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落山谷

韋雲起和慕容嘉賓回到船上，此時天色已晚不便行船，二人就靜靜地坐在船艙，誰也不說話。這時，慕容嘉賓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又下船尋得一木塊，一刀接着一刀地精心地雕琢起來。不一會，木頭就逐漸顯出了人形。原來，他要把木塊雕成靈兒模樣，以解對靈兒的思念之苦。

次日一早，江上的大霧還沒有完全散去。二人駕船北上，船行至龍門，慕容嘉賓遠遠地看到一姑娘在河邊洗衣服，身形貌似靈兒。慕容嘉賓恍惚之間、正欲呼叫，卻看到官府盤查過往龍門的船隻。

兩個武侯跳上船，詢問二人，又里裏外外翻找了一番。好在慕容嘉賓已喬裝易容，未被辨認出來，登時放鬆了許多。躲過了盤查，不一會船又行至龍漩灣。

慕容嘉賓道：「阿翁，船上食物不多了，去往龍安還需數日，我下船再去弄點乾糧，可好？」

「安全起見還是我去。」

「阿翁，不打緊的。現在船已到了昌隆，應該安全了不少。您老人家給我弄的裝扮，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龍門盤查也絲毫看不出破綻。我答應過靈兒，要好好照顧您老人家。這事兒就交給我去辦吧！」

「也好。這片雖然人煙稀少，但你也要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慕容嘉賓剛要下船，又聽韋雲起交代道：「嘉賓，此地不遠有座山谷，名曰藥王谷。如若暴露了行蹤，便去那裏躲避，那裏山高樹多，還有溶洞可供逗留。」

慕容嘉賓摸了摸懷中的靈兒雕像，下得船來，打聽到前方翻越一座山便有個村子喚作林峰村，過了林峰村就是藥王谷，多半日便可來回。慕容嘉賓欣喜，便加快了腳程趕路，順着河邊尋找，進而覓得一條小路，便轉了進去。

走了數里，遠見一行腳僧人，衣着打扮似曾相識。慕容嘉賓心道：這不是在大佛寺掛單的行雲大師嗎？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一看果然如是。

「大師留步！」慕容嘉賓上前施禮道。他以為這行雲和尚與大佛寺僧眾交好，只道那日是越王派人搜查大佛寺，剛好撞見胡不字，殊不知這行雲就是當日舉報之人。

行雲回頭一看，不識得眼前之人。起手說道：「施主剛才是叫貧僧？」

慕容嘉賓見對方認不出自己，甚是得意，便道：「大師，兩日不見，便認不得我了。在下慕容嘉賓。」說着就撇下半縷鬍鬚，又快速粘了回去。

行雲頓時面露驚詫之色，心道：那日我刺你不死，前日又想以你作餌，把越王注意引到你身上去，儘管讓越王找你，反正你我毫無干係。但今日怎麼會又在此撞見，難道越王越王已懷疑起我這舉報之人，故意放此人出來找我，想再來一招放長線吊大魚。隨即又平靜說道：「哦！原來是慕容施主。怎得這身打扮？」

慕容嘉賓心中不防，便將在大佛寺殺死胡不字、靈兒遇害的情況、怎麼到的這裏，一股腦兒說了一遍。

行雲邊聽邊想：這話不知是真是假，如是真的，越王必坐實了你罪名，一旦在這兒結果了你，此事就斷了線索。如果是假，那就是越王之餌，休怪我心狠手辣。不管怎的，今日都不能再讓你活着。故作悲憫之情言道：「阿彌陀佛！貧僧正要去林峰村化緣，正好結伴而行。」

慕容嘉賓欣喜道：「那自是甚好！」說着就跟着行雲而去。

行雲帶着慕容嘉賓在太華山中打轉，慕容嘉賓卻以為是山高路遠，並不生疑。約莫兩個時辰，兩人邊走邊談，來到一處懸崖邊上，行雲停下了腳步，指著山崖說道：「慕容施主，這便是藥王谷，這寶地葬生可好？」

慕容嘉賓一聽行雲這問，「這藥王谷山清水秀，當然是塊風水寶地。」忽而疑惑問道：「大師，此問何意？我們不是過了林峰村么？」

「林峰村自然是不去了，既然慕容施主滿意，貧僧就在此送你一程。」

慕容嘉賓心中一驚，退開兩步問道：「大師這是為何？」

「既然你是將死之人，那我就實話相告，好讓你死個明白。」行雲面露兇相說道：「我就是那日河邊刺殺你的人，也是通知胡不字來大佛寺捉拿你的人。」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置我於死地？」

「你是與我無怨無仇，但你命里該死，恰好做了我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什麼計劃？」

「好小子，哪來這麼多問題？到了地府，閻王爺自會告訴你。」行雲有些不耐煩。

「且慢動手。你剛才為什麼不路口殺我？」

「路口殺你？那路口來往這麼多村民，不出兩日就會有村民上報官府。你看你跟着我上山而來，還省了我搬屍氣力，豈不妙哉？」行雲得意冷笑道。

「不行！靈兒因我而死，我還要留着命給她報仇雪恨。」慕容嘉賓說着摸了摸胸口靈兒雕像，又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做防守狀。

「那可由不得你。」行雲說完，運氣十二分力氣，對着慕容嘉賓胸口就是一掌。慕容嘉賓本不會武功，這一掌又快如閃電，根本毫無躲閃就被擊中，刀從手中脫落，身子直挺挺地向後飛出，啊的一聲慘叫跌落山崖。

行雲見落在地上的小刀精巧，便探身拾起來對石一試，只見那石應聲裂開，心道果然是把好刀。揣上小刀，又向谷底望去，只見山谷煙霧繚繞、深不見底，便自言自語道：「中了我這穿心掌，又落到谷底，再命大，不打死也得摔死。就讓越王拿着你這條徒勞線索找下去吧。妙啊……妙啊……。」說完，得意地向山下走去。

這邊，韋雲起在船上等了一天，仍不見慕容嘉賓回來。心道：往日我去藥王谷採藥，林峰村也不過半日往返。怎到現在還不回來？韋雲起見太陽還未落山，遂下得船來，徑直前往林峰村尋找。可詢問了許多村民，都說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回到船上，韋雲起擔心嘉賓找不到船，便在船上掛起了紅燈籠。少時，忽聽得有人叫喊「船家」，走出船艙一看，原來是僧人行雲。

「行雲大師，別來無恙。」

「阿彌陀佛，貧僧正欲找船乘坐，遇見風老施主您就太好了。」說着就邁步上船。

進得船艙，行雲有意問道：「風老施主，怎不見您孫女二人？」

韋雲起打個哈哈，說道：「她二人說是新婚，要去她姑家小住一段時日。」

行雲心裏笑道：明明小丫頭已死，慕容嘉賓也被我打下山崖，鬼才能去她姑家？這老匹夫還要騙我。又故意問道：「那老施主現欲往何處？」

「我正打算北去龍安。」

「那正好，貧僧也欲乘船北上。還望老施主送貧僧一程。」

「這個……。」

「老施主有何為難？」

「不難，不難。只不過我還有一小侄與我同行，一早下船去採買乾糧，到現在還不回來。明日天亮我還要找上一找，會否耽誤大師行程？」

「貧僧四處雲遊。沒有什麼可耽誤的。等等無妨。」

次日清晨，韋雲起見慕容嘉賓還不回來，便對行雲說道：「大師在船上安坐，我下去找一找我那侄子。」

「你那侄子姓甚名誰，長什麼樣貌，是何衣着打扮。貧僧也下船幫你找找。」

「如此便有勞大師了。那我二人午時在船上會合。」韋雲起便將慕容嘉賓打扮說給了行雲，並給他起了個名字：風存浩。

行雲心道：你說的那個人不就是慕容嘉賓嗎？反正你這老頭對我不構成威脅，到時候我就編個故事騙你北去，省得我趕路勞頓。

此去半晌，韋雲起仍找不到慕容嘉賓蹤跡，便回到船上。

只聽得行雲說道：「風老施主，貧僧打探到令侄消息了。」

韋雲起聽后大喜，忙問道：「他現在在哪？」

行雲答道：「貧僧先於老施主回船，一中年農夫將這小刀送到了船上，告訴貧僧說，有人叫他將此刀送到船上，並留言說，他走陸路北上。我聽送刀之人描述，正是令侄。貧僧想，令侄定是想告訴您，他自己從陸路走了。」

韋雲起接過小刀一看，這正是當年攻打契丹，得到的那把寶刀，本是送於靈兒的防身之物，之前看見慕容嘉賓用它刻字，又用來雕刻靈兒雕像。心想：這行雲定沒有騙我。莫不是嘉賓擔心我二人同行牽連到我，所以不辭而別，孤身一人前往白馬寨去了。便拱手說道：「我那小侄頑劣得很，既然他想獨走陸路，那就不等他了，我倆現在就出發。」

其實，韋雲起痛失靈兒，今又不見了慕容嘉賓，心裏既悲痛又擔憂。但韋雲起經驗老道，故作鎮定。他也懷疑這行雲和尚前腳剛走，後腳就有胡不字趕到，但苦於暫時沒有證據，不能不信行雲所說，又不能全信。只得暗中觀察，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