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似雲來

客似雲來

白巍抽抽噎噎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梅德聽着只是男女間的相互愛慕,並無逾矩之處神色稍霽。王老三聽了不以為意:「嗨!我當什麼事呢,值得老頭這麼興師動眾,老三起來吧,不就那小姐看上你了嘛,你就答應他二哥做主了」。白巍面上不見喜色,偷眼看向梅德,他知道王老三一向不靠譜,大主意還得梅德拿。梅德用手指著王老三想罵兩句,可看他瞪着眼睛又頹然咽了回去。想想還是不甘心數落道:「老二這話糊塗啊,你做主?咱先不說老三,范家小姐的主你做的了」?王老三張嘴欲辯,梅德擺擺手示意讓自己說完,「范家是晉商中數的著的大戶,就是放眼天下人家的財富也夠得上翹楚,這樣的大戶人家,會讓自己家的女兒嫁給老三這樣的人」?白巍低下頭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手中,王老三脖子上青筋直蹦,盯着梅德一字一句的問「老三咋了?老三是咱兄弟」!

梅德看看王老三又瞅瞅白巍,嘆口氣道:「老二你不用發狠,不是說就你心疼老三,可話得講明白否則一旦出事那就是害了老三」!王老三梗著脖子瞪着眼睛說:「你說我看你今天能說出個啥」。梅德嘆了口氣「好吧,老三你也別哭了,不是大哥我非要說你。你自己想就算退一萬步說,你和范家小姐真走到一塊了會有好結果么?無非就是個卓文君當壚賣酒,可你是司馬相如嗎」?白巍茫然看着梅德搖搖頭,梅德嘆口氣又道:「你覺得到那時范家會放過你?為了臉面這些個世家大族會毫不猶豫讓你消失!所以大哥勸你一句莫要誤人,更莫要自誤」。

彭初六等到梅德說完才進屋,他不想參與這麼複雜的問題,和人比起來他認為還是妖精好,妖精沒那麼複雜。白巍基本冷靜了,他其實從沒幻想過和范府小姐能在一起,雙方差距太大他甚至覺得這種事想想都是罪過的。梅德看白巍基本冷靜了便勸慰道:「這兩天你盡量躲著點,我估計再有個兩三天范家就得派人來答謝咱們,錢一到手咱們就走人」。白巍心亂的很,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就像梅德說的不僅是幫自己也是幫別人。

接連兩天范二小姐用了各種招數,派人接近白巍可基本都讓梅德擋了下來。梅德想清楚了,范家小姐在大膽也還是個沒出閣的大姑娘,在怎麼也干不出於禮不合的事。過了兩天范家果然派人過來了,不出所料范老爺沒來,來的是范家三少爺。過廳內大家分賓主坐了,范家少爺沒口子的表示謝意,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張桑皮紙,眾人不解,梅德確是有見識的他知道那是匯帖。梅德一見范家送的是匯帖,而不是現錢馬上喜上眉梢,他明白只有錢多到一定程度,主家為了安全和方便才會用匯帖支付。

梅德沒急着接錢而是婉言謝絕了這到手的財富,王老三心道:「演,好好演,一會人家真把錢收了,我看你怎麼哭」。梅德雙手合十高頌佛號「阿彌陀佛,范施主我們行腳僧不受金銀,這錢財還請您收回吧」。說完梅德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彭初六連忙上前打圓場,「范施主,師傅一向教育我們出家人四大皆空,我們是不會收您的錢財的」。「這可如何是好?家父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師傅們收下這點心意,如今師傅們不收我如何回復啊」,范家三少爺一臉為難說道。梅德見火候差不多了,連忙用眼神示意彭初六,彭初六忙做勉為其難狀,「范少爺我看這樣吧,這錢我師傅是堅決不會收的,但讓您帶回去也不好交差,要不就由我們替代范家將錢布施給山西的寺廟,

您看可好」?范三少爺明白范家只想快點從這件事脫身,至於錢財誰收范家根本不在乎。

范少爺連忙將匯帖交予彭初六,彭初六偷眼一瞥匯帖上是整整三千兩,雖然彭初六心裏樂開了花,可臉上卻毫無表情將匯帖收入囊中。梅德見錢已落袋為安,便提出已在府上叨擾多日不便久留,既然已無他事今日就告辭離去。范少爺苦苦挽留可梅德去意已決,范少爺無奈只得同意,梅德等早已收拾停當,不多時便取了行李出了范府。出得范府卻見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范誠替范少爺解釋道:「少爺見師傅們徒步行走,實在太辛苦了,特意選了這架新車送與師傅們代步」。梅德還要推辭,王老三已把行李放在車上,梅德無法只得對范家少爺道謝。

一行人終於啟程,范誠替范家少爺將眾人送出城外。縣城外五里道邊的一處小茶肆,范誠一一與眾人話別,范府里要真說與眾人熟識的也就數范誠了。一壺茶下肚,眾人互道珍重,梅德表明出來一次不容易,準備帶幾個徒弟在山西境內多走幾座寺廟。范誠真心邀請眾人,有時間可以到介休范家老宅盤恆一段時間,屆時重回老宅的范誠又可以招待眾人。眾人告辭上路范誠打馬回府,馬車剛剛行出三四里路,卻見道邊一輛馬車攔住去路。王老三止住馬車,從御位上跳下正要開罵,忽見對面車上跳下一個少女。那少女甚為潑辣喊著讓匯通下來答話,白巍探頭一看正是范二小姐貼身婢女初蕊。白巍慌了手腳不知如何處置,他求助般看向彭初六,彭初六促狹的把頭轉向一邊,白巍又看向梅德,梅德點點頭道:「終究得做個了斷」!

白巍下車請初蕊道邊序話,初蕊本來和王老三較勁正互相瞪着對方,一見白巍相請忙撇了王老三隨白巍去了。王老三心道:「打從看着我就沒給過好臉,看見小白臉子就歡天喜地的,遲早讓小白臉騙了」。初蕊來到道邊對白巍說道:「小姐本來要來送你的,可三少爺來了,小姐出不來。小姐讓我跟你說她心裏有你,也知道你心裏有她,今日分離情非得已,她會等你三年等你回來登門提親」。白巍聽的心裏一松,又有些黯然「熬過三年,這事就算拉到了」。可卻聽初蕊又道:「小姐的意思是給你三年機會,三年後你不登門提親小姐就去找你,到時候你想不還俗也不行」。看着初蕊兇巴巴的模樣,白巍還能說什麼,還敢說什麼?白巍諾諾的應承著並讓初蕊給小姐帶話,說自己會儘快還俗,讓小姐不要挂念。王老三看不慣初蕊的霸道,故意催促白巍趕緊上路,初蕊給了王老三一個大大的白眼,隨後從懷裏拿出一個香囊,遞給白巍「這是小姐做給你的,你要收好不要辜負了小姐」。白巍接過香囊珍而重之貼身收好,又向初蕊施禮初蕊見白巍道別要走,忙叫住白巍「你就這麼走了?也該留下什麼以作信物」。

白巍想了想拿出隨身的念珠,雙手奉與初蕊「行腳僧身無常物,這是小僧平日持用的念珠不值什麼,權作信物回贈小姐」。初蕊收了念珠又囑託了兩句,這才施施然走回馬車,雙方揮手示意這才各自向前行去。

一路上車廂內氣氛還好,最能起鬨的王老三主要經歷放在駕車上,雖然不時掀開車簾打趣兩句,可大部分時間他還是把精力放在趕車上。梅德在車上定了下一步行址「咱們哥幾個奔沁洲,這一路上擔驚受怕,也該哥幾個享受一下了」。王老三探頭進來「你個老東西早該如此了,這一路上哥幾個跟你遭多大罪,你看現在哪個廟的和尚還像咱們混這麼慘」?彭初六不待梅德和王老三鬥嘴先行說道:「咱手頭現在有假頭髮,要不咱們扮道士吧,就說是正一道門下,最起碼羊肉、豬肉能吃了這陣子可是夠素的」。梅德一聽此言反駁道:「老四你光想着扮道士能吃肉,可扮道士戴假頭髮多悶的慌啊,還不如做和尚爽利」。白巍也跟着附和「還是做和尚吧,咱們現在也有一定名氣,萬一哪天在街上被熟人撞見,那就麻煩了」。

王老三掀開轎廂簾探頭進來,打趣道:「也就你老三怕旁人撞見,我們是不怕的也沒人等著咱上門提親,我們是和尚是道士都是無所謂的」。白巍大窘霎時紅了臉,梅德、彭初六大笑,白巍更是羞愧不已可心裏卻甜滋滋的。

眾人談笑間已經離黃碾鎮不遠了,看天色今天務必要宿於鎮中。天剛擦黑馬車進入黃碾鎮,鎮子裏大部分買賣鋪戶,都已經關業上板了,可有些產業卻正是方興未艾。王老三把馬車停在鎮上最大的客棧雲來客棧門前,夥計見買賣上門連忙笑臉迎上。夥計剛要喊客爺來了,忽見從趕車的到坐車的都是僧人,連忙換了句「佛爺來了,佛爺裏邊請」。梅德連忙止住夥計說叫和尚即可,佛爺是萬萬擔不起的,王老三則囑咐夥計照看好拉車的馬匹,草料要細一定得加黑豆。夥計連呼內行,吩咐人把馬車帶到後院,這裏引著眾人進入客棧大堂。

這間客棧規模不小,門臉連着大堂供給客商們飲食酒水,前院是客房若干,後院則是倉庫連着馬圈。過往客商多半來此投店,眾人由夥計引著到櫃枱登記住宿,這才引出一段奇遇。

這才是黃碾鎮師徒逢盜,雲來店弟兄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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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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