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叫白萌
緊接著，老人打了個響指，一行人瞬間出現在無憂宮閣樓前。
老人一把抓住他的肩頭，輕輕一躍就來到二樓，帶著楊諾推門而入，老人挑了一下眉頭，快意笑道：「好地方，一天至少能夠清醒個把時辰，真是半點不輸給洞天福地了，無憂宮那個老東西還是有點能耐的。」
楊諾疑惑道：「老人家不是無憂宮的人么？」
老人撇了撇嘴：「我就在這遊山玩水的，跟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
老人後退數步，「楊諾，能不能吃苦？」
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的楊諾，下意識點頭道：「能吃。」
老人又問：「吃不吃得大苦頭？」
楊諾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老人有些不高興，罵罵咧咧道：「像個小娘們似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多大的事！太不爽利了，換做別人，老夫還真不樂意伺候！」
楊諾默默告訴自己，眼前這位老人的腦子不太靈光，不用放在心上，由著他所就是了。
老人向前踏出一隻腳，擺出一劍向前懸空、一劍收斂貼胸的古樸劍招，簡簡單單，但是一瞬間就變得氣勢驚人。
老人沉聲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輩武人，想要往上走，在登頂之前，就要去當一條路邊刨食的野狗！要告訴自己，要想痛痛快快的活著，就必須跟天地大道爭！跟狗屁神仙爭！跟同輩武夫爭！最後還要跟自己爭！爭那一口氣！」
「這一口氣吐出之時，要叫天地變色！要叫神仙跪地磕頭，要叫世間所有武夫，覺得你是蒼天在上！」
這一刻，形象分明比乞丐還不如的白髮老人，氣勢之雄壯，精神之鼎盛，無與倫比！
老人彷彿在明明白白告訴少年一個道理。
眼前之人，天下無敵！
楊諾呼吸頓時為之一滯。
這是一種本能，純粹武夫，大概某種程度上，純粹二字的精髓就在這裡。
砰然一聲巨響。
楊諾剛要有所動作，以防不測，結果整個人就已經到飛出去，狠狠撞在閣樓牆壁上，癱軟在地，掙扎了兩下，只能背靠牆根，如何都站不起身，嘴角有鮮血流出。
一腳踹中楊諾腹部的老人雙臂環胸，居高臨下望著那個凄慘的少年，冷笑道：「與人對峙，還敢分心！真是找死！」
楊諾伸手擦拭嘴角，吐出一口濁氣，站在牆壁那邊，如臨大敵。
老人淡然道：「世間只說武道有十境，不知十境之上還有大風光。你暫時才摸著了四境門檻，氣勢連二三境的基石都打得一般，若是老夫不出現，你為了追求破鏡速度，一旦躋身中五境，恐怕就要壞了未來十境成就的根本，武道一途，絕對容不得半點花俏虛誇，你先前做的還算不錯，但是遠遠不夠，尤其是劍修，不對，你的實力，頂多也就算個用劍的，因為你在第一境的散氣，就做的差了。」
楊諾呼吸逐漸順暢起來，到底是淬鍊體魄不曾懈怠片刻的少年，底子打得很好，要知道眼前老人嘴裡的「一般」，「還算不錯」，是何等之高的評價。上官無言，林情痴之流的武夫，若是能夠得到這樣的評價，恐怕也會激動半天吧。
楊諾尚未理解這些曲折內幕，只是顫聲道：「受教了。」
楊諾其實也知道，若非陸青山日日用斷劍陣為自己淬鍊體魄，怎會博得眼前老人青睞。
老人一步踏出，整棟閣樓隨之微微一晃，在楊諾氣府內的陸青山，不禁眯起了眼，仔細觀察，竟是有些差異。
閣樓內的字畫和無形文字，微微現形，流淌出一陣不易察覺的素潔光輝，如當初那隻琉璃瓶傾斜在鳳鳴鎮溪澗水面上的場景，尤為動人。
老人心思一動，但是沒有理睬這些外物，死死盯住楊諾，道破天機：「大道境，在於找到那一口仙台你之氣，徹底打開武道大門，氣為棟樑，氣為高牆！但是一氣呵成之前，卻要散氣散得徹底，將後天積攢下來得所有污穢之氣，甚至是天地靈氣，一併摒除！純粹武夫，何謂純粹，就是純純粹粹，來跟這個天地較上一勁！莫要學那山上練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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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祟祟，到頭來只是做了仰人鼻息得看門走狗！」
楊諾聽得一知半解，而且內心深處，並不全不認可老人說的話。
老人嘴角翹起，冷笑道：「三境打熬筋骨，基礎打好了，未來成就，根本不會輸給佛家得金剛不敗之身，或是道家得琉璃無垢之體，我輩武夫同樣可以淬鍊出穩固極致得體魄。至於兵家，呵呵，不倫不類，所取之法，既像蟊賊又走捷徑，可笑之極！」
兵家確有一條通天捷徑，除了能夠請神下山，神靈附體，就比如那仙宗得李靈均，還可以在氣府內溫養一尊戰場英靈，英靈是一種先天強大、死而不散得陰魂，一旦與修士神魂成功交融，自身體魄，如同道教丹鼎熔爐，水火交融，屬於另一條路，是一種極強的法門。
但是在這個邋遢老人嘴裡，並加的路數，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口氣之大，真是嚇人。
老人朝楊諾勾了勾手指，「來來來，老夫就將境界壓制在四境上，你使勁全部氣力，往死里打，你能把老夫打得挪動半步，就算你贏！」
楊諾有些猶豫。
他根本就沒有高清楚狀況，從老人莫名其妙地出現，自稱是金瞳老人地朋友，到現在莫名其妙的開打，楊諾一頭霧水。而且老人自己都說了，武道一途，沒有捷徑可走，自己天資又差，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老人不悅道：「就你這種心性，真是無趣至極，要你打就打，怎得，還要老夫跪下來求你出劍？」
楊諾性格倔強死犟的一面，終於嶄露出來，依舊保持防禦姿態，紋絲不動。
老人眼神深處，晦暗不明，「老夫只問你一句，想不想躋身四境，並且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四境！」
楊諾點頭，毫不猶豫道：「想！」
老人微微側過頭，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腦袋，神色跋扈至極，「那就扔下劍，朝這裡打，你小子的性情脾氣，很不對老夫的胃口，但是如果你打得有氣勢寫，我就扶你一把，讓你親身體會一下真正得四境風采，真正的邁入中五境。」
楊諾緩緩道：「那可真打了？我出拳不會留手得！」
老人哈哈大笑：「少廢話，小娘們！你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沒膽魄得？褲襠裡帶沒帶把？你爹娘一定是膽小鬼吧？」
楊諾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看似與人為善、心腸柔軟之人，必然有一塊堅硬如鐵得心境土壤，在苦難人生中，死死支撐那份看似愚蠢的善意。
少年就是如此。
一路遠遊千萬里，練劍日夜不停歇。
楊諾一步向前，一瞬間就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來到老人身前，右手一拳就擊中老人得額頭。
看似一拳，卻最終響起砰砰兩聲。
剎那之後，楊諾倒退數步，雙臂頹然下垂，然後一退再退。
原來第一拳砸中老人額頭之後，巨大的反彈勁道就讓楊諾得右臂劇痛，但是他的狠勁與此同時迸發出來，力氣更大得左拳緊隨其後，又砸在了老人腦袋上。
只可惜兩圈之後，老人紋絲不動，打著哈欠，一副百無聊賴得可惡摸樣，看著不遠處少年得窘態，老人譏諷道：「你的全力出拳就是撓痒痒啊？老夫是你媳婦，還是你是我媳婦？先前說你是個不帶把的小娘們，真是沒錯，老夫要是你爹娘，非得活活氣死。」
楊諾臉色陰沉。
「怎麼，你爹娘已經死了？」
老人哦了一聲，故作恍然道：「那更好，一定會被你氣得活過來。」
劇痛之後，楊諾雙臂已經徹底麻木失去知覺，但是楊諾依然快步向前，這一次高高躍起，擰轉腰身，一記鞭腿轟在老人的左肩頭顱，出了沉悶聲響，老人仍是毫無異樣，楊諾借勢在空中轉向，第二記鞭腿甩在老人右側頭顱。
這一次楊諾落地后，雙腳疲軟，肩頭一高一低，數次才穩住身形。
老人一臉看白痴的眼神盯著瘸子少年，問道：「既然左腿已經吃夠苦頭，為何第二次右腿還要出力更大，你不知道疼嗎？」
楊諾沒有說話，臉色雪白，肩頭起伏不定，雙腿受傷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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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
老人點點頭，「看來這就是你的瓶頸了，真是讓人失望。」
楊諾第三次前沖，以揮劍式走樁向前，雖然速度比前兩次都要慢上一拍，但是氣勢絲毫不減。老人微微一愣，站在原地，好整以瑕地安靜等待。
無數次走樁，揮劍式和拔劍式的那股神意早已融入楊諾的神魂，哪怕是手腳受傷，當他開始走樁，依舊氣勢如虹。
老人差異點頭。
臉色慘白卻堅毅的少年在嫻熟走完劍樁之後，腳尖一點，高高躍起，揚起腦袋，猛然向下一錘，重重砸在老人的額頭上。
少年向後仰倒，摔在地上，大口呼吸，眼神中充滿了無奈。
「聰明人，會知難而退，你小子可差遠了。但是！不聰明，這就對了。要想當純粹劍仙，就不需要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為此老夫就......」
老人這才掠過一抹讚賞神色，步步前行，滿臉笑意，嘴上說著：「賞你一腳！」
一腳閃電踹出，幅度極小，剛好足夠踢中楊諾的太陽穴一側。
楊諾竭盡全力抬起一條胳膊，格擋住那狠辣兇險的一腳。
最終手臂津貼頭顱，整個人被一腳踹的裝在腳跟，蜷縮在那裡，全身無一處不疼痛。
老人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看著可憐少年，「你的武道底子，我已經徹底摸清楚了，方才是開胃小菜，接下來才是真的苦頭。你先去跟無憂宮打聲招呼，近期準備好大水桶，最好的溫補藥材，最好的金瘡葯，當然最好也準備一副棺材，哈哈，老夫怕你一個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也好，一家在底下團圓。」
楊諾無奈道：「我沒錢！」
老人撇了撇嘴：「那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
粉衣女童突然舉起手擺了擺：「我可以幫你準備，你安心修鍊就是。」
楊諾本想拒絕，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那就謝謝姑娘了，日後楊諾一定加倍奉還。」
粉衣女童狠狠點了點頭。
楊諾休整了足足一炷香功夫，才勉強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屋子，在屋外廊道，看到幾名無憂宮弟子，粉衣女童盯著狼狽不堪地少年，忍不住笑道：「我這就去準備上等葯缸子，藥材膏藥靈丹之類地，不用擔心，至於錢嘛，我先幫你墊著，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不著急，不過還是要收利息的。」
楊諾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點點頭，「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萌，怎麼樣，好聽吧。」小姑娘揚起粉嫩的臉龐沖著楊諾笑道。
楊諾笑了笑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廊道，背靠牆壁。
白萌輕聲問道：「歪，練劍苦不苦？」
楊諾癱坐在地上，身軀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苦澀道：「苦死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屋內盤腿打坐的老人站起身，沉聲道：「楊諾，開始修鍊。」
楊諾嘆了口氣，推門而入，白萌咽了咽口水，幫著輕輕關上門，連看都不敢看那糟老頭子一眼。
「小丫頭，你也進來，別藏。」老人撇了撇嘴。
白萌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拒絕：「我不要，我不要。」
不等白萌拒絕，老人揮手，白萌便飛到了楊諾旁邊。
白萌緊接著握起拳頭就要上前毆打老人，邊打邊喊：「你煩死了，你連澡都不洗，就像讓我跟著練，臭死了。」
楊諾目瞪口呆。
老人無奈笑了笑，「那你在旁觀摩總行吧。」
白萌隨即停下打在老人肩頭地小拳頭。
之後便有人在一樓幫著生火，煮了一大缸地葯湯，香氣撲鼻。
這一缸地藥材，不貴，折算成白銀，也就耗費三百兩仙王朝紋銀。
窮學文富學武，古人誠不欺我。
當然，時間絕大多數武夫，肯定不會像白萌這麼一擲千金，否則在雄厚的家底也要給掏空。
楊諾看著眼前的女孩，忍不住的摸了摸她的頭。
白萌笑魘如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