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亡日記

第三十八章 死亡日記

黑暗中的血腥味雖淡,卻絕對逃不過我的鼻子。

我知道循着血腥味一定能夠找到凜的,他已經逃不掉了,所以我匍匐在地面上,悄無聲息的向血腥味傳來的地方移動。

漸漸的,我又聞到了另一種氣味,不同於血腥味的氣味,不,不只是一種是多種各式各樣的氣味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或濃烈或清淡,或刺鼻或凜冽,總之讓人難受的不行。

這是什麼味道?難道凜為了掩蓋他身上的血腥味,故意弄出這許多的氣味?不對,這不是人可以故意弄出來的,而是某種化學溶劑的味道。

似乎有些酸鹼類的化學物,還有些碳化氧化的味道,什麼高錳酸鉀二氧化氫,更是一應俱全。

再此當中,我甚至聞到了硫酸的味道!

這裏竟然是一處化學實驗室!而我剛才的那一腳顯然踹翻了很多裝着各種化學試劑的容器,現在屋子裏一定流滿了各種各樣的化學液體。

這下好了,一個自作聰明的舉動造成了我莫大的困擾,現在不單隻是血腥味被覆蓋了,而且還要小心身下那四處流淌的液體,要是碰到什麼強酸那就麻煩了,人沒找到,自己就先報銷了。

怎麼辦?離開地面到桌子上去嗎?這樣雖然能躲開地面上那些不知道可怕的化學液體,但是也許就在我爬上桌子上的時候剛好暴露了目標,成為了凜的靶子。

不行,我絕不能貿然行動,此時正是比拼耐心的時候。地上有硫酸或是其他有害的化學液體,這一點對於我們兩個來說是一樣的,誰都不知道自己身下的是什麼,誰都不得不特別小心。

這時候若是誰因害怕忍不住動了,或者很不幸的被硫酸佔到,痛得滿地打滾,那麼下一秒他就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

死人是不會感到任何痛苦的。

現在我只有祈禱身下那些刺鼻的化學液體是對人無害的,就算有害也不要是硫酸那樣會強烈腐蝕人體的液體,如果真的是,那麼我也只有忍了,現在任何細微的響動都會暴露自己,暴露自己就只有死!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邱少雲嫂嫂的痛苦了……是這個稱呼吧?老岩交我的。

四肢在地上那不知為何物的液體中緩緩的淌過,讓人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碰到嗜人骨肉的液體。就在我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動的時候,突然,一股淡淡的焦味混雜在各種濃烈的化學氣味中鑽進了我的鼻子裏。

那是衣物被強酸腐蝕后的味道。

一瞬間我就聞了出來!

看來凜比我倒霉,他已經碰到強酸了。

循着那味道,我很快又聞到了血腥味,血腥味漸濃,已經近在咫尺了。

人算不如天算,凜要倒霉了!

在桌角下一轉,我就看到了凜蒼白的背影蜷縮在角落裏,看來他正在忍受着強酸的腐蝕,卻又不敢發出聲音來吧。

那就不好意思啦!

我將體內的氣運行到指尖上,感受到了那種灼熱的疼痛感,那時指尖嗜血的呼喚,那時死亡的前兆。

我要殺人啦!

身下一竄,我貼着地面向凜的背影掠了過去,他沒有回頭,甚至連我的蹤跡都沒有發現。

中!

我的五指深深的陷入了凜的背後……不,那並不是凜的背後!

我的五指嵌入的竟是一張椅子的靠背。

凜那件染血的衣服竟是掛在一張椅子上的,在這極端黑暗的環境中,我居然看錯了!

就在我詫異萬分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笑聲,凜的笑聲!

你果然還是中計了。我轉過頭去,發現凜正抱着一個橢圓形的進入容器,而他手中正握著一根管子,管子的開口處正對着我。

別亂動,你絕對不想變成冰塊的。凜看到我的身體微微一動,就發出了警告你絕對想不到這是什麼。

那是什麼?

液態氮我的朋友,只要我一鬆開開關,你馬上就會變成冰人了,名副其實的冰人。

沒想到你還能找到這玩意兒——朋友!朋友這兩個字在此時聽來是如此的諷刺,讓我們對着彼此咬牙切齒的說出。

這也並不是我的運氣好,只不過是那本日記上記錄的而已。

日記?

就是你讓我讀給你的那本日記,既然你不喜歡自己讀,我就只有給你讀一讀了,可是你也知道,在這麼暗的地方帶着防毒面具給人念書,縱是難免會漏掉些重要的內容。

這時候我才發現,凜頭上的防毒面具早就不見了,霎時間,我有了種被戲弄的感覺。

你漏掉了什麼?

也不太多,只不過是一些他對平時工作的記錄而已。

一個人的工作記錄總是會包含很多信息的。

不錯,從他的工作記錄中,我知道了這附近房間的構造,用途,還有儲存的物品。

那瓶液態氮當然也記錄在工作記錄上。

那倒沒有,他只是記錄了自己利用液態氮的工作流程而已,而在另外一篇日記當中,又剛好提到了這個存放危險物品的倉庫。

難怪我聽着他的日記有問題,原來是你故意造成的。

哦?

我正奇怪一個每天都有寫日記習慣的人,他的日記怎麼會從八月份直接跳到了九月份,九月份中還少了幾天,如果說他並不是每天寫日記的,但是日記的最後他連起床都很困難了,居然還堅持每天記日記,這就說明了他一定是一個每天寫日記的人。你雖然說日記從後面被人撕了,但是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會有人專門去撕一本日記的中間部分的,要是那樣,他還不如直接毀掉日記來得方便。

沒想到連這點小細節都被你發現了,看來你卻是不像針說的那麼傻。

但也聰明不到哪去,否則又怎會落到你的手裏?

聽到這裏,凜笑了,他的笑想說不愉快都不行那是因為我不但會刪日記,還會改日記。

你是怎麼改的?

我只是加了一句話而已。

哪一句?

我說『我要去把我的防毒面具拿回來』

我心中一跳,驗證了自己的推測原文中沒有這一句的?

沒有,原文寫到核泄漏那裏就結束了,那個防毒面具是我在地上偶爾發現的,原本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但是既然你讓我讀日記,我就突然想到我可以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你說那個人要拿回防毒面具本來就是想讓我心急的,要的就是我去追你!

沒錯,此時你我強弱懸殊,要是不用點小計謀,我怎麼引你上鈎呢?所以我故意利用讀日記的方便,告訴你防毒面具的重要性,讓你着急,讓你心焦,你的心一急就會忽略很多事情,我當然就有了機會。

怎麼說?

你的心一急,當然就來不及細想,一個防毒面具怎麼可能防輻射呢?要是能,外面那些軍人為什麼都沒有攜帶呢?若是防毒面具有用,還要防化服來幹什麼。

你說的不錯,我一聽防毒面具能防輻射,馬上就焦急了,所以就追了進來。

為了把你引到這裏來,我卻是下了一番功夫。

這也是你計算好的?

在你睡着的時候我早就把這裏附近的幾個房間搜尋了一遍,最終決定用這瓶液態氮對付你,但是這麼重一個不鏽鋼瓶以我現在的狀態怎麼可能搬得動?所以我必須把你自己引到這裏來。

我雖然會進入這個房間,卻不一定會來到這瓶液態氮的旁邊,就算你站在這裏,我很可能不過來,而是用飛刀解決你。

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先把飛刀用掉,所以我才故意去摸那個鍵盤的。

連我會飛刀扎你的手你都算到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關門的,所以你一定會想盡方法阻止我,門內這麼黑你又一定看不清我在哪,所以那個小鍵盤區是你唯一能確定我會觸碰的地方,所以你一定會攻擊那裏。

可就算我進到了這裏,還是很有可能不靠近那個液態氮的瓶子啊。

所以我才故意受傷的,我就是要你循着血味跟過來。

連受傷都是你故意的?

否則我既然知道了你一定會飛飛刀,后何必真的伸手去關門?只要裝出中刀的聲音就行了。

聽到這裏,已經有些佩服凜了,沒想到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裏,在他身負重傷這樣極不利的情況下,他居然能想出這麼一個一環扣一環的計劃來置我於死地,實在是個可怕的人,精明如我都被他算計如此,要是到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裏。

你的計劃很好,我確實被血腥味吸引了。

可我卻沒有想到你會自作聰明的去踹那些化學容器,搞得到處都是刺鼻的化學味,掩蓋了我的血腥味。

沒想到我這麼一個舉動居然還歪打正著幫了自己。

所以不得不再想辦法。

你想了什麼辦法?

我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一瓶硫酸被你踹到了,裏面的硫酸還濺到了我的身上,化學藥劑的味道各式各樣你雖然分不清,但是衣物焦糊的氣味你還是一定能分清的,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別的衣物,唯一的衣物只有可能是我的衣服。說到這裏我才發覺凜此刻赤果的上身沾滿了焦黑的點,想來那件衣服要是不脫下來,他一定會傷得更嚴重,然而他竟然在這樣痛苦的時候還想出了這麼一個誘敵之計,化被動為主動,利用這件被腐蝕的血衣將我引到他的陷阱中,實在是可怕之極。

同樣的狀況下,我在想着如何躲避那些硫酸,而他卻在利用硫酸算計我,這實在更符合一個殺手行事方式——一切事物都是殺人的利器,就看你怎麼利用,一切逆境只要利用得當都會瞬間轉化為順境,絕地反擊只手翻天。

凜做到了,他已經踏入了殺手的思考領域,所以他雖然身負重傷,我雖然毫髮無損,然而此時我卻落入了他一手精心準備的圈套中,他活,我死!

這豈非正是符合了殺手的生存法則:堅忍而決絕者生!疏忽大意者死!

現在凜的手已經扭開了液態氮的開關,一股白色的液體已經從他手中的管口中噴涌而出。

還有什麼可以拯救我。

沒有了,我已經聞到了那冷冰冰的死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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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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