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計早定

光yīn仍然在靜靜的流逝，歐陽曼婷不願去數落著時間，她知道遲早會有屬於自己的天亮……

曹cao沒有讓這種沉寂的氣氛持續太久，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此事不提也罷，孫權當時上表稱臣，說天命在吾處，吾豈不知此人並未安好心啊，滿朝臣子亦多有勸進者，或忠心天rì可表者，或趨炎附勢者，不一而足。可我還是那句話：『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況我生平數與劉備交手亦未嘗一敗，可當時漢中之戰敗北，敗得很徹底，可謂天命不遂我。」

「自夏商，周朝，net秋，戰國，秦漢以來，改朝換代皆乃上承天命，下順民意之舉，或憑一己之力奪天下。而篡位者未有之，若說胡亥算其一，那也是謀其兄長，至於王莽，則不成氣候。天下尚未統一，戰爭仍未休止，此時我若稱帝，支持者固然有，可反對者呢,天意民意未必都在吾身，漢室雖風雨飄搖，但仍有一息尚存，漢帝劉協雖庸碌無為，卻非殘暴不仁，忠於漢室者，歷來也不下少數。自董卓的禍亂朝綱后，各路諸侯爭相割據，袁術最為沉不住氣，居然不自量力率先稱帝，董卓袁術這二人下場如何？這等鼠目寸光之人怎配坐擁天下！何謂天子，即天下在握，子民景仰，所以天子就要讓天下太平，子民安康。我曹cao若稱帝，那是敗軍之帝，是叛逆之皇，勢與望皆不在吾，不可也！」

曹cao一口氣說完，不覺心情又舒緩了不少，他雖然平生行事殺伐果決，當機立斷，在稱帝這樣一件事上卻是出現了少有躊躇，可以說內心紛繁複雜，最終沒有在史書上劃上最光彩奪目的一筆。

他是功德巍巍，高高在上的魏王，已有高處不勝寒之感，沒有誰能理解他內心的孤寂，即使是內心崢嶸，但外表滄桑，身體已不堪重負。再不能像滎陽追董卓，濮陽襲呂布，宛城戰張綉，潼關迎馬，赤壁逢周郎那樣，可以狼狽不堪的一敗，可以酣暢淋漓的一敗，可以敗得其所的一敗。

他是魏王，漢中之戰會獵劉備，已經少了幾分頤指氣使，少了幾分霸氣外露，最終竟沒有採納司馬懿等謀士「佔據漢中，進而取西川」的建議，最終落得漢中之地全失的結局，也許人到垂暮之年難免沒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正如他一反常態的說出「人苦無足，既得隴，復望蜀邪！」的話語。

世間又有多少人到老年仍然有「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之心，更別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之志了，金戈鐵馬慣了的曹cao尚且還有所欠缺，更別說一千八百年後的這個物yù縱橫的世界里的老人了。如何安享晚年，如何用這有限的生命去感受那子孫延綿的無限樂趣就成了最大的人生追求。

歐陽曼婷雖然還有很多不解，這個答覆也並不是她心中所期待的那樣明了，但她不再追問。曹cao的這一番話雖然有些避重就輕，但絕對是自內心。話說到這個份上，應該算是夠了。

有些心思本就是很微妙，有些想法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歐陽曼婷當然明白，曹cao的心裡實在也是糾結無比，他沒有堅決的理由去稱帝，也沒有堅定的理由不去稱帝，像『把好事留給他兒子』諸於此類的理由或者只是他內心想法的一部分；這樣的問題實在牽涉了他太多的內心想法，可這展現的反而是人類最為真實的一面。

少女望向少年的眼眸充滿著認可，如果歐陽曼婷是個英雄，那她望向少年的眼神就是一種惺惺相惜，因為這一刻的曹cao，是一個真實的曹cao，是可親可敬的曹cao，至少在這一刻是……下一刻，她不知道這個少年還有多少底牌，她忽然不想再問……

歷史，終究已經過去，它永遠是等待勝利者去書寫，等待穿越者去改寫，而更重要的是現在和不斷到來的明天……

曹cao竟然像是有些累了，用右手托著下巴，眼睛已閉上，呼吸顯得有些粗重，但很均勻。

「累了的話就休息一下吧，閉目養一會神也是好的!」歐陽曼婷的語氣溫柔，展現了她心地善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忘記關心人的習慣，「等到天亮，我就要離開這裡，我得趕回學校，你……你呢？」

「你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這個世界沒有你的記憶，若你不知道何去何從，不如就暫時跟我一起回學校吧，我可以慢慢的教你……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教你。」

歐陽曼婷補充說這番話本是出於一片不忍之心，總覺得若自己拋下他不顧就如同不管一個迷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一樣，對她這種同情心泛濫的人來說實在有些做不到。但她說到後來竟無法自圓其說，她不是不知道怎麼教，只是所教的東西有太多，實不知從何開始，此刻的這個少年所擁有的學識與才華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還有一股她根本就無法抵擋的氣場，更關鍵的是你永遠不知道他的內心怎麼想，歐陽曼婷生怕自己的熱臉貼上冷屁股。

「學校?」曹cao沒有睡著，只是眼皮仍然耷拉著，一副無jīng打採的摸樣。一念之間，他的江山，權力，女人，甚至財富盡數幻滅，穿越至此已是孑然一身；實在是與一夜之間頓失男友的歐陽曼婷同病相憐！

「哦，我又忘了你沒聽過這個詞，學校就相當於你們漢朝時候的學宮和太學，而我們後來定義太學為古時候的大學，你現在的這個身份——風紹，是一名大學生，也是在華亞經濟學院，和我是校友，是同一個級別，但是所修習的專業不同。」歐陽曼婷仍是不厭其煩的解釋著。

曹cao不由得想起，少時自己救過的何顒便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太學生，也是令自己欽佩不已的人物。於是，曹cao對這個軀體以前的主人也開始生出了讚許之意。

「那可是最高學府啊，太學生，也不簡單！」

「是啊，這要放在你們那時候，確實是不簡單了！但在這裡，大學生不過爾爾。」

「哦，願聞其詳！」

「如今的教育，等級層次分明，大學生之後還有多個等級，就好像修鍊武功這一道，大學之前就好比功力不入流，進入大學后才算入流，開始登堂入室，但卻還遠遠談不上高手和大師。」歐陽曼婷還是刪繁就簡，盡量讓少年弄懂。

「當然了，進學堂學習只是每個人生活經歷的一部分，最終還是要踏入社會的。這個世界，沒有殺伐，沒有征戰，有的只是和平和殘酷的競爭，明面上，這個世界一派祥和，就像平靜的海面，但只要自己深涉其中去感受，還是能現裡面暗流涌動的。相同的是，這個世界也有很多勾心鬥角，也有很多爾虞我詐，甚至有些手段讓人指的程度，還不會亞於你們那時候**裸的殺戮！」

少女這番話說得很決然，帶著一絲凜然的正氣，令對面的少年也是心為之一顫，不由得正襟危坐起來。

「那你說說，在這個世界，我最適合做什麼？」這話問得很輕描淡寫，但歐陽曼婷聽起來卻覺得必須得回答，因為話裡面隱含不可抗拒的威嚴。

當下也不猶豫，忙即答道：「我看過很多歷史類小說，裡面有很多是說起過關於你做官的，也許，你或許還不算一個好人，但是，你是個好官！華夏官場，自古如一，現在社會的這個官場，可以任你馳騁哦！」

「做官」這個字眼無疑還是曹cao來到這個世界聽到的最為親切的字眼了，不過他還是佷冷靜的道：「你說華夏官場，自來如一，依你的意思，我能當個好官，但你可知道，當好官不是把官當好啊。要這樣看來，我這個官還是做不長久。」

歐陽曼婷猛然醒悟：「啊，是了，我怎麼把這個給疏忽了，曹cao屬於那種敢作敢當很正直的官員，那個時候的幾次官場生涯就是因為得罪權貴太多最終干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不是如此，這個只能以後再問。但如果讓他把那種理念不稍加變通就帶入這個時代，最終也是行不通的，況且他才來到這個世界，怎麼說也應該讓他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信心，萬不該讓他掃興才是。當務之急，得讓他迅找到未來生活的方向。」

歐陽曼婷的心思在短時間內千迴百轉，想通后趕忙應付道：「不是，你會錯意了，我是說社會不管怎麼樣變化，不管怎樣進步，官場永遠都是不落伍的，你既然能在那個年代當官，證明你到了這個世界，也絕對有用武之地，這個世界的官場仍舊很豐富，很複雜，足夠你在裡面施展手腳了。」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歐陽曼婷雖然不懂官場之道，但在當下的社會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知道個大概，再說就憑自己的直覺也知道曹cao肯定能混得風生水起，這才信心滿滿的說道。

曹cao卻用充滿惆悵的口氣說道：「上輩子，我本是打算老老實實的做個文臣，拿朝廷俸祿，也干幾件實事，守幾畝農田，養幾個家丁，娶幾個妻妾，就此終老一生的，奈何這點願望天也不遂我，可嘆哪，那些天天的刀兵歲月，雖讓我投入了滿腔的熱情和畢生的jīng力，實則內心非我願也。」

歐陽曼婷被他這一陣的惆悵弄得產生了共鳴，一想到人生有太多的無奈，心中也不免徒添了幾分失落。她也知道，曹cao這些話絕對是自內心的，絕對不是裝逼。誰也不會相信這個上輩子大半生涯都在做統帥，將權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的人居然還是被迫無奈的，這也太裝逼了吧？

但是歐陽曼婷相信。

作為一個壽終正寢的穿越者，曹cao一直都在「善言」，王者之氣和霸氣，都已被這份淡淡的憂愁給遮掩過去，這份飽經滄桑是無論怎麼樣也裝不出來的。當然，風紹本人更加沒法擁有。

此刻，歐陽曼婷徹底的相信，這個人就是曹netbsp;嘆了口氣，歐陽曼婷勸道：」我雖然沒有生在那個年代，但我絕對理解您的難處，說實話，對於外界對你的無情的指責和唾罵，我是很抵觸的。我想為你正名，奈何一介弱女子，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現在這個世界是太平的，你的家庭背景也註定可以讓你這輩子都不用為生計愁，這一生，你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了。」

「哦，對了，我現在算是個什麼身份？我叫風紹，請姑娘跟我說說風紹其人吧。」

「好的。」少女這一刻正襟危坐，關於風紹的信息有條不紊的湧現在腦海中……

「風紹，一九九九年三月十五rì出生，因家境富有，自小rì子過得寬裕。生xìng善良，xìng格豪爽，愛結交，行事光明磊落，是個地地道道的君子。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生活過於zìyou，制約較少，並無一技之長，涉獵雖廣泛，但都入行不深。風家雖然財力雄厚，但傳至此代，可謂人丁單薄，家族可能因此對其有幾分溺愛，也就聽之任之。」歐陽曼婷表情凝重，朱唇啟動，吐字如玉，好像說出這些又撥動了內心深處那根弦。

風紹點點頭，愁雲舒展，略帶微笑道：「這麼說，這風紹倒與我少年時有些相像了，不過我還不如他，最起碼，我沒上過學。他都是太學生了。」

曹cao年少時，也有著不錯的家世，厭學貪玩，不務正業，有時候還廝混街頭，比浪子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就拿東漢末年的動亂時代來說，身為八尺之軀的男兒，大都習得一身武藝，擇主而事。厲害些的早已位極人臣，即使不濟些的，也都在搏殺疆場。不習武的那也是胸中飽含韜略，早已尋得主公落足。像那些老實巴交的在家務農，或者落草為寇的也有相當一部分。但如果在亂世，做個居無定所，到處吃喝的浪子，無疑是不被人看好。

不過，曹cao卻不在意人的出身和過去，只要可堪大用，別人不看好的，他可以親眼有加。所以一聽到自己這身板以前的主人也是這個樣子，只覺得重生真是投對了胎。

歐陽曼婷不禁一陣莞爾，這曹阿瞞講話還挺幽默的，看來倒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

此刻掛鐘上顯示的時間為五點一十五分，對於熬過了漫長的一夜的人來說，此時離天亮實在很近很近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不知道是裡面強大的燈光映襯，還是黎明前的黑暗已經到來，外面黑漆漆的一團，更顯得有些森然。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歐陽曼婷之前很渴望天亮，她想借光明驅散心中的驚悸，驅走壓在心頭的不快，這一刻，竟然又想讓時間慢點走，不管怎麼說，這一夜她從開心、緊張、滿足到驚懼、悲痛、灰心又到重新振作，好像她二十一年來所經歷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濃縮在今晚。

不管怎麼說，這一夜是個值得留戀的夜，是一個值得銘記的夜，是一個值得回味的夜。風紹二十一歲生rì夜，原本兩人都有一番蛻變的，今晚過後，兩人的戀情正式「開花」，接下來就朝著「結果」奮鬥，沒想到一個大人物的重生完全打破了屬於這小兩口的甜蜜的夜，這一夜，或許將來屬於整個世界……

沒想到，在充滿yù望的時代，堂堂華亞經濟學院歷史系頭號美女要開葷變女人，居然也不是很順利。

頓了頓，風紹接著又道：「我曹cao是已死之人，不料今有幸得以脫胎換骨，必上不負皇天后土，下不負此弱冠之軀；縱然此間有千難萬阻，我亦願往。天不亡我曹cao，我必不負蒼天！」這話說得中氣十足，就像領著千軍萬馬出征前對天盟誓。

歐陽曼婷只覺得，一個令人可怕的曹cao又回來了。望著眼前這個少年，不禁又有些飄飄然；隨即定了定神，道：「曹公這麼快就想好了人生大計了？果然是雄主，確實是不能以常人之心度之。」

風紹只是撫掌大笑，一時並不言語。

歐陽曼婷不由得又是一陣沉思，印象中的曹cao貌似很少開懷大笑，當然主要還是指熒幕印象，不論是誰飾演，都總是皮笑肉不笑的鏡頭居多。到了豪氣干雲的時候也只是出幾聲不連貫的「嘿嘿」之聲。好像這樣就體現了曹cao的深沉狀，體現了他的喜怒不形於sè，體現了他那深藏不露的內心世界。

剛才的曹cao雖然是開懷大笑，畢竟佔有這副軀體才短短几個小時，臉部肌肉牽動起來多少有些不自然；但絕對是內心達到了一種很暢快的境地。看起來，曹netg情中人……

少頃，風紹心情大好，笑道：「也許是我太過倉促決定了，不過真的是有勞姑娘了，風紹當真是無以回報。」

歐陽曼婷嫣然一笑：「幹嘛這麼多禮啊，不過你能馬上完成向風紹這個角sè的轉變確實讓我佩服，另外，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歐陽曼婷，你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吧，可有字型大小？」風紹想到面前的女子如此知書達理，善於交際，自然當她大戶人家的閨秀看待，而這樣的女子放在東漢末年，為了方便社交，也有很多取字型大小的。

「呵呵，現在早已不興這個了，你若是想要親切些，也可以叫我婷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