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無辜者

「姓名？」

「顧明。」

「性別？」

「男。」

「年齡？」

「二十三。」

「職業？」

「學生。」

「你是如何參與到科學與星輝教會的邪教活動中的？」

「執行官大人，我不知道啊，我失憶了。」

「請你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就目前而言，根據你在邪教儀式現場的表現，我們可以認為你也是邪教的一份子，將對你實施必要的法律制裁。」

「執行官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良民啊，我真的失憶了！」

…………

奧維德點了根煙，隔着窗戶看向審訊室里的顧明。

在他所知的科學與星輝教會舉行過的所有儀式中，面前這個被他們解救出來的人質，或者說「神明」的祭品，不一定是最完好健康的，但一定是最活蹦亂跳的。

一位工作人員拿着一疊紙走了過來，遞給奧維德：「組長，那邊還在審訊，基本上就是一般的邪教活動，沒有特別要注意的。然後我們找到這個人的身份信息了。另外，這是他的身體檢查的結果。」

奧維德接過資料，認真地看了起來：「顧明，出身於西郊孤兒院，去年從公辦德斯利克大學畢業，現租住在失業人員救濟公寓，靠打零工為生……」

他翻開下一頁，露出古怪的神色：「父？母？」

「一家三口皆是邪教永恆黑海的教徒，父母於三年前在教會活動中由於儀式的陣法錯誤而獻出了幾乎全部的血肉與靈魂，災厄控制局抵達時已經無法救助。為避免被追查，遂通過組織將個人身份信息改為孤兒。」

「現在已晉陞為永恆黑海的二級主教，主要活動區域在四、五、六號城區，雖然活動頻率不高，但每次出手都慘絕人寰、對社會安全影響極大，那邊的懸賞金額高達一千萬元……」

奧維德吐了口煙圈：「也就是說，我們這邊的邪教抓了個別人家的邪教頭子做祭品，然後又被我們給抓了？我記得科學與星輝教會的實力還不如永恆黑海吧。」

他現在的心情比昨天看到人質想要對付自己還複雜。

「不過他好像失憶了，不，他真的失憶了嗎，會不會是在賭我們找不到他的信息然後把他當無辜群眾給釋放了……」

奧維德再次看向審訊室內正在休息、無所事事的顧明：「再怎麼說他也是個邪教頭子吧，怎麼會被另一個邪教給抓走了呢？就算他竟然還不是靈術士，這個地位難道就沒有保鏢嗎？」

「在他居住和打過工的地方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我們也聯繫了其他城區的執行局，具體情況還在調查。」女孩指了指資料，說道：「還有，隊長您看看他的體檢報告。」

奧維德翻開下一頁，念道：「儀式力量對病人靈魂通道造成了不可修復的傷害，污染在持續加深，預計剩餘十天壽命……」

……………………

顧明有些拘束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絲毫不敢亂動。

面對這樣一個被害人，災厄控制局自然是客客氣氣地安慰他、調解他，然後向他介紹情況並詢問問題了解案情，根本不存在什麼威逼利誘、嚴厲審訊。

但顧明一想到自己昨天趾高氣昂地要對付這群人民公僕、轉頭髮現原來自己不是被膜拜的對象而是邪神子嗣的祭品食物，他就尷尬地腳指扣出一個三室一廳。

雖然據工作人員介紹，龐大的儀式力量灌注於普通人身上時，

是有可能影響當事人精神狀況、使其出現各種幻覺的，但他顯然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天哪，我幹了什麼！人家來救我，我還幫着一群邪教徒打人家？而且，我裝逼都能裝歪來？

還不如讓我當個邪教頭子當場被處死呢！這下全完了，社死了！

顧明停不下自己腦子裏不斷播放的尷尬記憶，不斷思索著自己到底有沒有犯法，比如尋釁滋事啊，干擾執法啊什麼的。

審訊室的門忽然打開，那個自稱是特別行動組組長奧維德的男人拿着疊資料走了進來。

奧維德坐到桌前，微笑道：「顧明，你好，我應該不用自我介紹吧。」

顧明尷尬地賠笑道：「額，不用不用，奧維德先生。」

「是這樣的，醫院基本上確認了你失憶的情況。不過我們找來了你之前生活的一些資料，你可以簡單看看，如果對恢復記憶有什麼幫助那就最好了。」

奧維德說着，將第一疊紙遞給了顧明。

顧明拿起那份印有自己孤兒身份信息的紙張，如同看故事一樣瀏覽起來。

「感覺不像是編造的，也就是說我是魂穿嗎？但居然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姓名也一樣，難道這是某個平行世界的我？」

而在這些資料當中，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個「靈術士等級：未覺醒」，毫無疑問這是個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昨天的怪物和奧維德與之的戰鬥就是最好的證明。

見顧明神色沒有異常，奧維德接着說道：「剛剛我的同事應該已經向你解釋了一部分有關科學與星輝教會的情況了。」

「你昨天參與的他們的祭祀儀式，實際上就是殘害幾十名無辜群眾的生命、然後使用特殊的方式將其靈魂力量灌注於核心祭品身上，再將祭品飼餵給召喚出來的被他們稱為神明的怪物，以此來壯大教會和自身力量。」

奧維德遞出下一份報告：「作為核心祭品，要求理智要高、對外來靈魂力的適應性要好、能一次裝下足夠分量的靈魂力，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實際上並不多，他們的儀式也經常失敗。」

「絕大多數時候祭品在祭祀過程中就已經死了，於是後來他們就想出了把人固定在座位上的方法，那個實質上是使用石座模樣的術器強行擴充人的容納能力，而且即使是剛死不久的屍體也能完成儀式，提高儀式的成功率。而你的適應性還不錯，在儀式中僥倖存活。」

簡單來說我就是個性能好、不會被大電流熔斷的轉換器？

顧明簡單掃了眼那看不懂的醫學報告，懵懂地點了點頭。

「但是，」奧維德話鋒一轉，「你並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龐大的能量流對你的身體造成了無法根除的損害，而且在持續加深，我們的醫生預計你還有10天左右的壽命。」

奧維德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顧明，這算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在生命威脅下沒失憶的邪教頭子肯定會想辦法聯繫背後的組織救自己，到時候他們就可以順藤摸瓜一網打盡了。

原來還是被大電流熔斷了，只是從死刑立即執行變成了死緩。

顧明終於不用考慮社死的問題了，他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10天？我這穿越是為了過來遷墳嗎！

顧明抱着希望問道：「那這種情況有什麼治療方法？」

「沒有。」奧維德搖了搖頭，「至少我們沒有這種能力。」

審訊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還是奧維德打破了這個局面，他拿起一張紙和一支筆，遞給顧明：「另外，按照規定，對於你在科學與星輝教會的邪教儀式中的所見所聞，希望你能簽下這份保密合同，不要外傳。

「當然，也有對應的補償。根據規定，對於無固定工作人員要安排合理工作，保障後續生活，所以你以後就在我們局裏當清潔工了。」

「我都要死了還找什麼工作啊？」

不過畢竟是不治之症，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他看完合同，一想到自己身份資料上的孤兒面板，當即決定先入個編製拿穩鐵飯碗，就算只剩10天壽命，他也不能去天橋底下睡覺吧。

他剛拿起筆，忽然感到一股力量被猛地抽出，全身一陣抽搐，然後瞬間疲軟了下來，彷彿身體被掏空，腦袋也有點昏昏沉沉的，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明忽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漆黑空間中，而眼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正七面輝光體。

正對着他的一面上則顯示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古怪文字：

【一：異域遊客】

【顧明?人族?男?23歲】

「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