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沒噶

第45章 還沒噶

「魔人」費奧多爾被關進了港口黑手黨的地下監獄——這一消息不脛而走,森鷗外首領室的電話都被打爆了。

有合作組織,有一起被死屋之鼠坑過的同僚,甚至國外幾個著名的異能組織和異能特務科都有意無意地伸出了觸角。

在森鷗外忍痛捨棄了與愛麗絲逛街換裝的時間來跟各方勢力費勁巴力地周旋時,親手把費奧多爾關進監獄的公野聖良正在和芥川龍之介悠閑地喝茶吃點心。

準確來說,是只有公野聖良在悠閑。

芥川仍舊一臉苦大仇深,似乎是把桌子上的奶油巧克力慕斯當成了魔人的臉,若是點心會說話,恐怕會被芥川陰惻惻的視線嚇得當場淚奔。

在公野聖良拿起第三塊慕斯的時候,芥川終於放棄了用視線殺死無辜的甜點,沉著臉開口:「任務失敗了,是在下判斷失誤。」

烏沉的眼睛緊緊盯著對面人的金眸,比起下級對上級的語氣,更像是強制性的要求:「按規定,請您責罰。」

哎。

公野聖良心中一頓,感覺手邊的蛋糕都不香了。

在所有人都在關心魔人蹲大牢的時候,只有芥川還在記掛著沒完成的任務,儼然又是一位港口黑手黨勞模,有點軸的那種。

「費奧多爾此人危險性更高,俘虜他的優先順序更靠前,這是合理的取捨。」

雖然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會聽進去,但公野聖良還是習慣性地誇了誇他:「你完成的已經很棒了,芥川。」

芥川的反應與他想象的稍有不同。

聽了他的誇誇后,芥川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無動於衷,他垂落的雙手緊繃,冷淡的黑瞳中第一次出現了可以稱之為激烈的情緒,「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阻止我親手抓捕魔人?」

公野聖良:「……」

這話他沒法接。

要是回答的不對,芥川肯定會認為自己又被當成了弱者,回去瘋狂接各種高難度的任務不顧安危也要證明自己並非弱小之人。

身為上司見到如此有上進心的下屬定會樂見其成,但公野聖良非但不開心,反而很無奈。

普通的指示對芥川是不管用的,於是他決定換個新法子。

公野聖良垂下眼不去看對方,收斂表情,淡淡地看了芥川一眼,道:「對魔人的收容手段你見到了嗎?」

芥川一怔,眉頭擰起,:「……關在完全封閉的房間,禁止任何人探視或拷問。運送食物和其他必需品的人員必須全身防護,不可對視或交流,每次進入到離開的時間不得超過兩分鐘。」

這些操作不像是關押俘虜,而像是處置需要進食的、傳染性極強的病毒。

港口黑手黨處理人質從來沒這麼繁瑣的規定,只有魔人一個特例,而公野聖良提出這些要求時也並沒有避諱費奧多爾,說完還象徵性地詢問了一下本人的意見。

帶上鐐銬的黑髮紫眸俄羅斯人嘴角噙笑,眼神中流露幾分虛假的憂鬱:「一個人度過漫長時日未免有些寂寞呢,睦君。」

從武器庫被押回到港口黑手黨的短短一段時間,他的稱呼就從客套禮貌的「公野君」變成了稍顯親昵的「睦君」。

公野聖良不領情,指著頭頂角落處的監控笑道:「感覺無聊了可以跟它說話,放心,不會拍到不方便的內容,而且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誒,這是說睦君一直在注視著我的意思嗎?」

「是啊,所以老實點,老鼠君。」

芥川龍之介自動忽略了兩人夾槍帶棒的談話,皺著眉頭仔細思考著其中緣由。

宛如病毒、一顰一笑都能輕易蠱惑人心的魔人費奧多爾。

以及……面對著這樣的魔人,微笑伸出手將他關進監牢的公野睦。

芥川的面色依舊冷淡,身上狂亂的即將暴走的戾氣卻消弭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的針對魔人的殺意。

公野聖良維持著高深莫測神情的同時,眼角餘光仍時刻瞄向對方,注意到芥川細微的表情變化后,他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不管芥川怎麼想的,反正把鍋推到費奧多爾身上就對了!

在和芥川道別之後,公野聖良喚出系統,慢悠悠地走向首領室。

他說要一直看著費奧多爾並不是假話,後者不知道是真閑還是想故意膈應他,真的有事沒事就對著監控說話。

有時候只有口型沒有聲音,有時候乾脆自創一套語言體系,還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只是對著監控笑眯眯。

沒工作時公野聖良會時不時看上幾眼,有任務時就派系統一直盯視,睡前再由他自己復盤一遍。

順便提一件不重要的小事,他發現費奧多爾那套暗語倒過來放時催眠效果不錯。

公野聖良隨口問:「費奧多爾那邊怎麼樣?」

光球秒答:[一個小時前對著監控說了句早上好,現在正第二十一次翻閱那本唯一能的童話書。]

歌頌愛與希望的童話故事看多少遍也沒能洗滌魔人的思想,按照慣例,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該對著監控輸出「什麼才是真正的救贖」的觀點了。

公野聖良抬手敲開了首領室的門。

正哭喪著臉、央求愛麗絲能不能下次再一起玩換裝遊戲的黑髮首領尷尬地僵在原地。

與之相反,原本鼓著臉生悶氣的金髮蘿莉雙眼一亮,像一隻歡快的小蝴蝶一樣飛到了公野聖良身旁。

「睦是來找我玩的嗎?我們扔下林太郎一起去吃中央街的點心好不好!」

剛吃了三塊慕斯的公野聖良並不餓,他摸了摸愛麗絲的頭:「今天不行,下次吧。」

與面對森鷗外時任性嬌憨的模樣不同,跟他說話時的愛麗絲總是很懂事,此時稍稍露出了點委屈的神色,默默走回首領室一角獨自玩起了沙盤。

在他倆聊天的空擋,森鷗外又恢復成了幹練英明的首領,下頜輕輕搭在手背上,露出了有些頭疼又無可奈何的笑容:「公野君,你真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回來啊。」

「是嗎?」公野聖良看著他,語氣稍顯疑惑,「可我怎麼覺得森先生好像很高興。」

森鷗外微一頷首,像是認同了他的話,「很麻煩,但同時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你的做法是正確的。」

「那祝願您能抓住這個機會。」公野聖良禮貌道,未等對方回應,話音忽而輕快幾分,「森先生,我想休假了。」

剛想開口畫餅的森鷗外:「……?」

--

神奈川,箱根。

繡球花開之時,月色泠泠入戶,給溫泉水霧又添幾分朦朧。

常年遊客絡繹不絕的溫泉名勝之地今夜被人包場,尤為安靜,靜得能將遠處窸窣的蟲鳴聽得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站在廊下,換上輕便的浴衣時也順帶著摘下了禮帽和choker,略長的幾縷赭發鬆松系起,較平時的重力使多了幾分柔軟和隨性。

只是……和隨性的裝扮形成鮮明對比,他臉色凝重,彷彿看得不是繡球花而是入侵領地的敵人,只有在身旁有人經過時才分出一絲注意,漫不經心地對低頭行禮的屬下們點點頭。

屬下們還以為勞模中也大人正在為今天沒法工作而心情不快,一眼不敢多看,趕緊躲遠了,因此誰都沒有注意到赭發乾部深沉外表下堪稱慌亂的情緒。

休假,泡溫泉……中原中也剛出差回來就迎頭撞上這麼個好消息。

在屬下們爆發的歡呼聲中,中原中也一怔,敏銳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叫住其中一人問道:「這是首領的命令嗎?」

被他逮到的黑西裝先是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瘋狂搖頭,最後覺得不對又開始猛地點頭。

中原中也看他這一連串頭部運動看得差點無語,正準備自己親自去問時,忽然聽到了黑西裝差點喜極而泣的聲音:「是公野大人和首領申請的休假!」

赭發乾部將要邁出的一步猛然頓住。

然後,正準備和其他同僚分享喜悅心情的黑西裝就聽到了自家上司磕磕絆絆的聲音:「這、這樣啊。」

「那……就沒辦法了!我也跟著去吧!」

——中原中也捂住了臉。

他能感到心律在加快,這個不受控制亂跳的器官似乎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細小的電流順著血液竄過每一處,奇妙的生理反應讓他既覺得心馳神盪,又覺得口乾舌燥。

「中也。」

背後傳來喚他的聲音。

中原中也亂跳的心臟忽然漏了一拍。

他下意識就要轉過身,又強行壓下衝動,刻意放緩了動作。

幾秒鐘的時間被無限拉長,走廊深處的燈光模糊透過來,月白色的剪影逐漸變得清晰。

「……」

中原中也心中無數個紛雜的念頭如煙花般炸開,第一個想法就是慶幸——浴衣很合適,沒挑錯。

「抱歉,勸芥川過來花了點時間。」公野聖良無奈之餘還有點詫異,沒想到芥川這麼討厭水。不過經過一番極限推拉后還是他艱難地取得了勝利,芥川答應晚一點再過來。

「等很久了嗎,中也?」回過神后,他問道。

然而等了很久都沒反應,公野聖良心下疑惑,湊近在赭發少年面前揮了揮手。

剛揮了一下,他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中原中也喉結輕輕一滑,聲音出口時比平常低了幾個度,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心中所想:「浴衣,很合適。」

公野聖良一怔,旋即,眼底笑意在月光下流動,「中也的也很合適。」

他們穿的浴衣樣式相同,差別只在顏色和暗紋。

這兩套浴衣用料不菲做工精緻,穿上還很合身,應該是很早就準備好了。想到這裡,公野聖良好奇看向身旁的人,「中也很喜歡泡溫泉嗎,早知道以前有空的時候就一起來了。」

他們正慢慢走向溫泉入口,中原中也不自然地偏了偏頭:「算是吧……不過以後還可以經常來。」

這下不自然的輪到了公野聖良,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中原中也心中全被另一種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佔據著,沒發現異樣。等站定在溫泉入口前,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平復下心跳,準備邀請對方和自己一起泡溫泉。

雖然溫泉就在旁邊,但儀式感總還是要有的。

這樣想的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公野聖良拿著自己的毛巾朝他揮了揮手:「那我先過去啦,待會兒見。」

中也:「……?」

中也:「?!?!?!」

他急忙攔住對方,睜圓了的藍眸急切又茫然,「我們……不是一起泡嗎?」

公野聖良頓時明白過來兩人腦迴路不在一個頻道,失笑解釋道:「我去的是葯浴,中也的應該是正常溫泉吧。」

完全不知道還有葯浴這回事的中也:「……」

原本興沖沖的湛藍眼眸逐漸失去光彩。

就這樣,兩人分開在不同的溫泉里,相隔不到百米,卻像隔了一光年那麼遙遠。

中原中也不知道該生誰的氣,泡溫泉時完全忘記了前台老闆娘誇耀自家釀的酒時所說的「超過五杯就被醉倒哦」,憋著口氣,悶頭倒了一杯又一杯清酒灌進嘴裡。

……

泡了不過十五分鐘,公野聖良便早早離開了。葯浴的草藥味熏得他頭暈,沖了五遍澡才大致衝下去沾染的藥味。

他本來該直接回房間,想了一想,半路又拐到了溫泉入口。

他的金眸在看到門口前倚著欄杆的身影時微微睜大,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中也?」

沒有回應。

難道泡暈了?不該呀,他這麼弱雞的體質都沒問題,中也更不可能才對。

公野聖良有些緊張地湊過去查看,然而他剛剛靠近,就見一雙藍眸突然睜開。

徑直對上了銳利審視的視線,公野聖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先僵在了原地。

他想,中也絕對、肯定、百分百是喝醉了。

清醒的中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對方的手掌不知何時攏住了他的脖頸,有些粗糙的指腹在被水汽微微潤濕的白紗布上輕輕摩挲,接觸部位的頸部脈搏被放大。

這隻手的動作看似柔和,然而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只要稍稍一用力,他的脖頸就會根本沒有抵抗餘地被擰斷。

即便不使用異能力,平時被中也體貼隱藏起來的、兩人之間鴻溝般的力量差在此時以最簡單粗暴不過的方式暴露出來。

任何生物生命被威脅時都會做出應激反應,公野聖良覺得自己的腦子在最該運轉的時候陷入了宕機,又或者這已經是大腦拼盡全力計算的結果了。

——逃不了。

他只能先保持鎮定不動,等待中也放下手或者酒醒。

「……為什麼,這裡有繃帶?」

含混不清但語氣明顯不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公野聖良心裡輕輕「啊」了一聲。

其實他剛纏上繃帶的時候中也就問過這個問題,面對其他人的「纏繃帶很帥」借口在這裡顯然行不通。公野聖良只好說被蟲子咬到了,需要敷藥。

一敷敷了一年多,中也沒再提過,他差點都忘了這茬。

沒想到喝醉了后還是這個問題……

公野聖良思緒轉回,將聲音放得很輕很柔,低聲哄著喝醉了酒後全靠本能行事的赭發少年:「中也,先放手好不好,我——」

頸間束縛陡然一松,繃帶被腦子不清醒但手依舊很穩的中也單手解開了。

公野聖良:「……!!!」

他心跳嚇得一瞬驟停,也管不上那麼多了,連忙伸手去捂脖子。

然後被堵截在了半路。

中原中也根本沒用多少力氣,手指輕輕一收,公野聖良的手腕就動彈不得了。

還是兩隻。

清冽中帶著一絲酒意的氣息傾身而上,不光手腕,別的地方也使不上力了。

公野聖良只能眼睜睜望向走廊外的夜空,感受到脖頸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灼熱的氣息陡然壓下,久未見光的墨線曇花隨著主人不停輕顫。

他的腦海中轟然一聲。

——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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