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怪的針孔

第六章 奇怪的針孔

9月1日晚,任煙生趁著技術室出具鑒定報告之前回了趟家,準備給尤然做一頓豐盛晚餐。碎屍案發生后,他每天像一隻陀螺般不停轉動,吃、住都在辦公室,盯監控、看筆錄,一宿宿熬著,身心俱疲。家裏已經有兩名阿姨在替任煙生照顧尤然,比他更細心,即便如此,他還是會趁著間隙回一次家,儘可能的給予孩子多一點的陪伴,哪怕只能在家裏待上三、五分鐘。

當尤然得知任煙生今晚回家的消息后,興奮異常,早早就等在了門邊。房門打開,眼見高大的身影走進門,他急忙用小小的手抱住他,捨不得鬆開,「任爸爸,我好想你。」

受遺傳基因的影響,尤然的個子非常矮,即使踮腳努力抬手去擁抱,也只能勉強環抱住任煙生的腰部。任煙生將他抱起來,用稍長的鬍渣在他的小臉上蹭了蹭,「然然,爸爸也好想你,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答應了陪你去看羊駝卻總是食言,對不起。」

尤然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世,遠比同齡的孩子懂事許多,也敏感許多。任煙生眼見他像個小大人似的處事,欣慰,也心酸。尤然用短短的手指在任煙生的黑眼圈上按著,「任爸爸,我不會介意的,你在外拼搏都是為了我和大家,很辛苦,抓壞蛋的時候要保護好自己。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陳阿姨和張阿姨把我照顧得很好,你放心去工作,然然已經長大了。」

一股酸澀抵在任煙生的齒間,他將尤然抱得更緊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出。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20年前,母親的去世對任煙生造成了極其大的打擊,那些個深夜無眠的日子,他睜着眼睛看着逐漸變亮的天空,再也不知道活着的意義為何。在特警隊工作的那些年,任煙生是隊里的拚命三郎,不怕流血,也不怕死亡,每當有危險的任務時總是沖在最前頭,將同事護在身後,殉職,遠比碌碌無為地死去更有意義。機緣巧合收養了尤然後,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任煙生陪着孩子慢慢長大,教他認識了「人」字,聽到萌軟的他喊出的那聲「爸爸」,想法忽然之間變得和之前不一樣,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保護好最珍視的一切。

任煙生將尤然放下來,與他互碰右拳,這是父子二人打招呼的方式。他牽起尤然的小手,從陳阿姨的手裏接過圍裙,提着幾袋食材和尤然一道朝廚房走去。

「然然,今天開心嗎?」

「原本不開心,你回來后我就開心了。」

「嗯?為什麼不開心?和爸爸說說。」

尤然支吾著,似乎不願意說出這件暫時奪走他快樂的小事情。

廚房外的陳阿姨將切好的哈密瓜放在白釉盤中,送進來,也替尤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事情是這樣的。後天下午學校要進行一次大掃除,班主任要求每個學生明天交30塊錢,學校去勞務市場請專業的保潔人員過來打掃衛生。班上的孩子都同意,只有咱家孩子一個人舉手提出了反對意見。然然的理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麻煩別人。老師對咱家孩子說,既然在集體中生活就要少數服從多數,大家都同意了,他也該同意。然然聽了以後悶悶不樂,他認為老師的做法不正確。我和小張剛才勸了半天,他還是不大開心。」

尤然倚在任煙生的身旁,「任爸爸,你要求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始終都記得。」

任煙生將事情的經過聽完,既欣慰,又有些擔心。欣慰的原因是尤然有獨立的思考能力,而不是隨波逐流。之所以擔心,是覺得尤然的這股子執拗勁很容易得罪同學和老師。思考了幾秒鐘,他將手裏的牛肋條放下,蹲下身,藹聲說道:「然然,爸爸這次要表揚你,因為你學會了思考和辨析,也懂得勇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正在一點一點成長為一個大孩子。至於困擾你的這件事情,其實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爸爸剛才想到了,你要不要聽一聽?」

尤然點頭,偎在他的懷裏。

任煙生摟着他的小小身體,朝對面樓指了一下,「然然,你看,15樓高不高?」

尤然認真看去,用小手比量著,「好高呀,比好幾個我還高呢。」

任煙生:「如果讓你站到15樓的窗外,你害不害怕?」

尤然:「害怕極了。」

任煙生:「那麼,如果讓你站在15樓的窗外擦里側的玻璃,你害不害怕?」

尤然堅定搖頭,「我不想那樣,太危險了。」

任煙生:「你會害怕,是因為你還小,不能獨立完成這件事情,就像你說的那樣,站在窗外擦玻璃太危險了。老師正好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請來專業的保潔阿姨來打掃教室。老師這樣做,不僅是為了保證你和其他孩子的安全,還讓保潔阿姨們有了收入,阿姨們有了收入,就可以給家裏的小朋友買樂高玩具了。如果你是那個小朋友,會不會很開心呀?」

尤然將短短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任爸爸,我明白了,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廚房外的兩名家政阿姨笑着,「然然真棒,連『兩全其美』這個成語都能熟練運用了。」

任煙生笑意溫藹,為他整理了衣領,「所以,老師這樣做是因為愛你們,她是正確的。」

尤然終於有了笑容。任煙生在他的小臉蛋上捏了捏,順勢說道:「不過,然然,今天的這件事情你也有做的不是很恰當的地方,爸爸也要和你說一說。提出質疑原本沒有錯,但也要注意場合,當所有的同學都坐在教室里,並且所有同學都同意老師的這一決定的時候,即便你的心裏有想法,也應該私下告訴老師。然然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尤然想了想,點點頭,「嗯,我記住了,下次會把想法偷偷告訴老師的,不讓其他人聽到,免得讓老師覺得丟了面子。」

兩名家政阿姨被他的這番話逗笑了,「這孩子,小大人兒。」

任煙生站起身,拍拍他的小腦袋,「很棒,然然。」

尤然粘着他,寸步不離,好像生怕他今晚又會像之前那樣在家裏待幾分鐘就匆匆回警局。走着、走着,他忽然提出一個問題,聽起來沒頭沒腦,「任爸爸,你有女朋友嗎?」

任煙生回頭,「沒有啊。」他將切好的牛肉放在盤子裏,問道:「你希望我有女朋友嗎?」

尤然用小手抓着他的衣擺,在衣擺上搓著,將手指上的泥巴全部蹭在上面,「當然希望啊,到時候我們兩個男子漢一起保護她,她是我們家的derella。」在這之後,萌軟的他嘆了一口氣,以一種頗似任煙生父親的口吻說道:「唉,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連女朋友都沒有啊,還不如我呢。」

任煙生饒有興緻的問道:「哦?你在哪裏認識的女朋友啊?」

尤然聊到此事頗為驕傲,「喬雅晴是我隔壁班的學習委員,成績和我一樣好,我背單詞的速度比她快,她能彈出我現在還彈不熟練的曲子,我們常常在一起學習,你買給我的好吃的我會和她分享。高叔叔的女兒高諾姐姐經常帶着我和她去花園裏給鬱金香澆水呢。」

任煙生笑着,「那很好啊,你們要一起努力,互幫互助,爸爸支持你。」

尤然:「那我可以邀請喬雅晴來家裏做客嗎?」

任煙生:「可以,但是要在爸爸或者陳阿姨、張阿姨在家的時候才可以把喬雅晴請來玩。」

尤然:「我可以去喬雅晴的家裏玩嗎?」

任煙生:「如果喬雅晴的爸爸媽媽同意了,你當然可以去做客啊,只是要記住你們不可以關上門在房間里玩,因為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樣的,爸爸以前和你說過這件事情。」

尤然:「嗯,我記得,要自愛,也要尊重、保護女孩子。」

任煙生拍拍尤然的頭,搬來一把小椅子放在自己身旁,和孩子一邊聊天,一邊烹飪菜肴。

晚上6點,四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任煙生的廚藝極佳,連廚師出身的陳阿姨嘗過後也讚不絕口。本是平平常常的一頓飯,尤然卻吃得非常開心,因為這特殊的身世,年幼的他在不知不覺間學會了珍惜,他很珍惜與任煙生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個分秒。

晚上8點,dna比對完成。李洋從技術室取回鑒定報告,將電話打給任煙生。

任煙生輕手輕腳地從尤然的卧室走出,生怕吵醒了才剛睡熟的孩子。

李洋:「老大,結果出來了。行李箱裏的一部分頭髮屬於陳赫雲,一部分屬於另一個人,意外的是這個人的dna和手錶主人的dna匹配上了。行李箱手提處的指紋一部分屬於董琨,一部分屬於另一個人,遺憾的是這些指紋沒有與資料庫中的指紋匹配成功。」

dna的比對結果與任煙生之前的推測基本一致。他將一個問題留給自己:如果在行李箱上提取到的另一部分指紋和dna均屬於同一個人,能說明什麼?

近在咫尺的答案就是:這個人與董琨、陳赫雲是熟悉的。

兩名家政阿姨正在打掃二樓的房間。任煙生躡手躡腳地穿上鞋,對二人說道:「陳姐、張姐,我先回隊里了,然然剛睡下。明天我不一定回來,牛肉已經腌上了,明晚別忘了烤。」

陳阿姨:「放心吧,咱家孩子懂事,一直都很理解你。」

賓利車從地下車庫駛出,途徑自家樓下時,任煙生停下車,朝尤然的卧室方向看去。房間的燈在他出門后亮了,尤然正站在窗前努力地尋找他,不多時,小小的身軀爬上窗枱,向下張望,很快便在黑暗中看到了亮起的車燈,他興奮著,朝樓下的任煙生揮着小手。

淚水在一瞬間打濕了睫毛,任煙生從車裏走出,也向他揮手,直到看着他爬下窗枱。

安樂路是海潭市有名的小吃一條街,距離市局不是很遠,每晚5-8點的這段時間食客最多,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任煙生把車停在附近工商銀行門前的停車位上,下車買了些鴨貨、烤串和雞爪作為偵查員今晚的宵夜。安樂路的盡頭開了一家網紅奶茶店,他步行過去買了兩杯奶茶,一杯是奶味香濃的雪霜奶蓋,一杯是茶味醇厚的白桃烏龍。

半小時后,市局三樓,第二大隊辦案區。

文佳打開紙袋,將雪霜奶蓋遞給毛淺禾,笑言一番:「小禾,任隊的嗅覺真是厲害,待在辦公室里都能知道你平時喜歡喝的奶茶的口味。」

毛淺禾初見任煙生時,他正在辦公室里懲罰7歲的尤然,嚴厲是任煙生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在較短的時間內很難改變。毛淺禾在兩個哥哥的寵愛下長大,隨心所欲地做事情,哥哥們由着她任性,任煙生不是哥哥,是上級,嚴厲的上級,她本能的在自己和他之間留出很長的一段距離。毛淺禾接過奶茶,捧在手裏,起身對任煙生說道:「任隊,謝謝。」

任煙生擺擺手,「客氣。」

文佳:「任隊下句話大概又會說『大家都是兄弟』。」

任煙生爽朗笑着,沒去承認,也沒有否認。

晚上9點,碎屍案發生后的第三天、新案發生后的第8個小時,案情分析會在任煙生的辦公室召開。鴨貨、烤串和雞爪、奶茶參加了此次會議。

高飛打開一罐速溶咖啡,猛灌一口,「陳赫雲的死亡時間是26號的晚上10-12點之間,死因是注射導致的栓塞死。屍體的右手臂出現了兩個並排的針眼,在常溫下看得不清楚,但是經過了兩小時的冰凍后,這兩個小針眼就變得非常清楚了。被害人的腦內有球狀出血,心腔內異常,出現血性泡沫,心臟表面的小血管中出現了大量的氣泡,心臟刺孔也有氣泡溢出。我收集了右心室的氣體做了定性定量分析,測得氣體總量約為116ml,推斷陳赫雲在死前被人為用注射器向靜脈注射了116ml的空氣,而100ml的空氣就足以造成因急性的呼吸循環衰竭而導致的死亡。兇手對人體有點了解,能想到向靜脈注射空氣的這種刁鑽作案手段,應該是閱讀過相關書籍的。」

任煙生點頭,「乾性溺死只是假象,兇手這樣做的目的是想讓沾濕的頭髮、睡衣與那塊停止走動的dream腕錶相得益彰,從而改變被害人的死亡時間,讓陳赫雲承擔全部罪名,卻忘記了屍體上的證據是抹不掉的。」

高飛:「沒錯。我在進行屍體檢驗的過程中還有另一處發現,被害人陳赫雲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中後期。從被害人的體內驗出了非常大量的藥物成分,經過對藥物成分的幾次分析,推測成分中含有潑尼松龍和乙酸酐,也就是固醇類激素醋酸潑尼松龍注射液,這是一種處方葯,需要拿着醫生的處方單才能從醫院或者藥房購得。醋酸潑尼松龍注射液,肌肉注射或關節注射一日10-40mg,必要時可遵醫囑進行加量。被害人的身高1.66米,體重60千克,單單存在她體內還沒有來得及代謝掉的藥劑量就已經超出了所需劑量的10倍還不止。」

類風濕性關節炎,是一種對稱性多關節炎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早期可能在腕關節、掌指關節、近端指間關節、拇指的關節或者足的跖趾關節處出現關節的疼痛、腫脹。到疾病的中後期,還可以出現肘關節、肩關節、膝關節,甚至是顳頜關節的疼痛。

任煙生蹙眉,「超量注射,這絕非急於康復的最佳手段。被害人自毀身體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每天有人為她注射,這個人對藥理略懂一二,並取得了被害人的信任。看起來兇手為了殺死陳赫雲下足了功夫,自學醫學,先毀掉她的身體,再趁機殺害。」

李洋:「陳赫雲的學歷非常低,對醫學知識也是完全不懂的,在這種情況下,她會抱着一種「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由著兇手每天給她注射藥劑。」

高飛:「患者長期注射醋酸潑尼松龍會出現許多不良癥狀,例如譫妄、欣快感、狂躁不安,由於副作用較多,市葯監局在去年年初規定此款藥物只在三甲醫院有售,憑身份證及醫生的處方單購買。這會是你們的一條篩查線索,兇手的手裏一定有醋酸潑尼松龍注射液。」

這一次,排查的範圍被無盡的擴大,饒是如此,對於在座的偵查員們而言,這份沉冗的工作任務依然算得上是幸事一樁,至少這回有了明確的方向,不再倥傯前行。

任煙生大致推理出了陳赫雲遇害的全過程,並將兇手的作案過程寫在了白板上。

8月26日晚上,兇手像往常一樣先為陳赫雲注射醋酸潑尼松龍,后,二人因某件事起了爭執並有了肢體衝突,兇手將被害人推入盛滿水的浴缸中,最後在浴缸里用兩支注射器將大量的空氣注入被害人的靜脈。

任煙生:「案發前陳赫雲已經放好了洗澡水,能進入現場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張哲、小濤,鐘點工的篩查工作進行到哪裏了?」

張哲:「還在走訪排查中,目前沒有找到可疑的人。」

任煙生拿起茶水杯,「大馬猴,碎屍案的外圍調查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李洋:「調查工作基本是小禾做的,我在旁邊作指導。」

任煙生點頭,「小禾,說一下。」

毛淺禾如實彙報:「碎屍案的調查工作主要以戒指和被害人的社會關係這兩個方面展開,我和學長對熾盛裝潢公司的一部分老員工進行了詢問,員工們的回答大致分為兩類,一類認為董琨的遇害和情殺有關,另一類認為是財殺。」

毛淺禾通過記在紙上的文字對詢問過程進行了原景重現。

一號員工:「聽說董經理和他老婆當年是因為有了孩子才結婚的,感情沒那麼深。2018年的2月份,董經理在外養了個小三,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師範畢業生,這姑娘一點都不物質,純粹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不過沒過多久就被董經理的老婆發現了。那天那個小姑娘正在商場購物,碰巧董經理的老婆和閨女也在那買首飾,怒氣使然,母女二人當眾扒了小姑娘的衣服,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通。其實那個小姑娘挺冤枉的,直到董經理的老婆出現,她才知道董經理已有家室。但無論怎麼說插足別人的婚姻已經成為事實,是不道德的。當天下午那個小姑娘向董經理提出了分手,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二號員工:「今天春天,董經理把一個還在讀大三的女孩子追到手了,聽說那個女孩長得特別漂亮,董經理每個月單單給她買衣服的錢就有一萬多,出手相當闊綽。這回董經理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把這名女孩保護得非常好,連他的司機都不知道這名學生在哪所學校讀書。董經理的老婆發現了貓膩,但始終沒有抓到把柄,只能幹瞪眼,亂髮火。」

三號員工:「董經理很富,也喜歡炫富,逮到機會就會向合伙人顯擺他有多麼富有,這樣的行為本來就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在這之後,毛淺禾繼續說道:「關於這枚刻有『d&z』的戒指,根據裝潢公司員工提供的信息,董琨在2018年8月之前幾乎每天都會戴在手上,人在,戒指在。而住在董琨隔壁的陳大爺和樓內的幾名鄰居卻反應這幾年他從來沒有戴過戒指。結合馬猴學長之前查到的董琨購買戒指的時間,我認為這枚刻有『d&z』的戒指很有可能是董琨與第一個出軌對象、也就是那名師範畢業生一起戴的情侶對戒,他在回家之前會把戒指摘下來,以免在陳赫雲的面前露出破綻。」

任煙生:「你繼續說。」

毛淺禾:「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這些信息來看,殺害董琨和陳赫雲的人有非常大的概率是同一個人。董琨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戴過這枚戒指了,可是戒指卻在數月後出現在了拋屍現場,我認為戒指與碎屍案和新案都有着一定的關聯。兇手對這枚戒指有着較為特殊的情感,看到它會想起過去,有過懷念,也達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比較矛盾。這名師範畢業生有作案嫌疑,並且嫌疑非常大,可是有一處很明顯的說不通的地方——陳赫雲見過她,並對其有過羞辱的行為。陳赫雲與師範生之間肯定是有恨意的,在這種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讓她進家門,她的殺人計劃沒有實施的機會。」

毛淺禾的想法與任煙生的相差無幾,任煙生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你認為這名女孩雇兇殺人?在被害人的家裏工作的那名鐘點工很有可能就是與她裏應外合的人?」

毛淺禾點點頭,「向靜脈注射空氣的作案手段並不常見,這不一定是鐘點工想出來的。師範生被董琨欺騙、被陳赫雲當眾侮辱的事情發生在一年前,在這之後的一年的時間裏,她如果花費一定的時間去自學醫學也是有可能學到一些皮毛的。」

李洋:「一人計劃,一人動手並處理屍體,這案子有意思。」

任煙生:「找到這名鐘點工是我們接下來的工作重心,同時還要找到董琨的第二個出軌對象,也就是那名還在讀大三的女學生,將其鎖定后再進行更深入的調查。包養,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只談錢,不談感情,殺害董琨等同於斷了她的財路,不值得,大三女生的作案嫌疑很小。之所以調查她,因為關於董琨家的鐘點工的一些情況她可能比長期生活在廣州的董嘉苗知道的多,陳赫雲已經遇害,女學生是現階段最清楚鐘點工的個人情況的人。小濤,查找這名大三女學生的任務交給你,有沒有問題?」

小濤:「任隊,妥妥的。」

任煙生:「佳佳、寧哥,陳赫雲所在的衡器公司的員工怎麼說?」

文佳:「陳赫雲很專一,未發生過婚內出軌的行為,對董琨的愛是踏踏實實的。陳赫雲在公司樹敵頗多,人事、會計、行政和不少外勤人員都因為小事情和她鬧過矛盾,但都是嘴巴上論輸贏。有兩人和陳赫雲有過比較大的矛盾,已經在行動上報復過了。一個是陳赫雲的司機,名叫張達,去年年末因為沒有按照她要求的時間去樓下接她,被她罵了一通,又在員工會議上當眾批評了一次,會議結束后直接辭退了他。張達懷恨在心,當晚砸了陳赫雲的車窗玻璃,並揚言一定再次報復,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洪見寧:「說起來,張達也算是董琨的老朋友了,當初也是董琨安排他去陳赫雲的公司當司機的。張達的老婆有聽力障礙,需要治療,兒子還在讀高中,開銷也大,一家人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在董琨遇害前,張達每個月都會有一萬多的額外收入,全是董琨轉給他的。」

文佳:「第二位和陳赫雲有過矛盾的人是公司總經理兒子的女朋友,陸佳佳。根據衡器公司的員工提供的信息,陳赫雲在走廊里見過陸佳佳以後,就開始和員工們說陸佳佳的打扮不正經,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這些話很快就傳到了陸佳佳的耳朵里,當眾打了陳赫雲幾巴掌。從今年的2月15號到現在,陸佳佳一直生活在新西蘭,其間沒有回過國。」

李洋:「這是典型的暈輪效應,陳赫雲以一種以偏概全的主觀心理對周圍的人和事物進行臆測,像盲人摸象那樣,還沒有對事情做過透徹的調查了解,就以點蓋面的做出評價。」

任煙生:「衡器公司有多少員工見過董琨?」

文佳:「很多人見過。」

任煙生:「在照片上看過?還是見過董琨真人?」

文佳:「見過真人,經常能見到。陳赫雲剛在衡器公司任職的那段時間與董琨的夫妻關係還可以,董琨如果下班早的話就會去公司接她,慢慢的就和大家熟悉了。衡器公司的員工對董琨的評價非常高,公司里無人與其發生過矛盾。」

任煙生:「26號這天,被陳赫雲辭退的那名司機去過哪裏?」

文佳:「在家,他的老婆和兒子都可以作證。這名司機離開衡器公司后就一直在家待業,董琨每個月會往他的銀行卡里轉賬,最後一次轉賬的時間是22號,董琨遇害的一星期前。」

任煙生:「陳赫雲案的偵查方向目前可以定性為仇殺。司機的太太聽力有障礙,如果丈夫出門她未必能聽到聲音。兒子還在讀書,白天不在家,不清楚家中發生的事情,兩人的證詞都不能作數。小禾、大馬猴,明天早上你們去一趟張達的家做一次深入詢問。佳佳,調取海潭市各個醫院、藥房、診所在最近半年內購買過醋酸潑尼松龍注射液的患者的名單,今晚沒有任務的人都跟着一起查,這是現階段亟待完成的工作任務。張哲,繼續在海潭市的家政公司中查找這名在藍色海港城30棟工作的鐘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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