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後來我還是到外婆家了，我還是想見母親。在出發時，倩瑤給我打一個電話。讓我趕緊到她家去，她知道我要去表現得很開心，就在掛電話的時候我聽到外公說了一句：「她現在生病會傳染嗎？」倩瑤回復了他：「這個怎麼可能會傳染？這個不會的，這又不是什麼傳染病。」掛完電話之後，我有些難受，更讓我有些痛心，生病這麼久以來，外公並沒有問候一句我的情況，這段時間我接到一次倩瑤的電話，那次是外公讓她問我母親的新號碼，倩瑤和我聊了幾句，旁邊卻聽到外公不耐煩的催促話語，聊天也就草草結束了。

從小到大隻覺得外公是有些愛罵人，我們只要做錯事就會很大聲地罵，但是我始終相信他很愛我們，但是生病之後，讓我對外公有了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到外婆家，人很多，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發自內心的笑容，我走到母親跟前，她和我的姨媽們忙活廚房的事，母親穿着紫色針織衫，一條黑色小腳褲，一雙白色尖角高跟鞋，一頭泡麵頭，她之前剪了短髮，然後燙了一個頭，但是母親不擅長搭理，看起來有些毛躁，嘴上塗着的口紅還殘留一點在嘴上，我猜肯定是之前我送她的，她每次就塗一點點，說在她們這個年紀塗得太紅了不好。舅母看着我走了過來，笑着說：「林一，來了，你都瘦了好多了。」她笑起來全部牙齒都會露出來，眼睛會眯縫著，看起來很有感染力。其他人看見我也高興地叫着我的名字，我笑着統一回復他們。

「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哪不舒服？不疼了吧？」母親陪她們笑過之後看着我就問。

「現在沒事了，只要按時吃藥就好。」

「醫生說還要吃多久的葯？」

「這個再怎麼也得半年多吧！沒事，現在按時吃藥就可以根治的。」

「那就好，你現在自己注意點，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我來幫你們」

她們全都穿着圍裙，不過都分工明確，有負責切肉的，還有炒菜的，還有洗碗的，還有負責在外面和客人聊天的，外面大多都是男人，他們在打牌喝酒，說話聲音很大，有些人酒勁上頭，耳紅面赤，有些人喝過頭了在房間里呼呼大睡。

我和倩瑤在廚房幫忙，忙活了一兩個小時終於把兩桌的飯菜做好了。舅母的廚藝還是很好，炒菜的技術還是那麼高超，她還做了我們愛吃的酸菜魚，這道菜之前在外婆家時，舅母就給我們做了這個，我們大家都很喜歡。每次這道菜都很快空盤。

吃過飯之後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我們打掃殘局，就剩我們幾個人，我們大家人都坐在電視機前，他們姊妹各自說着自己的事，我們看着電視，討論著劇情，外婆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插入子女的對話，外公從樓下上樓時要求我們調一個他喜歡的頻道，他坐在我旁邊，我喊了他一聲，他叫着我的名字回應了一下，他戴着一頂黑色針織帽，帽檐周圍露出來的頭髮灰白相間，額頭上的抬頭紋整整齊齊的排著，臉上的皮失去彈力耷拉在兩頰，一件灰青色的衣服，紐扣還是那種老款式，布扣的，黑色闊腿褲，腳底踩着一雙黑色棉鞋，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裏磕著瓜子，期間看到搞笑的情節就咧著嘴笑了起來，他愛抽煙，所以露出了一嘴的大黃牙，牙縫裏堆卡著一些不明物。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來看着我，問：「林一，最近你爸在家幹什麼？」

我抬頭看着他，敷衍著回答：「沒幹什麼。」我想在其他人沒有聽到外公這樣問我時我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那你不是和他住家裏嗎？他幹什麼你都不知道？」外公睜大了眼看向我，表情彷彿在說我是個吃素的。

「他一天又不在家，我怎麼知道他幹什麼。」我有些不耐煩了，我心裏確實不想繼續這個問題，我想用我的不耐煩來打斷他的追問，儘管我覺得這樣確實也不好。他接着說：「你不要想太多，反正他現在也就那樣了，他這個就是自大，別人說什麼都聽不進去，所以現在吃虧了，然後和你媽分開，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什麼小三小四，反正這些你都不要管，你只負責讀好你的書。這一切你都不要管。」

「好了，我不想說了，我自己都知道。」

「爺爺你也真是的，本來人家心裏就不好受你還說。」倩瑤聽到了，走過來說。

「我就說一下，讓她不要有什麼想法。」

「你這樣人家沒想法都有想法了。」說完外公也沒有再說話。我不停看向母親她們那邊，好在倩瑤早些過來結束了。

外婆坐在另外一邊靠着看電視，眼睛眨巴著，有些乏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還沒到十點，外公和外婆就去睡覺了，夜深，大家都困了，大人們安排着我們這些年輕人都睡哪，他們催促着我們去睡覺，我們便拿着過年做借口遲遲未睡。

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下了，這個夜晚我怎麼都睡不着，我和倩瑤睡在一塊，聽着她睡覺發出的鼾聲，這次我卻格外的想回家。輾轉反側，桌子上的鬧鐘在這深夜裏聲音很大聲，但走得很慢，聽着它的聲音，終於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父親，他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褲子，外公在一旁罵罵咧咧，看不清臉，只能聽到聲音，父親在一旁求着他，外公將他推開了。父親一直重複著求求你求求你的話語，我被夢驚醒了，醒來才是凌晨五點半，我又繼續睡了，再次醒來他們早已經把早飯都做好了。

我看到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我迎面走向她，「媽，我今天想回去了，我的葯也就帶了一天的。」我和母親說道。

「不再玩會兒嗎？你想不想去哪玩？」母親笑着問我。

「不想去，我想回去，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過幾天也要回學校了。」

「那行吧，等會你和他們說一下，下午的時候讓你舅舅送你回去。」

「嗯好。」

他們都勸我再玩一會兒，但是我執意要走，所以也只好把我送回去了。在路上時，舅舅問我：「你爸最近在幹什麼？」

「我也不清楚，他最近都在外面跑，有些忙，我也沒問他在幹什麼。」

「嗯。」

舅舅一直在打聽着父親的消息，始終未果，或許是真的關心吧。

路上遇到一些人時不時的打個招呼，我只覺得他們好吵。

「舅舅，到家裏面坐一下吧。不過家裏面沒人。」我下車問和他說，他看了一眼門口，說：「趕緊進去吧，哪天有時間再來。我走了啊。」

「好，有時間再來吧。」

我回到家，收拾好父親平日因為忙碌而沒有來得及洗的碗。我知道我不在家他回來也只是隨便弄一些吃的將就一下，我時常對他說健康很重要，他總說：「現在的我只要吃的飽就行，我目前哪顧得着什麼健不健康的，能吃飽就很不錯了。」每次聽到那樣說我都會感覺到很痛心。

我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問他在哪，但是一直無法接通，一直到傍晚，父親才回我，他一直在茶山勞作。我說我回來了，讓他回來吃飯了，我把飯菜都做好了。

「今天的葯吃了吧？」他問我。

「嗯，早早就吃了，這個你放心，我現在按時吃藥。」

「你能讓我放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我才不放心。」

「我自己一個人在一邊的時候我會照顧自己啊。」

「我之前就是信你的這些話，才會讓你瘦成今天這個樣。」他看着我說。

「你不信就算了，我說的本來就是。」

「我不信你說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看到這樣的你我就知道沒有。」

「哦。」

飯後我和父親都早早休息了，他累了，我也有些累了，好像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一樣，我一覺睡到了天亮，又是父親熟悉的聲音，他又像往常一樣叫我起床弄早餐然後吃藥。躺着床上望着天花板，偶爾想到小學的時候，早上總起不來，每天都是爸媽輪流叫我們起床，母親催好幾遍，要是還叫不醒我們，父親就會很嚴肅地叫我們，我們會立馬起來。好多次早上總是遲到，後來住到學校，起得很早，再也沒遲到。

「你說你回來早起，我看回來這麼多天了，不叫還是不起。」父親看着在一旁坐着吃早餐的我，我穿着我的粉紅睡衣，很暖和。

「我又沒有睡一大早，誰知道呢？回來就起不來，就想睡覺，家裏面太冷了，好睏。」我撅著嘴說。

「我看我明天不叫你你怎麼起來。」

「在家睡覺怎麼了？在家都不能有點依賴了？」

父親看着我，聽到我這樣說了，他笑了，「是是是，在家應該有依賴，你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趕緊吃了過一會兒把葯吃了。」

「嗯嗯。」說完他就出發去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