過去,「呸」了一聲,道:「假惺惺的,賣完了女兒現在才想起來哭啊?你怎麼不抱著金元寶哭呢?」

她這樣一說,陳秋生就哭得更大聲了。

他哭得兩眼昏花,要不是身邊有一根柱子,他就摔倒在地上去了,他抱著柱子後悔不已道:「我也捨不得阿襄啊!我也不想送阿襄去虎口啊!可是,我沒有辦法啊……我沒有辦法……」

「孟府有錢有勢,他們家公子生前看上了我們家阿襄,本來是要納她回家做小妾的,可是那孟公子沒過兩月就出意外去世了,孟老爺為了圓兒子的心愿,便來強迫我將女兒嫁給他兒子做鬼新娘。」

「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就要派人砸了我的鋪子,還要把我的小兒子抓去獻給落日城的魔女,我實在是鬥不過他啊,只能……只能犧牲阿襄了……」

謝零離在聽到魔女二字的時候,眉梢抬了起來,感到很詫異地問:「你小兒子才幾歲,就獻給魔女?」

先前在後院的時候,他看見他的小兒子了,也就十歲左右的年紀,這麼小就獻給魔女?

他很不理解。

陳秋生道:「你不知道,那魔女就喜歡年輕的,越年輕越好。」

謝零離拉下了臉,越過他抬腳走了。

段京遙也快步朝前追去:「快走吧!」

迎親隊伍的嗩吶聲響亮激昂,他們只用跟著嗩吶的聲音,就可以追尋隊伍的所在。

***

姜夢槐坐在花轎里很無聊,本來最開始還能和謝零離說說話,可是自從傳聲符被段京遙搶走後,她就不想說話了,每次段京遙問她話的時候,她都懶得搭理。

她閑得無聊,將紅蓋頭掀了起來,悄悄地挑起花轎擋簾看了一眼外面,可就只看了一眼,她又立刻縮了回來。

外面的場景實在太恐怖了!

原來四周抬轎子的人並非抬的是花轎,而是抬的花轎下面的棺材。

此刻,她坐著的這座花轎其實是架在一具棺材上的,而那棺材里的,就是喜婆口中的孟公子。

先前他們遇見的迎親隊伍中並沒有這具棺材,看來是在不知不覺中,迎親隊伍被換成了送葬隊伍。

而那喜慶的迎親曲在這時突然畫風一轉,換成了出喪時的哀樂。

外面的夜色很濃,冷風悠悠,她剛剛只探頭看了一眼,渾身便就像沾滿了陰氣一樣,毛骨悚然。

此刻吹的這陰樂,聞者悲戚,聽者落淚,旁邊還有小廝在哭喪,哭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她縮在花轎里,心想自己這是入了什麼陰間地界了,怎麼這麼恐怖?

她雖然聽說過陰婚,但是卻不知道具體怎麼進行,這活人和死人究竟要怎樣成親啊?

很快她就明白了。

原來他們是要將她放進孟公子的棺材里,一起給埋了。

這就是所謂的陰婚?

將新娘活埋,便可以永遠與鬼新郎在一起了。

花轎在黑寂無聲的林子里前行,樹上的烏鴉都被這悲傷的哀樂給感動了,蹲在樹枝上安靜聆聽。

轎簾被陰風吹起,她看到在那外面的樹林中,似乎有陰物在涌動,就像曾經她在樽月山上看見的一樣。

像這樣的陰婚儀式,人們害怕不已,可是卻很招鬼喜歡,它們也喜歡看熱鬧,也喜歡來鬧婚禮,更喜歡墳冢處的陰氣。

所以,四周涌動的那些鬼魂也是來參加孟公子的婚禮的吧。

孟老爺家財萬貫,兒子成婚,排場自然也弄得很大,這迎親和送葬的隊伍都快趕上皇帝出宮遊街了。

花轎兩側有侍女提著大紅囍字燈籠,她們面無表情,不喜不悲,紅光將她們的臉映照得就像廟子里的石雕菩薩,過分駭人。

因為隊伍太長,段京遙他們幾個怕打草驚蛇,所以就一直跟在隊伍的尾巴處。

隊伍中不僅有孟府的家丁侍從,也有陳記胭脂鋪的丫頭小廝,陳記的人都集中走在花轎前後,所以他們在後面很難看到。

花轎終於停了下來,可是哀樂卻沒有停歇,一直在吹奏著。

「請新娘!」外面主持陰婚的司儀在高聲唱道。

隨後,花轎就被人抬著放到了地面上,有人掀起了轎簾,是那位肥圓肉臉的喜婆走了進來,將她扶了出去。

此時的她還是處於被下藥的狀態,所以不能有任何的舉動,只能全身癱軟著,喜婆將她往哪兒扶,她就往哪兒走。

她透過紅蓋頭的縫隙,看著腳下的地面,只見她將她扶到了棺材的旁邊,將她靠在了棺材上,隨後那喜婆就走了,估計也是嫌晦氣,所以就站遠了一些。

「請新郎!」司儀再次高唱。

隨後,就有人來開館了。

「媽呀!!!」姜夢槐在心裡大叫。

棺材一打開,就有一股很奇怪卻又說不上來的味道散發了出來。那天打開程蝶衣棺材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濃烈的氣味,看來這個孟公子已經不止放了三天了,可能七天都有了。

她屏住了鼻息,將臉悄悄往旁邊偏了偏。

前面,那位司儀正在點香,其餘的婢女們正忙著端各種貢品過去,她們小跑的腳步聲在她耳邊噠噠作響。

有人撒起了紙錢來,漫天的黃紙落下,就像下起了一場昏黃的磅礴大雨。

「請新郎新娘拜堂!」司儀的聲音比那嗩吶聲還要響亮。

見過比這還詭異的婚禮嗎?明明新婚主角兩人是在拜堂,可是身邊奏的卻是凄涼的哀樂。

拜堂?

怎麼拜?

一個屍體,和一個被下了葯昏迷不醒的人,如何拜堂?

當然這不是需要她思考的問題,很快就有人走了過來,兩個婢女將她扶了起來,往前拖了一步,讓她跪倒在一塊紅色的毯子上。

不多時,棺材里的孟公子也被抬了出來,有人架著他的身體,讓他跪在了她的身旁。

喜婆將一條大紅色的喜綢放在他們中間,一人抓著一端,喜綢中間還有一個打著結的大綉團,此時她的目光就正盯著那裡。

好多年前,她也曾親手做過這樣的一條喜綢,只不過不是成親用,而是定親用。

可是喜綢那一端的人,逃了……

那人沒有絲毫留戀地逃跑了。

再也沒有回來。

她盯著這條紅綢失神了許久,司儀在說什麼她都沒有聽清,就連四周什麼時候打了起來她都不知道。

耳畔只有那不絕於耳的嗩吶聲在盤旋。

不知何時,她和這個孟公子已經面對面跪著了。

面前的屍體朝她倒了過來,屍體的腐臭味道這才讓她回過了神。

她朝著右側一偏,他就撲了個空。

身邊的一個婢女連忙將她扶住,她的手腕剛好就碰到那人的肌骨,手腕上的金鐲立刻就有黑氣溢了出來。

她頓時大驚,謝零離猜得沒錯,這隨行的婢女只有四個,沒有超過五個,此時她們四個都站在她的身邊,而程蝶衣果然就混在了這幾個人之中。

她當即捉住那人的手腕,嘻嘻一笑:「九夫人,這下你跑不了了吧。」

她脫下自己手上的鐲子,將它往她的手上戴,身邊的人在拚命掙扎,奈何姜夢槐力氣也不小,她沒那麼容易掙脫掉。

就在她要將蛇紋金鐲戴進她手腕的時候,後面有人拿木棍在她後腦勺敲了一下,敲得極重,她兩眼一黑,就暈倒了過去。

喜婆丟下木棍,臉上呈現出獰笑來,對旁邊的家丁說:「快點!下葬!」

等入了土,她就算是完成這樁美差了,孟老爺會支付她一輩子都用不盡的報酬,她當然不會讓姜夢槐有反抗的機會。

而那個金鐲子就順著姜夢槐的手滑落,並沒有戴進程蝶衣的手上。

程蝶衣轉身就逃,可是一記黃符朝她飛了來,她隨手拉起一個丫頭擋在自己前面,然後拔腿朝著墳冢外面逃去。

此刻的謝零離站在遠處的樹下,剛剛那記黃符就是他斜飛過來的。

程蝶衣沒入了深黑的樹林中,他快步追了過去,可是餘光卻瞥到不遠處的人正在將姜夢槐下葬。

程蝶衣逃跑的方向和下葬地剛好相反,一左一右。

這讓他如何是好?

是走左邊,還是右邊?

要是晚了,程蝶衣就又抓不住了。

而那個魔女……

要救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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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白切黑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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