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話音剛落,不僅跟拍他們的攝製組工作人員震住了,連一直以來都處於隱形狀態的觀主褚施都訝然抬眼看來。
難怪這小姑娘跟見鬼了似的,搞了半天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闞冰陽那裡,還能有什麼。
不過也好,她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慣了,還是要治治的。
這招,治得她恰到好處。
「有意思……」
褚施眉眼輕斂,淡淡哂笑,盡量不去參與他們這些小輩的話言話語。
吳炫一聽,瞪圓了眼睛,嘴裡還沒吃完的酒釀法餅都掉了下來。
「你看什麼了?」
他問完眼睛就直了。
嘶——
大晚上的跑男人房間里,還能看什麼?
他問個屁啊!
葉縈縈頭疼腦熱,根本沒心思跟他解釋什麼。
她從毯子里鑽出半個腦袋,眼眶紅紅的,一巴掌拍翻了面前的碗。
「我看你大爺了!」
吳炫懵了懵,「我大爺死好幾年了。」
跟這男人說話總是牛頭不對馬嘴,葉縈縈耐心告罄,扯下毛絨毯子朝他扔過去。
「沒錯!死很久了,就是擱那躺著呢!」
一聽這話,大家恍然。
闞冰陽的職業其實眾人皆知。
一個技術高超的病理學法醫,遇事冷靜,內斂沉穩,既可以在白日追兇查疑,也可以在深夜握刀求解。
他如果能有什麼東西把葉縈縈這個小作精嚇到,那就只有電腦里的照片了。
晏清強憋著笑意,捂著嘴,壓低了聲音道:「侄兒,我之前也看過,跟你反應差不多。」
唐茵坐在最裡面,憨圓的臉蛋憋得通紅,她怯生怯意地說:「我也有次,去給闞師伯送琴譜的時候,不小心瞧見了。」
葉縈縈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同病相憐」的道友。
這紫靈山,好像也不是很孤寂。
她問:「然後呢?」
唐茵輕輕抬高了眉毛,低聲細語地說道:「我三天三夜沒吃下飯,瘦了兩三斤……」
「三天三夜算什麼。」晏清擺擺手,往事不堪回首般,哀嘆道:「我直接辟穀了,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吳炫直接笑噴了飯。
「卧槽,我就說你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精怎麼會嚇成這樣!原來你是看到了解剖照啊!」
記得剛上山的時候,鄭休合就提醒過她,如果闞冰陽突然很認真地盯著自己的平板電腦看,千萬別好奇,更別去看。
可惜她沒往心裡去,甚至記都記不到了。
沒了毯子,葉縈縈只覺得整個後背都涼意四起。
她有意無意睃了一眼闞冰陽。
那人也正淡然自若地看著她,身影修長,手指在陽光下拿捏有度,端著茶杯的手勢宛如掐住了蛇的七寸。
再看他表情……
毫不誇張地說,這人居然面無表情。
闞冰陽放下茶杯,劍眉側目,冷聲道:「葉縈縈,一個早飯你要吃多久?吃完了就去橖頂,練琴,靜坐。」
葉縈縈倏地縮回目光,一張小臉氣鼓鼓的。
她雖不說話,但大家也都知道。
嗯,她又想為自己的師父超度了。
-
這一天都過得萎靡不振。
葉縈縈怎麼也沒想起來沈禾風託付她的紅布小包。
她沒打開,只摸了摸。
裡面裝著一個小圈圈一樣的東西,很小也很輕。
也不知道沈禾風和闞冰陽到底是什麼關係,接連兩次發現他們有交情,並且關係匪淺。
但是呢,年齡又差那麼多。
掰著手指頭數數,
沈禾風都能當闞冰陽的爺爺了。
葉縈縈本來就心大,沒想那麼多,將紅布小包又放進床頭櫃后,便拿出手機翻看今天的朋友圈。
衛蔓凝依然每天給她發消息,不是添衣服就是減衣服。
還問吳炫人品怎麼樣。
葉縈縈皺了皺眉。
這四十多歲的女人了,怎麼對吳炫那麼感興趣?
她又沒深入了解過吳炫,怎麼知道人家人品怎麼樣。
她模稜兩可地回道:【也就那樣吧。】
正準備關屏睡覺,剛好就看到沈禾風發了一條朋友圈。
一個笑臉。
配圖是紫靈山的橖頂桃花樹。
老人家挺會玩,還加了個日系風格的濾鏡。
闞冰陽點了個贊。
他頭像是個空白,贊了跟沒贊似的,葉縈縈偏得點進去,才能確認是他。
她手快,立刻也在後面點了個贊。
然後照片底下發了一句:【師父,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你晚上在山上嗎?】
她知道闞冰陽根本不會回復她的私聊,便拿沈禾風的照片當平台。
老者在手機屏前已經笑開了花。
這個四月桃花紛飛的季節,還真是甜醉馨香的。
可惜的是,闞冰陽視若無睹。
明明看見了,卻惜字如金,沒有給她隻字片語,反而又把那個贊給取消了。
沈禾風:白高興了。
-
過了兩三日,葉縈縈逐漸從那種毛骨悚然的后怕感中緩了回來。
闞冰陽這幾天似乎忙得不行。
錄製也從上午改到了下午。
他沒空再分心於節目,自然也就對葉縈縈懈怠了下來。
見他沒那麼上心了,小姑娘現在似是咬著玫瑰的卡門,說話狂野帶著不羈,含糊不清,逮誰懟誰。
葉縈縈正埋頭看著古琴琴譜,在闞冰陽的指導下,亦趨亦步,試圖把一首大提琴曲子改成古琴。
吳炫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趟山。
回來的時候拎著好幾大袋奶茶。
國風畫的紙袋上畫著巨大的夜鶯LOGO,金箔貝母,熠熠發輝。
葉縈縈瞧見怔住,反應了半天才道:「茶夜的奶茶?你從哪弄的,這玩意不是只有沙城才有的賣嗎?」
吳炫嘚瑟揚起笑臉,沒直接回答她,反而招手一揮。
「來來來,今天本公子請客喝奶茶,我包了一架飛機,專門從沙城送到江城。剛拿到,新鮮得很。」
響應的工作人員很多。
畢竟,誰能拒絕一杯排隊兩小時才能買到的網紅奶茶呢。
還是打飛的送過來的。
光是拍拍照發朋友圈都能滿足一腔無處釋放的虛榮心了。
趙丞頗為無奈,但又不好說什麼。
這仨祖宗,一個都得罪不起。
他悄悄去看闞冰陽,見他面不改色地繼續低頭看自己徒弟改琴譜,稍稍舒了一口氣。
吳炫拿了兩杯,弔兒郎當地走過去,往葉縈縈面前一放,「葉小姐,葉公主,給個面子?」
葉縈縈抬頭,漠然置之,「你包機就為了送奶茶?」
「倒也不是。」吳炫聳了聳肩,大言不慚地說道:「我爸借了幾隻海東青拍電影,上百萬一只,不包機也對不起人家好不容易熬出來的鷹。所以,這不就順便蹭一蹭。」
原來如此。
就說吳大導演怎麼可能讓自己兒子干這種千人嫌萬人罵的缺德事呢。
「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為褒姒一笑,今有我吳炫包機送奶茶只為葉小姐賞臉。」
吳炫幫她插上吸管,遞到她面前,「博佳人一笑。」
葉縈縈面無波瀾地問他:「你看我笑了嗎?」
都是擺家裡擱外面不好伺候的小祖宗,誰也別抬舉誰。
吳炫也不惱,更不尬。
他把奶茶放她面前,完全當旁邊的闞冰陽是個擺設。
「葉縈縈,跟我談一段唄?我倆在紫靈山當師姐弟那麼久了,你也看得清楚,我真不渣。你放心,我們立個君子協議,你不願意,我絕對不碰你一下,柏拉圖就行了。」
這話倒是誠誠懇懇,可闞冰陽就在旁邊跟個蠟像一樣杵著,葉縈縈哪有心思應付他。
她隨口道:「行啊……」
吳炫詫異。
然而她又接了一句:「下輩子。」
一旁的趙丞都笑出了聲。
這兩個活寶,還真是自帶綜藝感,看來製片人沒有選錯人,攝製組也沒有跟錯人。
吳炫無奈了,他痞里痞氣地在旁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能笑笑嗎?」
葉縈縈不耐煩問他:「笑了能幹什麼?」
吳炫輕佻戲謔道:「你笑了我也開心啊。」
葉縈縈眼皮一掀,「我笑一下你就開心?那你的自控力也太差了吧,還怎麼柏拉圖?」
說實話,吳炫確實帥,從頭到腳包括指甲蓋都長在了她的審美上,但是呢,總體而言,他並不是她的菜。
她喜歡什麼樣的,心中早已有數。
緘默少言,秉節持重,有那種蓄勢待發的厚積薄發之感。
總結起來就是:悶騷。
葉縈縈說著,目光浮遊逡巡,毫不避諱地落在闞冰陽的臉上。
「你說是吧,師父?」
那人依然不語,就像沒有聽到。
見他不理,葉縈縈怏怏聳肩,半躺在陽椅上,雙臂軟軟耷拉下來。
陽光下,皮膚呈現細膩的藕白色,正是這種少女如玉的肌膚,更惹得男人肝腸俱柔、為之憔悴。
然而葉縈縈是那種糖心玉,外面是白的,裡面是黃的,能把人迷人,也能把人氣死。
大家正無聊,她突然來了句:「吳炫,我問你個問題。」
「哎喲?」吳炫挑眉,「你說。」
「什麼東西是世界上最硬的、欲罷不能的、女人最喜歡的、尤其是結了婚的女人……」
葉縈縈說著,嘴角勾笑,明明問的是吳炫,卻輕浮不羈地看向了闞冰陽。
一時間,整個陽傘下,頓時籠罩了一種色-情的味道。
淡淡的,若有若無的。
「我靠……?」吳炫愣住。
腦袋裡閃過什麼,卻在喉嚨管理卡得死死的,根本說不出口。
「你不知道嗎?」葉縈縈不罷休,還轉去問闞冰陽,聲音軟軟糯糯:「師父,那你知道嗎?」
闞冰陽冷眼睃她,淡然轉開視線。
吳炫癟了癟嘴,臉頰難得漲得通紅,「葉縈縈,這光天化日的……」
阿正整個人都傻眼了,倆眼睛鬥雞似的盯著攝影機,轉頭問林燦:「我天,這段要火啊,姑奶奶這是在開黃腔啊!」
林燦冷冷道:「黃你妹呢,就你們男人腦子裡裝的全是屎。」
阿正正納悶,那邊就已經有了答案。
「看你這猥瑣樣兒,想哪去了?」
葉縈縈抱起手臂看著吳炫的表情,平平淡淡冷嗤一聲。
吳炫:「啊?」
葉縈縈:「答案是鑽石。」
吳炫滯了兩秒,待反應過來被耍了之後,這才耐不住地點了一支煙,臉色懵黑:「行行行,你厲害,我玩不過你。」
「哈哈哈……」
瞧他認栽的損樣,葉縈縈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她笑了好一會兒,把雙腿蜷在椅子上,像個蝦米一樣縮成一團,然後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闞冰陽。
接著,抬起手,表彰大會似的飽覽一番。
「看看我這高風亮節的師父,什麼才叫做坐懷不亂,什麼才叫做柏拉圖!聽我那腦筋急轉彎跟沒聽見似的!紋絲不動、面無表情!」
男人聞言,撫在琴弦上的十指微微一顫,但也只是一瞬,便又不動聲色地繼續看琴譜。
闞冰陽平日里不苟言笑,辭色俱厲,在大家眼裡,葉縈縈估計在夢裡刨他祖墳都不知道刨了多少次了。
吳炫也是吃准了她這性格,知道她又拿別人來當擋箭牌,另闢蹊徑以退為進。
他偏過頭嗤笑:「對對對,你師父最好了,就算你坐他懷裡,他都跟個冰雕似的。」
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就有人在乎山水之樂也。
闞冰陽的萬年如一的表情終於冰山融塌。
葉縈縈坐他懷裡,可不是一次兩次。
柳下惠是有,但沒那麼多,更不會有高風亮節的禮賢下士,打著存天理滅人慾的旗號縱情聲色。
他十指按弦收音,衣袖一揮,從容起身離開。
「葉縈縈,你錯了,我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人,更不可能柏拉圖。」
作者有話說:
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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