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賜名
「你就是秦氏？」
秦綺羅恭敬行禮，輕聲說道：「妾身秦綺羅，見過王爺。」
果然很有規矩。
趙元辰喜歡有規矩的人，或者說，他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遵守自己的規矩，這一點，在這座王府裏面，除了陳側妃之外，從來沒有人破過例。
不管在外面他怎麼和藹可親，他都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
但是秦綺羅大氣都不敢出。
她並不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性格，別人嘴裏面說的東西，都只不過是一種外在表現，甚至還有那種添油加醋的東西在裏面混著。
在秦綺羅心裏面，只清楚一件事情。
面前這個男人，是王爺，是王府的主子，也就是她的主子。
她只是無奈地被看不見的命運所安排，被動地進了他的王府，然後做了他的女人。
她要做的，就是聽他的吩咐，聽他正室妻子的吩咐，聽這個王府裏面，其他的位分高的人的吩咐。
至於趙元辰這個男人，她連直呼其名都是不可以的，不管他是個好說話的人是個喜怒無常的人，有權勢還是沒有權勢，都不是一個處在王府後宅里出都出不去的小小侍妾能在乎的。
這樣的一個男人，幾乎就是一個迷霧，秦綺羅不覺得自己能夠在第一次見面就了解這個人。
只不過就是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看自己的。
二選一，畢竟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情。
秦綺羅略微抬頭，與趙元辰看下來的眼睛短暫接觸，便看到趙元辰眼底的光。
那只是一種好奇，就像是小時候自己看到了一個新奇但不喜歡的花，只是想看看是什麼而已。
至於其他的部分——這個男人的眼睛，沒有任何代表動心的波動。
秦綺羅的心瞬間就死了。
這個男人對她沒有喜歡，甚至連一點動心都沒有。
他只不過是來應付差事的——哦，對了，他剛從陳側妃那裏來，身上還沾著陳側妃屋裏面的麗合香的味道。
想來是因為陳側妃幫忙說了兩句好話吧。
秦綺羅心裏想，這樣也好，不枉費她費了那麼多的功夫去討好陳側妃。
現在，她要開始討好這個男人了。
——
一夜無話。
其實還是有那麼兩句的，比如完事之後入睡之前，王爺問了秦綺羅家裏的情況，父親的官職，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算是不咸不淡吧，只不過新鮮勁還沒過去的時候，能說上那麼兩句話，以後這份新鮮勁淡了，能不能讓王爺的心留下來，就要看秦綺羅自己的本事了。
至於愛——秦綺羅沒有這個野心。
她很明白，男人的愛就像是無根浮萍，沒有憑依，來得快去得也快，想要靠所謂情愛來安身立命，從一開始就錯了。
想要在這個地方活下來，必須得有不可取代的優勢才行，比如王妃的能力，陳側妃的美貌，如果都沒有，那麼有一個孩子也是好的，否則就會像是那幾個什麼都沒有的侍妾一樣，苦哈哈地在府裏面熬日子。
——
正院。
其實現在天都還沒有亮。
沁玉倚在小屋門口的門框上，低垂著頭假寐。
她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除了崔姑姑之外，就是她們四個大宮女地位高有體面，伺候了王妃幾年，知道自家主子的各種習性，所以晚上是極省事的，可以抽時間睡一會，也不會太累。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不敢睡實在了，稍微休息休息就算了，要是真睡著了，那可是要受罰的。
外間的梆子聲傳到耳邊的瞬間，沁玉便睜開了眼，外面已經傳來了掃帚和青石板摩擦出來的刷刷地掃路聲。
丑時二刻了。
她掐著時間，推開了小屋子的門，輕聲叫起了熟睡的王妃。
幾乎不用她叫第二遍，王妃就會醒了。
今天是要進宮的大日子，耽誤不得，所以吳氏也不懶床——平時她會多睡一會的，但是今天要起來上妝。
侍女們端著東西進來的時候，吳氏就已經重新變回了端莊雍容的王妃。
她一邊挑選首飾一邊吩咐：「派個人去聽琴園侯著，等王爺出來。」
外面的小丫頭應是然後去了，而與此同時，王爺身邊的人也早就通了聲，送了王爺進宮的穿戴進來。
秦綺羅親自服侍趙元辰穿衣服——在這一刻，她才體會到做主子的好處。
她在家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用人伺候過。
趙元辰就坦然地站在那，全好似自己沒長胳膊沒有腿，稍微動一下都像要了命一樣。
但是如今自己沒有什麼說話的權利——秦綺羅妥帖整理好趙元辰的衣襟，就像是陀螺一樣轉完了不知道多少圈，現在總算是能夠安頓下來了。
這個男人，自打昨天進了她這院子，除了晚上睡覺之外基本上就沒動過什麼手，也不知道這股子懶洋洋的勁頭是哪來的。
大家都是一起睡的，而且明明自己更累一點。
然而秦綺羅心中腹誹，表面上也還是一派恭敬，旁邊白檀帶着兩個小宮女端著洗漱之物，白楠也只在旁邊跟着拿拿遞遞，所有要碰到王爺的活兒全都交給自家小主幹，就算她們想幫忙也不行，這不符合規矩。
這王府，別的不說，規矩從來都是非常大的。
「行了，你昨晚也辛苦了，今日就好好歇著吧。」
總算是收拾服帖了，王爺這才張開了尊口，看在秦綺羅第一次並且伺候得很周到的份上說了句：「今日本王和王妃要進宮謝恩，你們不必去請安，本王先去正院見王妃了。」
秦綺羅低頭行禮，心中多少也是鬆了口氣：「妾身遵命。」
王爺身邊的貼身大太監有兩個，昨天跟着來的是陸世光，今天在外面侯著的是李霽月。
太監的名字是風光霽月，和王妃身邊的芝蘭玉樹四大宮女都是宮裏出來的，秦綺羅心中一動，打算等會給自己的宮女們改個名字。
她好歹也是讀過書的，總得顯出一點不同來，才能夠吸引到別人的注意力不是？
這件事情讓她頗有興緻，很快就想了「白茅、白荇、白苓、白榛」四個名字，讓白檀去分配。
等到這事完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趙元辰出去的時候，似乎有些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