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叛變
魔物遭此猛烈打擊，大片大片黃沙崩落。還未等隊員們高興，妖砂之軀順勢爆開，驟然轉為魔力沙暴。
飛沙凌厲狂飈，氣勢撼天，抹除了天空的太陽。「小飛蟲」們更是不堪，統統被吸進牢籠里。
冷厲的風沙隔絕了光，隔絕了隊友，甚至隔絕了希望。
犀皮甲魔光暗淡，初等防護附魔離損毀只有一步之遙。
無人可以依靠。
「這樣下去要成肉沫了。」臂甲因為遮擋眼睛的緣故，已然搖搖欲墜。
「陳垚你給點力啊。」
他想著，強自定下心神，運足聖堂靈覺感應。
搜尋，搜尋，搜尋……
找到了！
目標：魔力波動最強大處。
他使出十二分魔力，斬出五道強力烈風。
幾束白光頑強向上躥升，十數道紅光藍光金光好像收到了進攻信號，競相追逐其後。
與此同時，某種奇異笛聲穿透沙暴，絲毫不受影響地傳進陳垚耳朵。
風暴好像猛地按下了暫停鍵，黃沙直直落地，天空再次清朗。
陳垚長舒一口氣，拍落身上的皮甲碎片。
面前沙妖紊亂扭曲，體表魔力熒光像故障燈管閃爍，看上去身受重創的模樣。
下一秒，妖軀遽然崩散，化作漫天沙雨揚散飄遠。
「它死了嗎？」誰喃喃問了一句。
陳垚在隊友們的目光注視下，一步一步走近沙妖中心，轉身時，手舉一塊散發耀耀白光的結晶，口中自信說道：「沙妖死了，它的結晶。」
沙妖真的死了？
卡萊爾等人莫名產生虎頭蛇尾之感。哈德利聞言倒退一步。
「這枚晶石給我某種怪異感，它真是沙妖結晶嗎？」利爾微微皺眉。
「難道還有假不成？」亞力克接過結晶，放聲大笑，「各位俊傑良材，難道對自己的實力有所懷疑嗎？」
「我看死的不能再死了。」樂天派伯尼一把接過話茬，仰天大笑，「哈哈哈，區區沙妖不過如此。」
哈德利突然出聲詢問，是否能看看沙妖結晶。他的面容在兜帽的陰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兩片蒼白嘴唇開合著，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亞力克把結晶丟給他，不以為然道：「你們聖殿祭祀，好奇心都快比得上學者了。」
哈德利小心翼翼接過結晶，鄭重其事地捧起，然後仔仔細細打量起來。
「這麼說，你此行的的確確為它而來。」語氣完全變了。
少爺大大咧咧道：「哼哼，第一個獻上沙妖結晶將會是我亞力克。我在圈子裡要大大出風頭啦，哈哈。以後誰敢我輕視我，哈哈哈。」
「好了，哈德利，把它給我吧。」
「哈德利？」
「不不不，你不配擁有它，『首領』才是結晶的主人。」
「什麼『首領』？我又怎麼不配了？」亞力克不解地問。
「你在胡說些什麼，哈德利？」布蘭奇語氣嚴厲。
「這麼說，我們身後確實有追兵了。」陳垚朗聲問道。
「追兵？」
「怎麼回事？」
祭祀倒退兩步，滿臉訝異：「被你發現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斑駁雲朵漫過烈日，投下一片不規則的古怪陰影，場間氣氛肅然凝滯。
「說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呀哈德利。」布蘭奇喝道。
駱駝們被搞糊塗了，眨巴著眼睛，發出哼哧哼哧叫聲。
兜帽底下，祭祀扯出一個哭泣笑容，他開口了，語氣像是在回憶：「一年前那個雷雨夜，長老的提議再一次被駁回了。」
「我心灰意冷，渾渾噩噩地回到屋舍。」
「屋裡又黑又冷。」
「我沒有點燈，也不想換衣服。」
「我呆坐在床頭，直到有一束璀璨的閃電劈開了黑暗，在一閃而逝的光芒里，讓我看到了那封書信。」
「你知道嗎，薄薄的信紙重如千鈞。」
「想把它燒成灰，但是僅僅燒去一角，我就忍不住掐滅火苗。」
「又想明天一早把信交給長老，然而整晚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最後，我既沒有把它燒掉，也沒有交給長老。」
「信一直在我身上。」
布蘭奇目露愁容，彷彿想到了什麼：「那麼，信上說了什麼？」
「一個選擇的機會罷了。」
布蘭奇聽懂了，什麼都明白了。但他情願自己從來不曾聽懂和明白。
「不要衝動，長老一直在你為你爭取。」他苦苦勸誘。
聽到「長老」二字，哈德利語氣低沉下來：「長老是好人，但是不夠，遠遠不夠。他勢單力孤難以作為，他沒有足夠的力量。」
「於是你選擇背棄他的教導，背叛聖殿！」布蘭奇痛心疾首。
「是聖殿背叛了我！」哈德利發須皆張，「憑什麼那幫資質愚鈍，頭腦痴頑的廢物，那幫幼稚無能的黃口小兒，都能夠修行太陽法術而我不行，又憑什麼十幾年來我只配修習初階星星法術。就因為他們是貴族，貴族，該死的貴族！而我，苦役犯和暗娼的兒子，一個卑微下賤的雜種！」
「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整整十二年了，還要等多久，我沒有時間浪費了。」哈德利憤懣嘆息。
過了有十幾秒鐘，他平息下來。
「你可不要白白揮霍天賦啊，陳。」
「真羨慕你們，勞琳達、利爾、奈恩。」
祭祀轉頭對四人說道，話語中滿含著哀傷的艷羨。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回頭吧哈德，回頭吧！」布蘭奇聽出了發小語氣中的不祥，用他的昵稱流淚懇求。
「我遲早會走上這條路的。現在也不能回頭了。」哈德利深深一嘆，「對不起了，布蘭。對不住了，各位夥伴。我必須把沙妖結晶和你們——」
「當做投名狀了！」
話音未落，颶風突起，黑沙蔽日，眾人被籠罩在一片黑暗沙暴之中。黑風呼嘯不止，像是哈德利的聲聲哭嚎和憤怒控訴。
「啊！」布蘭奇喪魂落魄地叫喊。
隊友們交換眼色。
「哎，哎。」卡萊爾嘆息，「哎，眼下的事情還是得解決啊。」
奈恩打量四周，想了一會，說：「應該是黑沙結界沒錯。能夠遮蔽視線，干擾冥感，在持續時間裡，施術者無法另行攻擊。」
「我同意奈恩的說法。以初階實力維持中級結界，哪怕藉助魔力精華也無法遠離，他就在附近。」利爾說。
感應到眾人灼熱的視線，布蘭奇閉上眼睛，咬碎了銀牙，話中字字帶血：「以聖殿歐芮塔特隱修所的名義，殺了叛徒哈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