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溫言言昨晚又熬了一個大夜。

她大學畢業前從不熬夜，高中三年都是準點必睡。

別人的高中挑燈夜讀，她的高中早睡早起，還竄高了幾厘米。

——雖然現在也不是很高就對了。

畢業后突然熱血，想要努力一把，會不會有點兒太遲了呢？

「哎不管啦！完成！」

溫言言看著熬夜畫完的作品，非常滿意。

她將作品放在了作品集的封面，打包。

咬著喝雪碧的吸管，填好表格，卡著最後的報名時間。

成功提交！

溫言言活動了會筋骨，打算去補補眠。

結果就收到了相親對象，【喝個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嗎】這種氣死人的信息。

·

睡覺、看劇、時不時刷下郵箱，一直都沒等到M的報名回復。

也是，凌晨剛發，哪可能這麼快就回復。

終於磨蹭到了晚上5點。

溫言言嘆了口氣。

最後也沒有找出合適又得體的理由，拒絕相親對象的晚上見面請求。

儘管很氣，但是溫言言太慫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萬一把對方得罪死了，對方跑去和她媽媽告狀，說自己沒有工作可怎麼辦？

溫言言換好衣服，長袖、外套、寬鬆褲子，運動鞋。

帽子、口罩，拉鏈拉到底，低下頭埋進外套里。

準備充分，拿上手機就出了門。

溫言言住在郊區，離相親對象發的市中心咖啡店，要轉乘3次地鐵，花費一個半小時。

容和市的房價實在是太高了，早就不是普通打工狗能夠靠畢生工資買得起的了。

最近還有個專家，說什麼不建議掏空長輩的錢，來買房。

溫言言倒是想。

但是很不幸，她家沒有付容城首付的錢。

所以剛畢業的時候，母親大人很希望溫言言能夠回老家，找份穩定的工作。

但溫言言真的很喜歡容城。

在這座城市上了四年的大學，她在這個城市，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城市夠大，所有人之間都帶著距離。大家互相不關心彼此的生活，各自過著各自的人生。

就像溫言言，租房到現在，極少出門。若是在老家天在水，鄰居相熟，早就背後偷偷議論原因了。

但在容城，就算是門口很愛嘮叨的大爺，也不會多問一句為什麼不出門。

足夠的距離，也換來了足夠的包容。

所以溫言言堅定的留了下來。

因此母親大人天天焦慮，現在就希望溫言言趕緊找個對象，早點結婚，兩家各出一半的首付，在郊區買個房子，好好還房貸，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

唉。

溫言言坐在咖啡店的角落裡。

靜靜地等待著這個母親認為能夠「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相親對象。

對方在市中心的黃金寫字樓工作。

金融人士。

賺的應該挺多的。

聽說社保都是頂格交的。

而自己，是個要靠自己努力，勉強才能交得起最低社保的，社會閑散人員。

對方肯定看不上自己叭。

那就好辦多了！

溫言言想到這裡，有一點小開心。

已經過了約定的7點，但對方還沒有到。

自己已經坐在這裡等了十幾分鐘，溫言言很不好意思，跑去前台點一杯咖啡。

「你好，我想要——你？」

溫言言驚呆。

站在前台收銀的，居然是裴野。

裴野側過身，顯然也很驚訝。

「大晚上的，你跑這麼遠來幹嘛？」

溫言言支支吾吾：「見，見個朋友。」

裴野面無表情：「見個朋友你緊張什麼，背著我見男朋友嗎？」

「啊？」溫言言驚呆，實在是跟不上天才們的腦迴路。

裴野：「不是等著我挖牆腳嗎？」

溫言言想起了，那天在小群里的鬼畜對話！

溫言言立馬把頭搖成撥浪鼓：「我沒有男朋友。」

裴野眉眼一挑，好像有些驚訝：「這是重點嗎？」

他又俯身，稍微靠近一些，音量壓低。

「重點不應該是我嗎？」

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直起腰板，看著收銀屏幕，漫不經心：「你剛剛不是說，你想要我嗎？」

什麼時候？

我什麼時候說的？

溫言言想到剛剛站在這裡，突然看到裴野的那一瞬間驚訝，口不擇言。

「不是不是，我想要一杯生椰拿鐵！」

說完立刻下單付錢，迅速跑開。

啊啊啊。

討厭。

真煩人。

怎麼出來相個親，還能碰到裴野！

但是他在這裡幹什麼，做兼職嗎？

他的兼職好多啊。

容大這麼窮的嗎？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拿到諾貝爾獎呢？

「不是不是，我為什麼要操心頂端天才們的世界？」溫言言捂臉。

·

這時手機響起，相親對象突然打過來一個視頻電話。

我的天！

視！頻！電！話！

溫言言接母親大人的視頻電話，那都是要鼓起勇氣的一件事。

溫言言拿起手機，手一抖，把電話掛斷了。

啊——

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超級不禮貌？

溫言言糾結著，正打算回復文字，就聽到旁邊有個人問：「溫言言？」

溫言言慌張抬頭。

·

嚴漾這禮拜已經見了3個相親對象了，對家裡的催婚早就產生了厭煩情緒。

要麼就是嬌氣的溫室大小姐，要麼就是眼高於頂的女強人，沒有幾個正常的。

這還有畢業就失業的，也好意思出來相親？

嚴漾煩躁得要命，鬆開些領帶，對方還敢掛斷了視頻電話。

幸好晚上咖啡館人不多，嚴漾很快就發現了相親對象的位置。

走過去，喊住對方的名字。

一抬頭，意外的好看。

因為在室內，溫言言早早將口罩摘下。

但是帽子還戴著。

她的臉很小，被帽子遮著，顯得更小了。仰起頭的時候，因為驚嚇睜大的雙眼，圓滾滾。

嘴巴輕輕張成「O」形，一張臉乾乾淨淨，一點妝都沒有畫。

清純又溫柔。

主要是，溫言言不會化妝。

一個社恐，天天帶著口罩帽子，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化妝給誰看啊。

溫言言趕緊站起來，和對方尷尬得打招呼。

對方穿著整齊的西裝，讓溫言言瞬間想到自己偶像裴無妄前不久拍的一組西裝照，頓時有了一點點好感。

而且他看起來比在某信里好多了，笑著打招呼，還替溫言言拉了拉椅子。

溫言言受寵若驚。

嚴漾率先開口：「聽說你今天才畢業？」

溫言言乖巧點頭。

嚴漾：「那年紀挺小的，才22是嗎？」

溫言言繼續點頭。

不小了，都22了。

裴野幾歲了呢？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但都能做教授了，應該也不小吧？

啊不對，這個時候想裴野幹嘛。

溫言言偷偷朝著收銀那邊瞥一眼，並沒有看到裴野。

她失落了一下，又暗示自己要專心！

不能讓對方生氣！

會告狀的！

嚴漾回憶了一會兒，自己剛畢業的時候。

「真年輕啊，我當年也是你這樣，找了好久的工作，拿著好幾個offer都沒有滿意的。」

不不不。

我們不一樣。

我一個offer都沒有。

溫言言只能尷尬的笑著。

嚴漾順勢秀了一波，自己當年畢業的時候拿到了各大金融投行offer，如何在各大豪門爭寵中，選擇了如今的公司，最後感慨自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選的路線非常機智，又暗暗炫耀了一下自己如今的高收入。

溫言言始終微笑點頭。

憑良心說，嚴漾長得不賴，是長輩們會喜歡的樣子。

而且很健談，海歸，收入高。

看起來不像是會缺女朋友的樣子。

溫言言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出來相親？

難道現在的相親市場也捲成這個樣子了嗎？

溫言言又緊張了起來，來自鹹魚對被動卷的壓力。

「溫小姐，您的生椰拿鐵好了。」

就在嚴漾侃侃而談的時候，比他更高更帥的服務生，端著一杯生椰拿鐵出現在桌前，冷漠的打斷了他的優秀人生簡歷炫耀。

嚴漾隱隱有些不悅。

但立刻隱藏了起來，笑著問：「溫小姐有沒有幫我也點一杯呢？」

溫言言剛準備從裴野手中接過生椰拿鐵，聽到這句話「啊？」了一聲，立馬臉紅。

「我，我是在你來之前點了。非常不好意思，你想要什麼，我現在就去給你點。」

溫言言立馬站了起來。

裴野還站在旁邊，溫言言再度感受到，來自對方大高個帶來的壓迫感。

嚴漾趕緊笑著說自己剛剛只是在開玩笑。

然後看著裴野：「服務生，再來一杯和溫小姐一樣的。」

裴野盯著溫言言看，眼神玩味。

溫言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尬住了。

低頭避開裴野的目光，也不敢看對面的嚴漾。

裴野慢條斯理的將生椰拿鐵放在桌面上，微微側身看向嚴漾：「店裡只支持到櫃檯點餐。」

「店裡什麼時候有了這規矩？」嚴漾常來，不記得有這樣的規矩，但無所謂道，「我給你小費。」

裴野瞥了一眼嚴漾，西裝革履，金絲邊框。聽說最近的小姑娘，就喜歡這樣的。

什麼詞來著？

裴野想到了不久前，裴無妄出了張海報，眼鏡半帶不帶的懸挂在鼻子上，領帶半系不系的掛在脖子上。

當時雲女士怎麼讀粉絲評價來著？

斯文敗類，西裝暴徒。

嘖。

現在小姑娘腦子裡都是些什麼。

裴野可不慣著。

他冷聲：「剛出的規矩，自己去櫃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