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尋諭正在房裡,一邊帶孩子，一邊塗塗畫畫寫寫。墨凌好奇地湊過來，發現他竟然還一心兩用,左邊放著花冠設計圖，右邊在寫話本。

見她過來，尋諭摟過她準備向她展示自己的作品。桃桃察覺到她進來了，立刻站起來趴到小床的邊沿對她細細地叫著。墨凌想起醒來還沒見到桃桃,趕緊去把它抱了過來,在手上搖搖晃晃地哄。桃桃開心極了,在她臉上一直舔，十分親昵。

墨凌很受用,騶吾也蹦到她肩上。腓腓跑過來和她貼貼,墨凌一手抱著桃桃,一手攬過腓腓，正在高興，餘光瞥見綿綿擱在小花籃里睡得安穩,壓根不帶搭理她的。

應該是尋諭見它喜歡花園裡的鞦韆床，便在房裡弄了個小的鞦韆花籃，正好夠綿綿睡得舒服。

墨凌本想過去搖兩下,嚇唬嚇唬這個小沒良心的。後來還是沒捨得,畢竟它受過太多驚嚇了,讓它安心睡,帶著孩子們來欣賞尋諭的作品。

花冠精緻又清雅,還特地點綴了雛菊的元素，一看就是為春因設計的。墨凌覺得很好看,心思真巧,便多看了他一眼。尋諭立刻笑著樓過她,附在耳邊，乖巧地獻殷勤，「頭一次畫，怕不夠完美。先練練手，回頭才敢為媳婦兒設計。」

墨凌含笑垂眸，有些小心思不便說，但他能懂就好。

又去看話本，驚訝於竟然已經寫了挺多頁，「你這都是啥時候寫的？」

仔細一看，竟然就是以敖纓和霓霞為原型，寫的龍女與凡人相戀，不管輪迴幾世，不論對方變成什麼模樣什麼性格什麼身份，她每一次都會愛上同一個人的故事。墨凌翻了幾頁，一股纏綿悱惻感撲面而來，感覺寫得挺好，但又有點困惑，這不是昨兒半夜才跟他說的事嗎？

他就這麼文思如泉湧，一個上午就添油加醋地寫成這樣了？

尋諭看出她的困惑，慷慨陳詞，「時間就像雲層里的水，擠一擠就是傾盆大雨。」

墨凌：？？？？

腓腓揭穿他的氣定神閑，「說是這個故事好，趕緊寫完給人間的外公送去，一上午都在奮筆疾書。」

墨凌聞言看向尋諭，尋諭本來還在盯腓腓，感受到她的視線立刻正色找補，「這叫尊老，叫守約，我答應過爹爹要再多寫點話本給他和娘消遣時光，說到就要做到。」

他說得一本正經，還似在教育兒子為人的道理。那麼個美貌的人兒，臉上泛著可愛又機靈的光，看得墨凌心動極了。他是真的把她的家人都放在心上。

當下湊到唇邊印了一吻，笑道，「獎勵。」

這麼點獎勵顯然不夠，尋諭摟著她自取，桃桃在墨凌懷裡笑得開心，又細細地叫著，兩人親著親著就覺得都有點情動難抑。好在墨凌想起還有正事，趕緊止住了。

尋諭的眼尾染了一些薄紅，兩頰飛粉，看上去十分誘人。墨凌看向懷裡的桃桃，感覺這娃是真有點神奇。剛才它叫著，她就覺得腦子熱熱的，心裡忍不住地湧出甜蜜，要不是顧念到敖纓的事，根本停不下來。

觀尋諭神色，應該也受了影響。

趕緊清清嗓子，定定心神，回到正事，問尋諭那個天賦能否轉化出來，帶她一起看。要實在不行的話，她就隱去氣息站到一邊，但主要是覺得那樣太唐突。丫頭去幽會，悄悄觀察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非常之計，跟在旁邊就過於不妥了。

最好還是能用尋諭那個天賦來，這樣距離可以足夠遠。這時候就不免有點懷念，要是還能身體互換就好了，她就能在必要時刻和尋諭換過來行動。

尋諭對這事很積極，現成的素材送上門，立刻試了好幾個方案，但天賦都沒法呈現出來。墨凌覺得可能是那個能力太過強勢和特殊，才不能被轉化。

兩人研究了一下，決定還是用笨辦法，在足以看見和聽清的距離隱去身形氣息，悄悄觀察。

墨凌心裡有點忐忑，感覺這樣不夠尊重敖纓，正有點過意不去，就聽見敖纓在門外請示，「姑姑，我現在方便進來嗎？」

墨凌馬上應聲，走到門邊迎她，敖纓悄悄把她帶到一邊道，「姑姑，上回在隱林島，我跟你說過的事……」

墨凌會意，「我記得，今天醒來還跟你姑父說過這事，正要安排。」

敖纓喜悅地點頭，又向她遞出邀請，「我正好馬上要去見他，想著我們會野餐和玩一會兒，正好姑姑吃完午飯若是有空，可以來幫我看看。」

墨凌心裡驚訝，但這無疑直接幫她消除了顧慮，不由得喜悅起來，原來丫頭和她是如此親近貼心。

「好，我稍後就去，你不要有任何拘束，也不要四處觀察我在哪裡，就一切如常，這樣更方便判斷。」墨凌幫敖纓理理頭髮，本想再叮囑一句千萬別說霓霞的不好，但又怕敖纓生疑，只好忍住了。

這時候敖纓忽然有點困惑，「大中午的，他怎麼出了雲華宮？」

墨凌反應過來，趕緊有理有據地幫霓霞打掩護，「許是之前衣服髒了，他向來喜歡潔白不染纖塵，雖然我拿了你姑父的新衣服給他，不過不是純白的，他可能穿不慣，這會兒趕回去換衣服吧。」

敖纓嫌棄，「浪費了姑父的新衣裳，他才不配穿。」

墨凌很想扶額，心下道丫頭你知道你要嫁的人其實就是他嗎？但敖纓確實不知情，而今的情況也不能生硬地公布真相，只好先看看再說。

小海邊這一趟，是確認霓霞有沒有動心的好機會。假如他動心了，甭管偽裝不偽裝，起碼也算兩情相悅，那就好辦得多。

最怕就是他並沒有那個想法。

待敖纓出發后，墨凌和尋諭趕緊吃了飯，掐著時間，帶上兒子和三個小傢伙乘著曇花座趕到現場。為了避人耳目，墨凌一出雲華宮就把大家的氣息和身形全部隱去。

約的是一個時辰后，但敖纓提前了不少，到沙灘上支起桌子，把各式菜肴都擺放好，再拿出酒來備著。然後坐到一邊安靜地等候，神情恬淡又喜悅，確有幾分等著心上人的感覺。

但墨凌看見了，其實霓霞也早就到了，只是在山裡開了結界練劍，並沒有馬上到岸邊。他果然回去換了白衣。

霓霞的劍法墨凌早就領教過，精準又凌厲，原以為是他憋屈了一個上午，這會兒抽空練劍發泄一下，但看他劍舞得乾脆又冷靜，想來只是正常的勤奮而已。

比約定的時間略微提前半刻，霓霞收了劍，化作書生，練劍時冰霜般犀利沉靜的眼神也退去，變成了一雙質樸又敦厚的眼睛。他檢查了下偽裝，拿出個包袱，下山赴約。

見敖纓已經到了，便遠遠點頭致意，又瞬移到桌邊，道讓她久等了，再把包袱給了她。神情中帶著幾分親切熟悉，確像與友人相會。

但墨凌卻輕輕蹙眉，她旁觀下來感覺有些微妙。他不專程等你，但也不遲到失禮。分寸恰恰好。可若往婚戀上考慮，這份恰恰好就顯得遠遠不夠。

敖纓請他快坐，然後高興地打開包袱，拿出一塊似流光水影般的布料，攤在手上時，像捧著一汪陽光下倒映著珊瑚群的泉水，光彩奪目。

書生介紹，這是最近市集上剛出現的新型料子，許多人都去搶，正好熟識的老闆給他留了一塊，他一個男人也用不上，就帶給她了。

他說得挺尋常，就像給朋友隨手帶了個禮物，但敖纓臉上的喜悅收都收不住。這禮物完全正中敖纓的喜好，龍族就是喜歡光亮和水。

一邊愛不釋手地收起來，一邊給他倒酒，滿臉都是笑，「我鬱悶了一個上午，你一來我就開心了。」

墨凌心裡一咯噔，好在丫頭記得她的話，只說了這句，便沒再提為何鬱悶。兩個人喝酒吃飯談天，書生果然話很少，但敖纓活潑，氣氛還挺和諧。

許是喝了酒興緻來了，又或者為了感謝他的禮物，敖纓便說給他到海上跳支舞。

墨凌趕緊招呼尋諭看，還打趣道，「上回雅集，你還現場編舞，來看看我們侄女的舞跳得怎麼樣。」

尋諭笑著喂綿綿吃香蕉，「這是跳給心上人看的，姑父當避嫌。」

綿綿叭叭叭地啃香蕉，神情可愛又高興。

墨凌覺得他也太講究，便摟過腓腓和桃桃一起看。

這裡的海水凈澈淡藍，敖纓赤足懸空在水面上跳，陽光與海水襯著她一身的天水碧，動作輕盈，偶爾還用足尖撥起水珠。她平日里都是嬌俏可愛的，少有這般妖嬈嫵媚的姿態，果然是給心上人跳的舞。

墨凌看得彎起眼睛，丫頭的確已經大了，是到了花開堪折直須折的時候了。

她往書生看去，觀察他的反應。他目色平靜，也在捧場地認真看著，但眼神中並沒有任何驚艷痴迷之意，很尊重、很禮貌。就像在欣賞一個高超的藝術表演。

就在這個時候，墨凌忽然注意到敖纓動了，她凌空而來，旋轉著依到了書生的身邊，但也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後與他對視。

書生誇她，認為跳得很不錯，敬她一杯。敖纓垂眸笑了一下，恢復了尋常的活潑可愛，坐回去繼續吃吃喝喝。

墨凌很清楚，剛才那個動作，她是故意肢體接觸得親密些的。丫頭也在觀察對方有沒有心動感。

但書生確實沒有，起碼看不出來。墨凌心裡微沉，聽了會兒見他們是尋常聊天，便先不管了，來和尋諭討論。

「霓霞這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對？」

尋諭附議，「他之前動心時，方寸大亂，心思不穩，兩相對比確實……」

墨凌趕緊給他打住，讓他別提陳年舊事，並且嚴肅糾正，「那其實也不是動心，我覺得我更像是他刻苦修鍊路上的榜樣，他覺得我夠強，以我為目標修鍊。」

說完深以為然，給他舉例子，「你想，靈君知道自己的師尊做過什麼時，不也是失魂落魄嗎？因為那是他信任和仰慕的師尊。但你也不能說靈君愛慕無量天尊吧？」

尋諭失笑，拿了個桃子給她和腓腓，還故意打趣，「你這麼說那就更糟了，他如果像話本里那樣修無情道，咱們侄女怎麼辦？」

墨凌一聽這話，嘴裡的桃子都不甜了。把剩下的桃子餵給綿綿，綿綿不樂意，像是嫌棄她咬了一口，被墨凌摁頭餵了。喂完還在它臉上亂親，把綿綿欺負得縮到邊上委屈巴巴地團著。

墨凌卻被它這小模樣逗笑，她感覺欺負綿綿確實放鬆精神。

不肯放它在邊上自由自在，她把綿綿撈了回來，放在腿上撫摸。尋諭抱著桃桃，肩上趴著騶吾，兩人摟著腓腓依偎在一起。

小海邊風光確實美，藍天碧海，他們一家像是來出遊的。

墨凌感慨，「也不能怪霓霞木頭，上午被那麼欺負，還潑了一身湯，他能明確感受到阿纓的厭惡，偽裝又不是一輩子的事，所以無動於衷。」

尋諭卻不這麼認為，「還是沒喜歡到那份上，若情誼深厚，片刻不能分離，即便是偽裝一輩子，又何妨？話本里還有過世的父母為了照顧孩子，變成大狗保護他們的故事。」

墨凌動容，想想也是。感覺手上撫摸著的綿綿動了一下，便更加溫柔愛撫。

尋諭又道，「再說厭惡也是不夠了解，阿纓其實對霓霞不熟。常理來說，霓霞本人比這書生有魅力多了。」

這點墨凌附議，心下打定主意，不管今日如何，還是得多撮合他們以本尊相處。

低緩悠揚的笛聲傳來，墨凌向岸邊看去。

作者有話說：

綿綿笑死我，每天被摁頭吸兔，全職寵物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