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說實話,時尋綠並沒有想到雲亭會誇自己,聞言愣了片刻,看了一眼雲亭亮晶晶的眼睛,抿了抿唇。

時尋綠穿到這個世界時,一直保持着原書主角的「美強慘」的設定,遭遇最多的,就是類似於「雜種」「廢物」之類的唾罵,間或還有毒打與**。

久而久之,就算心性再堅定的成年人,也會對自己產生懷疑,就算是時尋綠,也不例外。

到現在為止,只有雲亭一個人,對他表示過肯定。

從時尋綠剛見到雲亭開始,對方就對自己表示出了比別人更大的善意,還收自己為徒,給了自己一個容身之所。

思及此,時尋綠將視線轉回雲亭臉上,見對方嘴角還沾著一點米粒,忍不住心頭一軟,語氣頓了頓,探過身伸手給他拂去了:

「師尊也很好。」

雲亭下意識想躲,又頓住了,盯着時尋綠指尖上的飯粒,覺得有些浪費,下意識伸出舌尖舔凈,認真道:

「你明天還會給我做飯嗎?」

溫熱的觸感從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底,像是從溫泉底往上汩汩流出,在潭心漾出點點氣泡后碎裂開來,時尋綠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黏在雲亭若隱若現、粉色小巧的舌尖上,半晌又移開目光,耳垂染上些許緋紅,細看似乎還在冒着熱氣,清咳一聲道:

「自,自然是會的。」

雲亭捧著杯子眯眼笑了,像是偷了腥的貓咪,眉眼裏如蘊著簌簌飄落的海棠,灼灼盛放,鮮活生動。

飯畢后,雲亭又照例修鍊了幾個時辰,之後便又想出門睡樹,被時尋綠攔了下來:

「師尊,你的房間在那。」

雲亭站在庭中,雙手負在身後,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含糊不清道:「不用了,你去睡吧,為師睡樹上就好。」

時尋綠有些奇怪:「夜晚寒冷,師尊為什麼不願意睡房內?」

雲亭手指絞了絞衣擺,看了一眼時尋綠,面上還有些擔心,道:

「我聽阿衍說,你們還未築基的修士,晚上最容易着涼頭痛了。要是我睡了房間,你就只能睡樹上了。我是你師尊,比你強些,我睡樹上就好啦。」

雲亭的洞府今日才修建完畢,就算動用靈力,時尋綠也勉強只收拾出來一個房間。

聽到雲亭的話,時尋綠心底又是酸脹又是無奈,自家小師尊看上去稚氣未脫,實則心細如髮,連房間的安排都注意到了。

他本打算等小師尊睡下,自己再回樹上睡,誰知道對方一口回絕,一時間怔在原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雲亭卻牢牢記着清衍的交代,走上前輕輕地推了推時尋綠,嘴上催促道:

「好啦,快點進去睡覺,晚上小心頭痛。」

時尋綠不得不順着雲亭的力道往裏走,眼睜睜地看見雲亭啪的從外面用力關上門,又因為忘記交代事情,太矮夠不到紗窗,還往上蹦了蹦,燭光溫暖,在牆上搖映出對方不斷晃動、圓滾滾的腦袋:

「徒弟,晚上注意蓋被子哦。」

明明自己還是小孩子,卻一本正經地告誡自己要注意蓋被子。

時尋綠有些哭笑不得,等了片刻后,站起身打開窗,往外望去,見雲亭一蹦一跳的走出門,熟練地腳尖輕點,飛升上樹,頭上的髮帶卻在行動的過程中不小心纏在樹榦上,扯得他頭皮一痛,輕呼一聲,又怕吵到時尋綠,眼淚汪汪地捂著嘴,睡下了。

時尋綠搖頭躺下,一炷香后,到底放心不下,無奈地披衣坐起,打着燈籠走到樹下,抬起頭喊道:

「小師尊,睡了嗎?」

綠葉里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雲亭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弔掛在樹上:

「?」

「下來,徒弟接着你。」

「不行,你快回去睡覺了。」雲亭見時尋綠只穿了一件薄衫,氣的鼓起臉,像個河豚:「聽話。」

但時尋綠這個時候語氣卻意外地帶些強硬:

「不行,今晚你必須回房間睡。」

徒弟睡床上卻讓師父睡樹上,總覺得有些大逆不道。

「可是........」

時尋綠看着雲亭巴掌大的小臉糾結成一團,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

「無事。師尊你和我共一床便是。」

這樣兩個人都不必睡樹上了。

雲亭眼睛一亮,心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呢,捧著臉真誠誇讚道:「徒弟,你真聰明。」

時尋綠:「........謝謝。」

「那我下來啦。」

雲亭一想到今晚能睡徒弟鋪的床,歡呼一聲,腳尖一點,就從樹上跳了下來,被時尋綠穩穩噹噹抱了個滿懷。

時尋綠因為受力往後踉蹌了兩步,抬起頭時兩人正鼻尖對着鼻尖,曖昧灼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四目相對,時尋綠盯着雲亭看了半晌,忽然出聲笑道:

「師尊,你好輕啊。」

蹦蹦跳跳的,跟個兔子似的。

時尋綠就這這個姿勢,將雲亭抱回了房,還伸手給雲亭掖了掖被角,緩聲道:

「睡吧,師尊。」

雲亭閉上眼,復又睜開,在鬆軟溫暖的床上打了個滾,難得地有些興奮,不好意思眨着眼道:

「我睡不着。」

修道之人,覺少是正常的。

時尋綠見怪不怪,摸了摸雲亭的頭,歪頭想了想,提議道:

「不如我給師尊講個故事吧?」

「好!」雲亭歡呼一聲,側過身,拉了拉時尋綠的衣角,目光灼灼:「我要聽!」

時尋綠打小就愛蹲在路邊看各種地攤小說,對於編故事信手拈來,想了想,一個故事便構思完成:

「從前有個魔教妖女,為了拿到風羽山莊的鸞羽,不惜殺了正道劍客的女兒,隨後易容成劍客女兒的模樣,接近風羽山莊的少主,在共同經歷了一系列事情之後,兩人相愛了。」

「結果在少主和妖女的洞房花燭夜,劍客發現了妖女殺了自己的女兒,為了替自己的女兒報仇,作勢要殺了妖女。」

「雖然少主已經知道了妖女犯下的過錯,但還是懇請劍客看在風羽山莊的面子上,放過妖女,劍客萬般無奈下答應了。在洞房過後,妖女懷孕了,卻在生產過程中,不幸血崩而亡。最終,少主抱着和妖女的孩子,眼睜睜地看着妖女死去,之後終身未再娶。」

聽完這個故事,雲亭短促地「啊」了一聲,細如遠山的眉毛微蹙,看樣子更睡不着了。

時尋綠本以為雲亭會為這段凄美的愛情故事感到揪心,卻聽對方聲音清稚,認真地問道:「什麼是洞房花燭夜啊?為什麼洞房了就會有孩子?」

#重點錯#

單純如雲亭,只知道兩個人可以皆為道侶,卻不知道道侶之間具體該做什麼。

時尋綠噎了一下,尷尬地摸了摸雲亭的眼睛,總覺得自己不該講這個故事,心虛道:

「呃,就是,兩個人穿着紅衣服,然後睡一張床上。」

「像我們現在這樣嗎?」

時尋綠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紅衣,再看了一眼雲亭常年穿的粉紅衣裳,心底咯噔一下,發現還真是。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雲亭清澈的眉眼,半晌才低聲道:

「非也。以後師尊遇到心愛之人,便懂得了。」

雲亭「哦」了一聲,見時尋綠沒有再言語,便識趣沒有再多問,聽完故事便乖乖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時尋綠見雲亭睡熟了,輕手輕腳地拆下對方頭上的發簪,起身放到桌上,隨後打開窗戶,一個送信的白鴿拍打着翅膀,悄默聲地落到了時尋綠的手臂上。

時尋綠摸了摸鴿頭,取下鴿子腳上的信,隨後放飛了靈鴿,走到桌邊拆開信。

昏黃的燈光下,時尋綠一目十行地將紙上透露出的信息看完,白紙黑字寫着「洪災」「瘟疫」等字。

時尋綠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信上寫到,如今水天鏡破,不周之水順流而下,妖魔兩族已經率先頂不住,搬入地下生活,而人族無處可去,轉眼間,好幾個陸上國家已經覆滅,離時尋綠父母所在村莊極近的無憂城也遭遇洪災,不出一月,席捲的洪水就會光臨這個小村莊,並帶來時疫。

時尋綠的父母聽說了消息,已經連夜通知村民逃離,一行人如今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地方歇腳,但是還不清楚是否要繼續北上,便選擇了提前和時尋綠報平安,並且詢問修真界眾位仙尊及長老們是否有解決方法。

但是逃,能逃到哪裏去呢?

他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是妖也不是神,在天災面前,脆弱的就像一折就斷的枯枝。

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焦急與無措,已經顯露無疑。

時尋綠看了信,凝神細想,思緒卻逐漸發散,捏着筆,遲遲沒有落下。

黑魔凝成似淚般的形狀,從筆尖滴下,在白紙上染出一片黑沉,像極了洪災遍地、時疫遍野的人間。

宛若地獄。

但是時尋綠又能做什麼呢?他修為堪堪至練氣五層,又身負五靈根,天賦極低,他什麼也做不成。

如果,如果能早點找到琉璃心就好了。

時尋綠忽然想。

若是他找到了琉璃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待他同時煉化鳳翎墜和琉璃心,洗凈靈根之日,或許能突破自身境界,提升修為,挺身而出,救出自己的父母。

雖然時尋綠穿越到這個世界時,不過與他們相處了不過兩年,卻早已有了感情。

一陣如潮水般的無力感漫上四肢百骸,時尋綠心頭說不上什麼感受,只感覺又酸又澀,彷彿吞了十個苦膽,指尖微麻,閉了閉眼,心神微定,半晌才落了筆。

而一旁睡着的雲亭卻不知夢見了什麼,指尖不安地抓緊被褥,眉心微蹙,又夢見了一百年來反覆重複出現在他夢境裏的少年。

在這場夢中,少年朦朦朧朧被霧遮著的臉逐漸變得清晰,雲亭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這個少年赫然長著如時尋綠一般的容顏,挽着他的手,親密地喊他師尊。

雲亭笑着應了一聲,摸了摸少年的頭,誰料下一秒,鋒利的匕首便穿過了雲亭的胸膛,他驚愕地低下頭,看着胸前的刀柄旋轉,生生地將他的心挖了出來。

是如萬箭穿心般的蝕骨疼痛。

時尋綠站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挖出了他的心臟,被濺的滿臉是血,面上卻帶着滿足的微笑,陰惻惻地說道:

「我的好師尊,徒兒為您做了那麼多事,作為交換,您把這顆心送我,可好?」

望着眼前如惡魔般陰森的面容,雲亭後退一步,卻因失重墜入了萬丈深淵,在夢中短促地「啊——」了一聲,猛然直起身,額頭流下豆大的細汗,窗外明月高懸,天幕似墨入水,往下看,卻不其然對上與夢境中一樣深幽的黑色瞳孔。

雲亭滿瞳孔驟縮,反射性地後退,滿是冷汗的後背貼上床頭,心跳遽然慢了一拍,只見時尋綠面無表情地逐漸靠近他,手中的匕首反射著寒光,高高舉起,眸色沉沉,緩聲開口道:

「師尊,你能把琉璃心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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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弱攻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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