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異變

克魯戴斯看着臉色陰晴不定的顧明，不禁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很多奇怪的人影。」顧明向他描述出自己面前的這些東西。

除了能看到這些人以外，他現在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根據以往的污染幻覺經驗，他覺得這應該不是幻覺，只是沒想到其他人卻看不到，如果這不是幻覺，那是什麼力量讓他特殊一點呢？

面前這一大群模糊的人影如行屍走肉般排著隊列靠過來，即便它們似乎不能接觸影響到眾人，但也讓人不由得感到神秘和恐懼。

「你說他們就在這裏？」克魯戴斯伸出手晃了晃，在顧明眼中與一個人影的身體交錯，然後他收回了手，手上亮着一層熒光，應該是使用了某種術式，「但我完全沒有感覺，而且，以前也從來沒有聽誰說過，包括終刻古章的人都沒有提過。」

「是以前一直都有隻是我們看不到，還是說今天才出現的？」

克魯戴斯盯着顧明，疑惑地思索著，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說這些人就是曾經被終刻古章抓走後在各種術式中消耗掉的人？我一直以為那最多只是用來製造和飼養他們喜歡的那種怪物。」

「抓走的人么。」顧明皺眉道。

這件事別說克魯戴斯，這片區域隨便找個人都知道，終刻古章會依照某種指示去抓捕指定的人選，他們之中少部分成為了終刻古章的靈術師，而大多數都在術式實驗中不知所蹤。

如果說是被做成了如今這種形態放到下水道中為某個計劃出力，到也確實可能。

克魯戴斯搖了搖頭：「不管怎樣，這也和我們沒關係，麻煩你盯着他們，注意異常。遲則生變，我加快動作，還是趕緊弄完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是來竊取知識的，終刻古章搞什麼動作都行，只要別影響到他的事情就行。

顧明也同意他的抉擇，默默點了點頭，重新看向前方。

克魯戴斯重新拿了一個牆壁上掛着的火把，順着牆壁上知識的軌跡想前方走去，探尋自己的目標，顧明謹慎地靠在牆邊，盡量不和人影發生接觸，同時高舉著自己手中的火把，雖然他擁有觸肢的視力加成，不過還是習慣用更多的光亮對抗下水道中的黑暗，將視野放到最遠。

打了馬賽克一般模糊的人影依然源源不斷，從視野邊緣的黑暗中依照固定的頻率不斷刷新出來，然後以幾乎看不出抖動的方式挪動腳步，慢慢向前。

「完全看不懂它們是用來做什麼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人影隊列依然望不到頭，就在顧明已經深陷無聊之中時，忽然，一抹異色出現在他的眼前。

「有人！不，不是，是沒有被遮擋外貌的人。」

在前方火光的邊緣中，顧明忽然看到，一個清晰、和真人幾乎沒什麼區別的人從其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中年男性，約莫四十歲的模樣，雙眼茫然無神，儼然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是一具行屍，面頰維持着一種不自然的抽動動作，露出絕望而疲憊的神色，一副絡腮鬍長而凌亂，似乎也很久沒有打理過。

他身上的穿着不只是破舊，而是破爛，由於未知原因被撕碎的部分衣服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變成布條耷拉在身上，露出裏面一條巨大的裂口以及許多其他小的傷痕。

「這是在死前進行過激烈的戰鬥？」

顧明認同克魯戴斯的猜想，這些人大概率都是被終刻古章抓走用於術式實驗的人，

他們被製成一具具以未知狀態存在的行屍，在下水道裏面發揮着某種作用。

「或許被遮擋住的其他人也同樣如此，畢竟知道自己要死肯定會拚死反抗。不過，在一群靈術師手中他們應該翻不起什麼波浪。只是，為什麼偏偏只有他露出了全貌？」

顧明舉着火把，好奇地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這人的模樣。

這似乎就是一個在十三區居住的普通貧民，然而，正是因為他的全身面容沒有被馬賽克給模糊擋住，顧明忽然從他身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在他手腕內側刻畫着一個漆黑的紋身，那正是被裏特稱為迷霧的神明的記號！

「迷霧？不是說這裏沒有人信仰祂嗎？」顧明轉身看向身後的里特。

「怎麼了？顧明大人？」

看着因為不能完成任務、興緻缺缺的里特，他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顧明搖了搖頭，隱瞞了自己的發現。

「假如都沒有人說過謊，那這群人行事也太低調了，幾乎無人知曉。里特說自己有過一次被終刻古章抓走又放掉的經歷，會不會和這有關呢？」

就在顧明思索之時，僅存幻象的男人後面又走出了一個同樣露出了全貌的女人，約莫二十來歲，她的臉色和前面那個男人同樣疲憊而絕望，不同的是她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傷口，唯有喉嚨處隱藏着一根不易被發現的細線，似乎是被人一擊斃命。

但是，更加令顧明震驚的是，這個女人的手上不只有迷霧的紋身，還有一塊手錶。

一塊他記憶中這兩年剛剛發售的AP牌智能手錶！

「這群人不是這裏的土著！」顧明死死盯着女人手腕上的那個品牌商標，「他們是穿越過來的！」

「為什麼他們會穿越？為什麼他們身上全部都有迷霧的紋身？」一連串想法在顧明腦海中瞬間閃過，

突然，寂靜的下水道中爆發出激動地叫聲：「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什麼？」

顧明和克魯戴斯被驚得立刻扭頭看向李特，只見中年男人虛幻的身影恰好正從他身上穿過，黑色的迷霧紋身在同一位置交互，閃過一抹微光。

「不，不！」

「我的任務，我怎麼會忘了我的任務？我留在這裏是為了完成我們隊的任務的啊！」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還來得嗎？我已經成了隊長？」

里特不斷說着奇怪的話語，話音未落，便突然拔腿向前方衝去。

「快攔住他！」

「他身上有什麼東西，我的術式不起作用！」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顧明和克魯戴斯急忙跟上前去，然而里特的精神似乎瞬間崩潰了，此刻就如同瘋子一樣，什麼也聽不進去。

「迷霧小隊……迷霧任務……試煉……隊長……劉姐……婉兒……」

斷斷續續的詞語從他的口中不斷冒出，而且那還不是這個地方的本地語言，而是顧明所熟悉的一門外語。

「他們是為了做任務穿越過來的？」

「砰！」隨着重重一聲錘響，顧明發現里特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小鎚子，狠狠敲擊在牆壁上由污漬構成的紋路上，而紋路絲毫未動。

「太晚了……太晚了……」他絕望地扭過頭，看着顧明：「迷霧的任務……失敗了……」

「噗！」

里特的身體瞬間炸裂成一片血霧，然後迅速消失在空中，彷彿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