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最後一天

30最後一天

【1】

終於,我走到了生命的盡,彌留之際,躺在冰冷的病,皮包骨的軀,蠟黃的皮膚,已如殭屍。是的,體的大部分細胞已經死亡,獃滯的雙眼望著寡白得如我的臉龐一樣的天花板,只有大腦中的部分腦細胞還活著。

親戚朋友嘈嘈雜雜的說話聲,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家撕心裂肺的呼聲,漸漸遠去,只有一個親切的聲音在向我呼喚,歸來吧,跡紅塵的孩子!這聲音若影若幻,好像來自遙遠的三界,就不知道是帝還是閻王。

每個嚮往天堂,我也想去,於是,三魂尚存,七魂飄飄,我前往天堂。

死了真好呀,活著的時候做夢都想飛起來,特別是小時候,可羨慕孫悟空了,天入地,任憑來往。這回好了,我總算可以飛起來了。

像吃了靈的嫦娥仙子,我扶搖直,邊的風聲呼嘯,白雲朵朵讓路。看到了冷漠的月宮,亭台樓閣,在朦朧的霧中,冷冷清清,沒看到嫦娥,更沒有看到吳剛,不知道他們是還沒有起,還是昨喝桂花酒醉了。只有那棵孤零零的桂花樹,佇立在寒風中,桂花早已凋謝了,光禿禿的枝椏,歇著幾隻烏鴉,「怪了?怪了!」的著,恬噪不已。

小白兔真乖,大冷的天,自己獨自在荒涼的山坡吃草。那草也不似間的碧綠茂盛,只有偶爾一叢,枯黃搖曳在怪石林立的崗。遠山,一片蒼涼,只有嫦娥的宮殿,陳磚破瓦,蜘蛛網密布,死沉沉的宮門,紅漆斑駁,一片蕭條的景象。

再看間,座座高山如泥丸,條條河流似小溝,路行如螞蟻,村村寨寨似巢。

我已經是一息尚存之了,才不管什麼間月宮呢,我的目標是天堂。「嘟!爾是誰?來天庭作甚?」兩個披鎧甲,執刀持戟的天降厲聲吼道。驚詫中,不自覺間已經到了南天門。

「兩位門神,我是來報道的。」我戰戰兢兢的說。

那個面如紫醬,眼如牛鈴鐺的天將喝道:「拿通行證來!」我的天,還要通行證呀,我是不知道的,於是,我就簡單的向他們說明了,我從小就嚮往天庭,一直在間修鍊,直到現在已然九九八十一年了之類的話。

「你再說多少也是廢話,這是天條,任何都不準違。除非……」另外一個如火焰,腦袋像冬瓜的天降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我知道了,這是要錢呀,唉,想不到天也一樣,錢能通神,一點不假,可惜我來得匆匆,無分文。

「吵什麼吵,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正當我和兩位天神求講好話的當兒,太老君巡遊到此,慈眉善目走過來問。

我早已花白,子飄,軀由於還差三魂,也是缺胳膊少,不忍目睹,看到老君,像遇到了自己的親,我忙顛顛的前去,畢恭畢敬的向老君說明了我的況。

老君確實很好,他認真的聽了我的況彙報,然後說:「孩子(在他面前,我還是孩子呢),不怪你,你是不知道規矩呢,待我向你說明,俗話說,沒有規矩,就不方圓,要到天庭,必須經過提前幾年申請,然後經過逐級審批,經玉帝批准的,給通行證,才能來呢。」

他繼續說:「你想呀,天堂也是有空間的,隨著來的越來越多,貶下去的少,這裡也和間一樣,就越來越喧囂,擁擠不堪。是的,天堂的展是跟不時代的展了,從古至今,不知道來了多少,還有多少想來,天王老子也安排不了那麼多就業。」

我真笨,怎麼事先不知道。聽了老君洋洋洒洒的講解,我恍然大悟,任何事,是要事先預約和批准的,這是基本程序和手續,我怎麼就只知道了修練,臨了匆匆而來。何況,原來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申請。

那個我的聲音肯定不是帝。

「那我補辦手續行嗎?」我問道,「是電子郵件還是打文本,你們的地址是多少,怎麼寄來?」

「來不極了,你回去吧!」老君不顧我的苦苦求,說,「不是我不通融你,天有天條,有法規,必須得遵守的。」

我知道再說也無果了,好在還留三魂在間,否則就回不去了。我還有很多話要問,比如我的父和死去的那些親朋友,是不是在天堂,他們過得好不好等等,老君拂塵一揮,就不見了影蹤,我知道他很忙呢,許是去看他的煉丹爐了。

在門神的呵斥下,我戀戀不捨的離開。通過南天門,我看到了天街小雨,看到了車來車往,就沒有看到俏麗清純的七仙女。

【2】

間是不可能待了,我不死,等待托生的就來不了。正是要找一個安之地的,否則,我會魂不散,沒辦法,我只有去曹地府。

我邊從天回來,邊想。

天方一,世已一年。才去一趟天堂的功夫,我在間的軀體已是被醫生診斷為植物,寡活了一年了。

「我說呢,來捆你,怎麼就找不見了。」雙腳剛剛著地,還沒回到醫院,就聽到有鬼對我說。

時近黃昏,我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眼睛,一看,原來是披散,面目猙獰的黑白無常二鬼,黑無常手執鐵鏈子,白無常執白撣子,邁著縹緲的步伐,在朦朦朧朧中向我走來,說:「你聾了啞了還是瞎了,沒聽見你嗎?」

我恍然大悟,原來,躺在病的時候聽到的那個聲音,是閻羅殿里傳來的。天安排我的歸宿,不是去天堂,是去曹地府。

「我還有三魂沒帶呢,我回去帶一下好嗎?」我向無常求道。說完,內心一片酸楚,活著的時候,在間為了生活,也是到求,死了,想不到也要求仙求鬼。

「少廢話,好不容易找到你,還想耍滑跑了呀。」黑無常勃然大怒,說,「有什麼話,見到閻王再說。」話音未落,一條黑粗的鏈子橫空飛來,把我捆得像粽子似的。

他們捆我,黑無常在前面用鐵鏈子拉著,白無常在後面罵罵咧咧的用撣子打著,往黃泉路走去。

這黃泉路,名字好聽,像間大海的南京路,黃浦路,可不好走哦。到飛沙走石,月無光。凌厲的寒風夾雜著沙塵,鋪天蓋地而來,使睜不開眼睛,全被捆得酸疼,還有沙粒打在臉,火辣辣的疼。加白無常那個該死的醜陋鬼,在不斷的打著我,這種罪不是受的。到此時,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天堂難,下地獄容易。

我看到路,也有不少的和鬼,來來往往,肯定是去地府報到的,像我一樣,鬼肯定是去捉拿壽大限到期的,和無常二鬼一樣。

未幾,爬了一條彎彎曲曲的陡坡,而且,爬了很久,好像就沒有盡,那坡從腳下一直通到雲端之中,我估計這就是傳說中的閻王坡了,這坡度少說也在45度以,累死了,那不是走的路,確實是鬼走的,可憐我現在還不是鬼呢。

天堂時候可以飛起來,想不到來曹不但不會飛,還要走路爬坡過橋,受很多罪。後來,我才知道,要經過閻王殿的審查,變鬼以後,才會在晚飛。

汗透了我的全,累得我都喘不過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閻王坡總算爬完了,剛舒了一,就看到了前面有一條濤洶湧的大河,像極了間奔騰咆哮的黃河,真是一條大河翻呀。但這河全部是黑的,夾雜著泥沙,枯枝樹葉,在渾濁之中,像山洪爆時候一樣,滾滾東流。

這就是傳說中的奈河。

奈何橋,也是鬼來往,鬧異常,整條河就只有這座橋。我們站在灼的沙灘,等了好幾個時辰,總算輪到過橋了。這橋也橋呀,腐朽的幾塊破木板,兩條碩大的麻繩拉著,走去,搖搖晃晃,像大渡河的瀘定橋,幾個膽小的,不小心就摔到了河裡,被洶湧的墨黑河所吞沒。

好不容易過了奈何。又翻山越嶺,曉行宿,這一,總算到了鬼門關,但見,千山嵯峨,萬壑險峻,深山不聞猿啼,近絕無百花香,一死,瀰漫山之間,說不盡的森恐怖。

我內心感嘆,吁唏噓,危呼高哉!鬼道之難,難以青天,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走過狹長的一線天,爬刀劈斧削,陡如華山劈山救,我看到了終南山,看到了主持鬼間正義的老鬼鍾馗,回鄉省親,在自己的故里歡樂谷里,縱飲酒,豪邁作詩,詩曰,誰將依天劍,削出倚天,間無樂事,曹自有緣。

倚天確實倚天,整座山,矗立雲端,比間的喜馬拉雅山還要高,天山相連,猙獰崔嵬,膽戰心驚之中,我一步步邁動,雖然將死之,臨到險峻的地方,還是知道害怕呢。看到了腳下的萬丈深淵,聽到了風聲鶴唳,還有烏鴉的啼鳴,子規鳥「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的召喚。

像唐僧師徒去西天取經,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這一天,總算到了曹地府。

這曹其實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可怕,看錯落有致的閻羅殿,飛椽高聳,琉璃耀眼,金碧輝煌,恰如間的紫城,端的是豪華無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無門你偏來!」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傳來,原來已經到閻羅大殿了,剛才的話語,是怒目圓睜的閻王問的。

我聽到了殺騰騰,森恐怖的樂曲,我看到了閻王殿,閻王坐在高高的寶座,面前香煙裊裊,霧朦朧,后兩排漂亮的鬼侍女,手指華蓋,雁翅排開。

閻王寶座後面,高懸一匾額,書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有來無去」,恰如王羲之的狂草,筆道蒼勁,如鬼畫符章。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分開站立,面部像十八羅漢,千姿百態,表如冷漠秋霜,沒有一絲。閻王寶座左邊,一個長長眉,形如枯樹的老者,伏在一張案桌,兩邊全是線裝的古本書籍。

「尊敬的閻羅陛下,請不要怒,聽我慢慢說來。」我很卑謙的說。於是,把我在間如何修鍊,後來到天堂的遭遇,再後來來閻王殿的經歷,一個環節不拉的報告了閻王。特別是強調了來曹的路,黑白無常對我的摧殘和折磨。

王聽后,說,「本地獄也是與時俱進,聽你絮絮叨叨的講了那麼多廢話,你在間的一切,包括後來天堂來曹的經歷,我們是察秋毫,我們也學間,要斃的,也允許請律師,申辯。」

「主簿,你查一下他的紀錄。」閻王對那老者說。

原來,伏在案的那個長眉老者,是主管生死簿的官。聽到王旨意,點似啄米,立馬推了推架在鼻樑的老花鏡,說,「這就查,這就查!」

從厚厚的堆滿灰塵的卷宗里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了我的名字,用枯瘦的手指一點點看了,對閻王說:「啟稟陛下,這小子說的一點不差,今年已是他的壽終,念其在間好事壞事幹了的都差不多,功過相抵,應該不用下油鍋了,更不用打入十八層地獄。」

「這小子在間飽讀詩書,忠孝儀,知書達,就生風流,調戲了好幾個良家女,小時候還頑皮搗蛋,瓜撈菜,毆打小朋友。不過,他對父忠孝可嘉,對朋友重重義。」老者咽了唾沫,繼續說,「我也老了,要不建議陛下讓他做我的接班,等我死後,主管生死簿。」

「罷罷罷,」閻王不耐煩的揮揮手,說,「啰啰嗦嗦的,你說了那麼多,真是老邁昏聵了,就聽你建議,讓他先跟你學習,以後做你的接班。」

「眾位卿家還有意見嗎?」閻王眼睛望了一下大殿之下的文武百官,虛假意的徵求意見。

「陛下聖明!」百官聽到聖旨,其聲高呼!閻王都說了,他們就做順,何況我又不是他們的親戚,三生以來,和他們無冤無仇。

「還不快快謝恩!」白無常踢了一腳跪在大殿正中的我,說到。

「小子叩謝王恩!今生感涕零,無以為報,只能兢兢業業的工作,刻苦學習業務,已報吾王知遇之恩。」我叩如倒蔥,想起了還有三魂尚在間,還有一些俗事為理完畢,大著膽子,對閻王說,「請陛下允許我回去一趟,拿回自己的三魂,把間的俗事安排好了,再來班。」

「行行行!」閻王打著哈欠,不耐煩的說,「去吧去吧,給你一年時間,快去快回。」

縹縹緲緲,我回到了間。

【3】

曹一年,間一天。

「哎呀,他醒了!」一直以來愁眉苦臉,哭哭啼啼的親戚朋友家,高興的道。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植物還醒了,更不知道,我是回來料理自己的後事的,且才有一天的時間。

圍在病旁邊的,看到我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無不歡呼雀躍。他們看著我逐漸紅潤的面龐,還以為我從此又活過來了,特別是我老伴,動得淚嘩嘩流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念叨不已。其實,我這是彌留之際的迴光返照而已。

看到他們,我內心也一片酸楚。

生老病死,這是規律,無未必真豪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必須儘快把該辦的事辦完,好回去曹班,才不負閻王的厚。

我想好了,先家去買冥紙。我孩子哭喪著臉去了,不是心疼買紙的錢,是心裡難過。一會兒,2o塊民幣,就買來了各種面額的一大堆冥幣,還有億元的呢,我暗自喜,這孩子真孝順。

我讓他們把我扶到醫院種著花草的的花園裡,就自己很吃力的跪在地燒紙。經過天堂下地獄的經歷,我知道了,不論什麼時候,沒有錢是不行的,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就做推磨鬼,你以為推磨好玩呀,比小毛驢受罪多了,何況,家閻王和那個如枯樹的主簿,對自己還不錯,是該帶點錢給家,知恩必報,這是鬼之常,何況以後在曹地府,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多,以後萬一我在間的家工作忙,不燒來給我呢,還是防患於未然好。

像電視劇燕子李三里的李雲龍一樣,我面帶微笑,邊想邊燒,里念念有詞,看著冥幣漸漸化灰燼,估計已經存到天地通用銀行里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胖得像保桶一樣的護士從住院部走出來說到,「不知道這是醫院嗎,隨便燒什麼,找死呀!」

到倒霉,喝涼也塞牙,我一個將死之,燒點紙給自己,還不得順利,這間真是的,冷暖,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心裡想,不是我要找死,是自然規律,讓我不得不死,可惡的保桶,總有一天,你也會死的,等我做了曹主管生死的主簿,把你壽改了,讓你下油鍋,炸油條,看你還凶不。

到那邊用的錢是解決了,現在含含糊糊的能說點話了,遺書就不寫了,再則我回來的時間有限。在間這麼多年,我也是兩袖清風,沒有財產存款之類的。為醫治我的病,家還欠了不少債務,現在還住在醫院旁邊黑乎乎的出租屋內呢。

我植物的時候,那三魂隱隱聽到,我孩子為了報我的醫療費,和大病醫務中心的吵了架,全家能賣的都賣了,我內心很是慚愧,還遺囑什麼,唯有到那邊有能力的話,幫他們做點事,比如,親戚朋友的壽改了多加幾十年是可能的。

像那個枯樹師傅說的一樣,我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無一不通,為此,還想辦的事,就是給自己寫篇墓志銘,我可不想學武則天,立塊無字碑,讓后絞盡腦汁的猜測,是不是她養了多少寵之類的。

時間有限,想好了就抓緊做,何況我軀已經逐漸枯萎,動作相當遲緩了。我讓家把我那台鍵盤磨得光滑,已近伴我好幾年的破舊筆記本電腦拿來,把顯示屏的字體調到最大,用兩根手指很費力的敲打。

回曹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想起了前次去時候路所受的磨難,我不寒而慄,還是儘快寫好。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墓志銘總算寫好了,簡如下——

此地埋著一付軀殼,天遂令墮入紅塵,恍恍惚已然期滿。回視一生,平淡無奇。愧父養育,老妻相扶,兒女盡孝,親朋如賓。雖之道未盡,之切未了,然天道昭昭,來去有時,奈何,奈何!嗚呼,以吾之死,禪讓來者,間之奇,自是生生不息,親朋友,各自珍重,後有真緣,自當續之。嗚呼惜哉!伏惟尚饗。

「時間到了,還不快走!」很吃力的打完最後一個標點符號,黑白無常催促的聲音傳來,我一歪,溘然長逝。十魂飄飄,直奔曹地府……

【短篇將暫時停筆,會繼續將正文的構思設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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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奏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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