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自從父親走後，小希對家庭的迷戀又進一步。她加倍地對喻寒好，捨不得哈喻寒做任何家務。每天把喻寒伺候好就是她最主要的事。她太缺愛，害怕失去愛。

婆婆看在眼裡，她有次心疼地對小希說：「希，你不要太慣著寒寒了。你看他一回家不是躺著就是斜著，抽著煙、喝著茶，那像什麼樣？你看你爸和我感情為什麼這麼好？就是因為我們互相幫著做家務活呢。」

小希笑了笑：「媽，現在小仔上幼兒園，我回家來輕鬆多了。寒寒一天工作比我累，就讓他多休息下吧。」

婆婆冷笑聲：「他工作累？我完全沒看出來。」

小希還不明白自己這樣用力過猛地去愛對方，其實會讓對方有窒息感。

喻寒這邊在準備籌備辦一家食品廠。他去做了調研，發現老乾媽這類產品的銷售額多得驚人。他想來想去，決定也辦一家。

寒寒對小希說：「小希，我這邊準備和朋友辦一家食品廠，你看你那有多少錢？都給我，我差點錢。」

小希轉身拿出工資卡遞過去：「你自己去取嘛。這是工資卡。」

寒寒開心道：「小希你真好。」

小希通過自考取得本科文憑后，初中老師李老師介紹了份新的工作給她。這家公司是世界五百強，實力很不錯。正好老總是李老師的同學。

小希通過面試后順利成為採購部專員。她不介意崗位，主要還是想多學習，以後的目標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職業經理人。

小希工作很努力，也很上進。很快就升為經理。這職位上去了，自然事情也很多，經常性的加班，出差。幸好家裡有婆婆照料著。

喻寒這邊也在努力籌備著食品廠的事。

他租下了一棟廠房，去申辦營業執照、食品許可證、條碼等等，每天忙得不亦樂乎。

所有的資質很快辦好，食品廠正式開工。但不到一年時間就已倒閉告終。原因是外債太多，資金鏈斷裂。廠里生產所需的辣椒、花生、雞肉等等原材料廠是用現金購回，而送去的酒店、超市、便利店都是有帳期的。

喻寒發現已經無流動資金可用時，只好找到合伙人商量：「兄弟，現在廠里的外債大約有八十來萬，但是沒現金採購原材料了。你看能不能再追加一點投資？」

合伙人：「當初做預算時我已經給你提了這個問題，你當時對我說絕對沒問題的。而且我剛才看了帳本，有些便利店是從咱們廠一開張就供貨的，但是到現在沒有結過一次款。這只是我順手翻到的，並沒有仔細查帳。像這樣的死帳有多少？你清楚嗎？」

喻寒有些尷尬道：「是有些死帳呆帳，那是因為我們人手不夠，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收款。現在我們的主要還是把精力放在大型商超上。」

合伙人哦了一聲：「當初我投資時就已經說得很清楚。廠里的事我不管，我只管拿分紅。你除了分紅還多拿了一份總經理的工資的。如果問責那這就是你的問題。」

喻寒尬笑了聲：「是的是的，但是現在問題已經發生了。我的意思是你看看我們還是先把廠子救活再說，可以嗎？」

合伙人搖搖頭：「你可以先停廠，把應收款收回來再開工。不然你這樣一直不停生產，沒回款，這樣子沒有造血功能，廠子遲早還不是要破產。」

喻寒急道：「可現在我有訂單，不生產那怎麼行？」

合伙人：「或者可以改變一下思路，我們先收一半的錢，給他們帳期結尾款。不然，我們一直採用賒購的方式我們支撐不了多久的。」

喻寒不願改變原定的銷售政策得罪客戶，合伙人不願再投資。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合伙人臨走時扔下一句話：「如果你不改變，那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資金無法正常回籠，工人的工資發不出。廠子自然也開不下去了。

喻寒的創業再次宣告失敗。

喻寒心裡怨著合伙人的絕情，回到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小希為他泡好茶看著他，柔聲道：「寒寒，怎麼了？」

寒寒：「我真搞不懂，明明可以再投資廠子就活過來的事，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固執？」

小希其實並不太清楚寒寒說的事，但還是勸道：「這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你就放下吧。總結一下經驗，下次注意就行了。」

寒寒不耐道：「總結經驗？我有經驗，就是凈遇到不想真正做事的人。tmd，這些人都是嘴上說得好聽，不見行動。」

小希嘆道：「彆氣了啊。我現在工次養活我們一家人完全不成問題。你慢慢找，總會找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的。」

寒寒笑道：「你這樣一說，我怎麼感覺我是在找老婆呢？」

小希嗔道：「是想得挺美的。你是去找一個事業上和你志同道合的夥伴。」

寒寒嘻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讓我再找一個，這樣我就可以左擁右抱了。想想就好美。」

小希也笑了：「你可真敢想吶。我想我不打你，媽媽還不打死你？」

寒寒嘆道：「是啊！我就覺得奇了怪，我媽就好像你媽，我倒像是上門女婿了，還時不時受下媽的氣。別人家擔憂的是婆媳關係太差，我擔憂的是婆媳關係太好。」說完又嘆了一聲。

小希哈哈笑了笑：「別想那麼多了。你先喝茶吧！一會兒有好吃的。」

喻爸的生意也越來越順，他悄悄為家人買了一套別墅，等裝修好再帶著一家人前去。

出發前，喻爸賣著關子說：「今天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快，我們出去了。」

喻媽好奇道：「去哪？」

喻爸笑笑：「出了就知道了。」

到了別墅前，喻爸拿出鑰匙，遞到喻媽手上：「親愛的媽媽大人，請為我們打開神奇的大門好嗎？」

喻媽忍住笑，搖搖頭。帶著疑惑去開門。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氫氣球飄著，彩帶上寫著：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家！

喻媽頓時呆住了。寒寒看了看有點明白了。而小希望著家裡全是按照婆婆喜歡的淺色來裝修的，知道是公公想給婆婆的驚喜。

喻爸拉了拉喻媽：「走，我看你去看我們的房間，看你喜歡不？」

寒寒撇撇嘴：「得，我們又成電燈泡了，還是一千瓦的。」

婆婆聽見寒寒的話，笑了笑，嗔道：「我們大家一起去看不行啊？」

公公也笑了：「走，我們一起上樓看看，你們的房間也在樓上。」

婆婆私底下曾對小希說：「我怎麼覺得你和寒寒的感情不怎麼好啊？」

小希無所謂道：「沒有啊，我們挺好的。」

婆婆：「可是你看你爸對我就不一樣了。」

小希仔細想了想：「沒有，寒寒對我挺好的。和爸對你一樣。」

婆婆心裡暗嘆一聲，她覺得寒寒對小希並沒那麼好。主要原因是小希伺候得太好了，太慣著寒寒了。所以寒寒很多時候是把小希當成保姆看待，而小希缺少了女主人該有的威嚴。婆婆畢竟看得太多，她總認為這樣的婚姻是有問題的。

晚上聚餐時，公公動情地對婆婆說：「老太婆，你這一輩子跟著我，苦了一輩子。現在呢，我特別想把以前虧欠你的都補上。但是能力有限，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希望你下輩子還能嫁給我。」

婆婆忸怩著：「你盡些啥話？孩子們在這呢。」

小希聽了公公的話感動到流淚，她心想我下輩子也還要嫁給寒寒。

寒寒在旁「嘖嘖，你倆隨時隨地的秀恩愛，我都吃了幾十年狗糧了。」

不得不承認公婆的感情那是相當地好。出門遊玩時，小希一般都是帶著孩子，寒寒在哪不知道。而公婆倆人是全程緊粘在一起的。有時候公公看見路邊有隻小狗，還給戲弄一下婆婆：「老公婆，你家親戚在喊你。」

婆婆左右望望：「在哪？」

公公指著小狗說：「在那呢。」

婆婆才知道是拐著彎說自己是小狗呢。她掐了一下公公：「我是狗，你是什麼？」

公公笑道：「那我們就是狗男女咯。」婆婆直接給氣無語。

下一次公公再說有親戚時，婆婆哼了一聲表示不會上當。

婆婆和公公在一起，永遠不會無聊，他隨時會想著法子去逗婆婆開心。

好景不長，公公有天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死於意外。

一家人聽到這個噩耗都不敢相信。婆婆忍住悲傷，在葬禮上戴上了孝布，意思是這輩子不會再嫁。

把公公的後事辦完，婆婆整個人老了不止十歲。以前的婆婆雖然五十多歲了，但完全是風韻猶存的少婦模樣。這事一發生，整個人的精神支柱完全沒了，她經常躲在自己房間里落淚。

小希看著婆婆也很心疼，她除了變著法子讓婆婆開心一點再也想不出其它方法。她想首要的任務是讓婆婆從喪夫之痛里走出來。

小希經常會讓孩子去陪奶奶說話。看著奶奶不願踏出家門，她給小仔說：「兒子，給你一個任務，帶奶奶到外面逛逛。奶奶在家裡悶著會悶出病來，我們陪著奶奶去公園走走好嗎？」

小仔得到任務，趕緊跑去奶奶房間，讓奶奶陪著去公園。奶奶搖頭：「乖，奶奶不想去。你讓媽媽帶你去好嗎？」

小仔搖著奶奶的手臂：「媽媽要去，奶奶也要去。奶奶說過的，我們一家人要齊齊整整的。而且我想奶奶陪，奶奶要久都沒陪我去公園了。」

小希在旁一聽這話，以為奶奶又會想著一家人幾個字落淚呢。沒想到奶奶聽了這話，想著是冷落孩子好久了。這孩子可是自己親自帶大的，和自己親著呢。

奶奶站了起來，拉著孩子：「那走吧！奶奶這段時間都沒好好照顧我乖孫呢。」

奶奶是看見小希和子眼裡的希冀，她不忍讓他們再為自己擔心。

小希和奶奶並肩走著，小希說：「媽，我覺得我挺對不住您的。孩子生下來您帶的時間比我還多。我下周去休年假，到時候我帶你和小仔去廣州玩一下。」

奶奶點點頭：「玩不玩都沒關係，主要是不要影響你工作啊。」

小希嗯了聲：「不會。我還想著等寒寒以後賺多些錢，我就回家做全職太太了。那時候我就可以陪著您到處看看、走走。」

奶奶聽了挺開心的，她微笑道：「你看你比寒寒貼心多了。他一天連點體貼話都不會說。」

小希看奶奶笑了，心裡也挺開心。她也笑道：「寒寒是大男子主義。別管他的，反正我倆去玩的時候別讓他去。他去了拉著臉太掃興了。」

奶奶也笑道：「是的，我看他一天拉著臉到底為啥？你看你看整天都是笑呵呵的，他到底是遺傳了誰的基因？」

小希想了想：「其實寒寒也是最近這一兩年才這樣的。以前不也挺好的。可能是現在生意難做，他整天想著生意上的事，所以整個人就會顯得很綳著。」

奶奶搖頭：「我看啊，你還是多多管他一下。他現在感覺比原來浮躁多了。」

小希為難道：「媽，你不知道，寒寒整天在外面已經很受氣了。回家來我還教訓他，那他會感覺家裡沒溫暖的。現在，我又幫不了寒寒什麼，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他了。起碼讓他覺得家是避風港，再苦再累也有個喘息之地。」

奶奶：「現在你爸的生意他去對接了，聽說不太順利？」

小希：「是啊！以前他和爸都是各做各的。現在他突然出現，有些三角債本來就算爸在也很難理清，何況現在？所以他一天真的挺煩的。我就想著等他慢慢理上路了，再讓他改改他的脾氣。現在他一天拉著臉，小仔有時候都不願和他說話了呢，老躲著他爸。」

奶奶：「哎，我說什麼他是不會聽的。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從小慣著了點。他一直都是自做主張，不問我的。」

小希：「媽，他那麼大人了，你也不用擔心，他會處理好的。只是我們多給他點時間吧。」

奶奶：「既然你這樣認為，那好吧。」

寒寒這邊非常不順利。再加上之前開食品廠的夥伴去法院起訴他，要求他償還80%投資款。理由是欺詐，因為寒寒沒有遵守合同，沒有盡到一個法人該盡的義務。

寒寒憤怒到要發瘋，他對小希說：「竟然有這種人？看著生意賠了，現在反過來要求我還錢？那如果賺錢了，他是不是也要把賺到的錢給我？真是豈有此理。」

小希仔細看了合同，發現合伙人的指責還是有道理的。她指著其一條給寒寒看，「這條寫得很清楚，所有超過五萬的款項需由寒寒及合伙人共同簽字方可支出。但是在財務提供的借條上並沒有對方的簽字。他就憑這一點他是占理的。」

寒寒冷笑道：「這不是笑話話？當實我和他合作就是因為我倆是好朋友，想著在這些小事上他不會計較。現在反而成了把柄了？況且每次備貨時他都不在，他怎麼來簽字？」

小希微嘆一聲：「寒寒，我看這樣吧！你答應他的要求，讓他撤訴。」

寒寒扭著頭：「那豈不是便宜他了？」

小希：「這當是個教訓吧！以後合同一定要嚴謹。每句話都要斟酌清楚。」

寒寒不願道：「那可不行，我也虧錢了。他憑什麼讓我再賠他80%？」

小希勸道：「80%的數據是因為他已經看了財務憑證得出的。大約有80%的款項是未經他簽字的，所以他不認。」

寒寒怒道：「老子是倒什麼霉才會遇到這種無賴？」

小希：「聽媽說他們家最近出了點事，急著用錢。可能才來打這個合同的主意吧。」

寒寒：「是的，他家是要急用錢。可是我也沒錢給他啊？」

小希：「最近爸的那些未收款你都收了多少呢？」

寒寒：「收了一些回來，但是又都用出去了。你想我一個男人，在外總是有應酬的。」

小希：「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能馬上拿出來的現金多少？我們看看還差多少？這樣也好再合計下。」

寒寒：「一萬都不到。」

小希微驚了一下：「啊？那還差很多。」

寒寒和小希頓時都陷入思考中，想著如何還上這筆錢。

寒寒想了半天，他道：「要不這樣吧！我們把這套房子賣了，一方面可以還錢，另外還可以剩點錢，這樣我也有點資金，再看看做點什麼。」

小希：「問題是我們賣了房子住哪？」

寒寒：「回去和媽住啊。媽只有我一個兒子，以後那房子不也是我的嗎？」

小希：「回去住？孩子讀書太遠了，這樣接送很不方便啊。我上班也挺遠的。」

寒寒：「你再去學開車啊，到時候買一個代步車也可以的。」

小希求饒：「別，我真學不會，我天生沒方向感。去學了兩次，教練都不願教我。饒過我吧！」

寒寒：「那麼多女人開車，就你一人不會。」

小希：「誰讓你娶了一個苯女人呢。」

寒寒：「讓兒子中午去午托班。只接送早上和晚上，應該沒問題。」

小希：「好吧，如果你想這樣安排的話。但是先給媽說聲吧。這段時間媽的精氣神不太好，我怕她聽了不高興呢。畢竟房子是上輩留下的。」

寒寒：「嗯，我會去給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