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 血路

一百八十一 血路

逆麟行縱橫中原一百八十一血路城外茶棚離著城門口大約百十步,四五百個鎮武司官差攔在這兩三丈寬的官道上。

徐亦航漠然掃視,只自顧自地俯身撿着地上散亂的兵器,又從死屍身上扯了條碎布,將撿來的兵器隨意捆到了一起。

徐亦航右手掐著一捆刀劍,左手握了一把腰刀,立在官道中間,其身後二三十具殘缺的死屍在默默訴說着方才廝殺的慘烈。

一眾鎮武司官差手握刀劍躊躇不前,徐亦航前進一步,眾官差小退一步,一時間竟無一人出手。

「大人有令!活捉徐亦航者官升一級,賞銀千兩!畏敵怯戰者立斬不赦、親屬刺配!」

人群中一聲喊,眾官差面面相覷,終是有人大喝一聲殺向徐亦航,頓時又有數十人緊跟而上。人便是如此,逆境膽怯之時,或以利誘、或以勢逼。

長劍如蛇、刀光亂閃,徐亦航邊打邊退,愣是不讓官差合圍,逐個將近身的官差斃於刀下,竟是越退越遠,直將衝上來的數十官差盡數斬殺,手中腰刀早已卷刃,已不知換了幾把兵刃了。

袁師義在城頭上瞧了個仔細,自言道:「不愧是威震南疆的勇將,有些智謀。」

「大人,弟兄們已死傷六七十人了。」其身旁親信說道。

「傳令,一屯人馬繞其身後截其後路,一屯正面圍攻!」袁師義胸有成竹地回道。

城外官差得令而行,頃刻便將徐亦航圍了,徐亦航再無退路,換了把長劍、抽了把短刀,左手持劍、右手握刀便往人群里衝去,若是此刻有流光劍和欺霜刀在,殺透重圍還能容易些。

刀劍前後翻飛,人影來回穿梭,遍地殘肢斷臂,污血肆意橫流,這黃土夯成的官道已被鮮血浸得有些泥濘,黑色的官靴染了紅,隨着徐亦航一步步靠近城門,這血路也越來越長,其出手之狠辣一如當年獵殺流寇蠻兵。

徐亦航手中刀劍早已殘缺,多有鎮武司官差被崩了刃的刀劍砍中,被那滿是缺口的刀刃剌得血肉外翻、痛呼不已。

城中的江湖人已是聞訊趕來圍觀,城頭上,倒吸冷氣聲、驚呼聲、讚歎聲交雜。

蘇惟賢與李車夫也趕了來,這蘇公子滿是擔憂神色,全然不顧烈日暴晒。

金剛宗朱慶玒等人也在,開天大手印吳大壽等人也混跡其中。

金剛宗五人立在人群外圍,似是故意遠離江湖群雄。

「聽說這徐亦航便是當年的烏陵猛虎亦天航,師兄,你可是與其有過交集。」一金剛宗漢子說道。

朱慶玒雙手抱臂交叉於胸前,看着城下的廝殺肅然說道:「當年只是一同下墓而已,並未有太多接觸,今日細想來,確是有些面熟。」

「齊王讓我等密切監視徐亦航,到底何意?」金剛宗漢子低聲問道。

朱慶玒瞧了眼這位師弟,回道:「不要瞎猜,我等以王令行事便可。」

「這幾日,齊王可又有密令到?

「有,不過還不到時候,時機一到,你等隨我一同行事。」

「師兄何不明言?是信不過我等?」

「王令如此,各位師弟莫要多想。」

江湖群雄處,議論紛紛。

「前些日子這徐周二人還在四海樓出盡了風頭,今日卻是這般情景,唉。」

「可不是,一個被梟首示眾,一個被鎮武司圍殺,世事難料啊。」

「傳聞這徐亦航便是南齊猛將亦天航、那周忠是烏陵都尉韓相,若這傳聞是真的,那這二人化名前來北周必無好事,被鎮武司擒殺也在情理之中。」

「兄台想多了,先不說那韓相是南齊通緝要犯,就說鎮武司,鎮武司拿人還用理由嗎?」

「呦,這位兄弟膽可真肥,竟敢如此調侃鎮武司。」

「過獎過獎,在下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說這話的是一年輕俠客,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這位年輕俠客與人閑聊,卻是引起數步外一青衣漢子的注意。

「閣下好膽識,敢問閣下名諱。」青衣漢子幾步近前說道。

年輕俠客轉頭看向青衣漢子,說道:「哦?在下無名之輩而已,不值一提。」

青衣漢子說道:「無名之輩?敢夜闖我飛劍門,閣下可莫要自謙。」

年輕俠客聞言詫異,盯着青衣漢子道:「你是霍英霍門主?」

青衣漢子正是霍英。

霍英道:「二十餘日前,一小賊夜闖翹雲峰,將我驚醒后卻又及時離開,緊接着便是大批人馬攻入我飛劍門,霍某還以為那小賊是提前探路不小心暴露了行蹤,現在看來,那小賊與攻山的賊人不是一夥。」

年輕俠客也不否認,笑道:「霍門主何意,難道想在鎮武司眼皮子底下動手?何況在下當時只是好心提醒霍門主而已。」

霍英冷哼一聲道:「你到底是何人?」

年輕俠客回道:「無名小卒,只是恰巧碰見那伙賊人要對貴派不利。」

霍英不再言語,只立在年輕俠客身後,寸步不離。

城牆上位置靠後靠邊的地方,開天大手印吳大壽等人罵罵咧咧。

「都什麼玩意!前排的好位置都被佔了,仗着武功高強有些名氣就欺負我等,在這破地方能看到什麼。」吳大壽抱怨道。

一旁的鎮海霹靂棍孫三立說道:「吳兄稍安勿躁,誰讓你我武功低微呢,只是不知徐少俠如何了,公孫前輩又哪裏去了。」

吳大壽恨恨道:「真是可恨,周大俠那般仗義豪爽之人竟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孫三立道:「唉,誰說不是呢。」

城外官道上廝殺依舊,徐亦航滿身血污,已瞧不出身上有幾處創傷,步伐更是踉蹌不穩,以一人之力對抗數百鎮武司官差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徐亦航離城門只剩五十餘步距離,身後官道上遍佈屍體,已有將近兩百名官差死在他的刀劍之下。

袁師義眉頭緊鎖,起身對身旁親信說道:「死傷近半,鎮武司自立司以來從未有如此巨大之損失!就算今日拿了這徐亦航,本使也無顏跟上面交代了!」

「大人,圍觀的江湖高手甚多,何不以利許之,讓他們下場捉拿徐亦航。」

「胡來!若是如此,我鎮武司豈不被江湖人恥笑!」袁師義怒道。

「。。。」

「本使親自去擒他,不可再讓眾弟兄白白送命!」袁師義說罷轉身下了城頭,不多時便出現在城門口。

城頭上又議論紛紛。

「看,鎮武司的袁大人親自下場了。」

「袁大人親自出手,這徐亦航凶多吉少啊。」

「城外如同修羅場,入目好似黃泉路,袁大人再不出手,他手底下這些人可就要死光了。」

「可不是,在下也算見過生死,可從沒見過今日這般慘狀。唉,只怕數日內不得安眠了。」

「你我行走江湖求的是財名,所殺皆仇人,也不過兩掌之數,今日只這官道上,喪命者便有近百人,又百餘人重傷,這徐亦航當真是個狠辣的主。」

「今日這一戰無論結果如何,徐亦航的大名必將傳遍九州各地,先不說這徐亦航的武功如何,只說這單刀赴會的勇氣就是你我比不了的。」

「不錯,明知必死之局卻捨命前來,只為奪回友人首級,真義士也。」

城門外,徐亦航腳步蹣跚、身軀搖晃,一步一步向前邁進,一眾鎮武司官差手持利刃卻是面露恐懼,被徐亦航逼得步步後退,一時間竟無人敢再上前。

徐亦航前後劍刺刀砍,放翻鎮武司將近二百人,已是極為疲累,此刻全憑心中戰意勉強吊著。

眾官差進退兩難之際,卻聽後面有人朗聲說道:「你等退後,此人交給本大人了!」

眾官差回頭望去,只見自家袁大人施展輕功、輕踩弟兄們的肩頭飛躍到了眾人的前面。

袁師義仗劍挺立,慢步走向徐亦航,說道:「若不是與徐大人立場相悖,袁某倒是很想與徐大人交個朋友。」

徐亦航略一調息,說道:「在下可不隨便與人交朋友,袁大人不必廢話,放馬過來便是。」

袁師義訕笑道:「徐大人年少得志,有些許傲氣倒也正常,不過袁某再好意提點一下,徐大人若是此時束手就擒,以吾皇愛才之心未必會害你性命。」

徐亦航抬頭看向城頭那裝有周忠首級的木箱,冷笑道:「晚了!」

徐亦航話音剛落卻是率先出手,幾步疾奔便到袁師義近前,左手撩起長劍便往袁師義幾處要害刺去。

袁師義以逸待勞,淡然舞劍格擋,竟是立在原地躲都不躲,輕鬆擋下徐亦航的長劍。

「徐大人還能撐幾刻?以閣下現在的狀態只怕是強弩之末吧?」袁師義面無表情,既無即將擒獲徐亦航的喜悅,也無屬下死傷慘重的悲痛。

徐亦航回道:「既然袁大人斷定在下已是強弩之末,又為何親自前來?」

袁師義道:「窮寇尚有搏命之力,何況抱有必死之心的徐大人呢?袁某不忍屬下繼續枉死,所以親自來擒你。」

兩人說話間又鬥了七八招,徐亦航見不能破招,索性瞅了個空隙抽劍疾退。

袁師義也不逼迫,只站在原地,他知道,今日徐亦航不會退走,因為有周忠的首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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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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