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初日城

天際的光暈漸漸消失，留下一線殷紅的細線，紅光透過世界的裂縫灑下來，將命都整個染紅，像是黑色的平原盡頭站着一名身穿紅袍的少女。由於這裏承接着死界延伸而來的第一縷陽光，所以命都又名初日城。

代表着生與死的界碑矗立在初日城的正中央。這座界碑有十幾米高，以中心向兩邊延伸出截然不同的紋理。靠近生界的一邊是淡金色的天使紋路，勾勒出一幅羽毛點綴的長劍，劍上熠熠生輝，像是一輪耀陽被刻印在其中，如光如煌，卻又透出一種虛妄之感。另一側是一圈圈紫曼羅花，相互纏繞着一枚紫黑色的心臟，鋒銳的倒刺刺進心臟之中，血絲條條綻開，淵如幽煉，但又有一絲空明的意境在裏面，這麼截然風格不同的兩面鐫刻在同一座界碑上，竟然沒有一絲排斥，反而是交匯在一起。

「我要的東西呢」一聲輕微的話語打破了這份平靜，擁有着栗色頭髮的少年從外面走來，他站在陽光透過界碑形成的那片陰影處，湊巧把他的身體分割成了明暗兩個部分，像是戴着一個陰陽面具。

「嘿嘿」內里傳出一個老頭陰惻惻的笑聲，他的手裏緊緊攥著一枚紅色的晶石，可奇怪的是，雖然能夠看到色彩，卻沒有一絲光芒散溢出來，彷彿被老頭整個人握住了光華一般，「不錯，」少年伸出手就想要捏住那枚晶石，老頭笑得更加諂媚了，眉頭皺了起來，像是一朵皺巴巴的菊花，他迫切想要將晶石交到少年的手上，彷彿能夠看到金錢在向他招手。

少年的手卻突然頓住，有些玩味地看着老頭，遲遲沒有接過手來。「這晶石可不能直接接觸啊，」少年掏出一對白色的絲質手套，輕鬆將一枚線頭抽了出來，將那條細線放在晶石之上，還來不及反應，絲線就變成了漆黑的殘渣。卻又不去看它，眼神只是盯着老頭的臉。老頭先是一愣，繼而覺得渾身僵硬，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他猛然間向後退去，卻撞上了一道利刃，黝黑的寒光自他的胸膛透出，令人驚奇的是，這道寒光彷彿是一道光展，向外透出一股切分的力量，幾乎要將人一分為二。不知何時，退卻的地方站了一個人影，手中短劍直直刺入老頭的後背，這人全身隱於黑暗中，只有握住短劍的手露在外面，膚色白得嚇人。

晶石掉在地上，腐蝕透了堅硬的石板，只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空氣中似乎都能夠聞到一股石頭融化的氣味，帶着一抹濃重的鐵鏽氣。鐵鏽氣是從老頭的胸膛中冒出來的，他被劍刺透的地方沒有血液流出，只有一股灰色的氣流飄散出來，「不好，快控制住他。」栗發少年出聲提醒，手上流光溢彩，無數金色的絲線從手中纏向那名老頭。黑影中的人卻沒有動作。老頭雖然被刺中，卻沒事人似的，看見前方金色絲線到了近前，突然反手向後，一把抓住身後人的脖子，身體整個躍起向上，就想藉著躍起的衝力擰斷身後之人的脖頸，他身體輕巧，又不懼胸中的利劍，雖然那把劍的鋒銳程度已經遠超他的預料，恍惚間，那柄劍已經快要從老頭的體內抽出，突然一陣獰笑傳出來，他彷彿已經看到身後刺客被扭斷脖子，頭顱被他高高拋起的模樣。正得意間，眼角餘光卻瞥到了面前少年的神情，無奈中還帶着一絲憐憫。

「不好，」老頭已經覺察到不對勁，實際上他體內的氣息並沒有紊亂，但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還是不可遏制從心底冒出來，噗地一聲響，裂帛一般的聲音從胸膛中傳出，劍隨人動，直接要將老頭一分為二，那雙手還來不及搭上身後人的肩膀就被生生分開，無力地落在地上。

「好了，結束了，還真是有你的風格啊。」栗色頭髮的少年走近來，卻沒去管地上的紅色晶石，反而檢視起地上躺倒的肢體。

「他已經走了。」黑影從後面出來，拉了拉自己的帽檐，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語氣上沒有絲毫波動，眼神順着路上的排水渠一直延伸到城牆處。如果有目力強勁的人在此，就會發現一道淡淡的影子，而普通人只會覺得一陣微風拂過。

「隨他去吧，麻煩幫我把晶石取出來。」聽到這句話黑影才悄然將右手的寒氣驅散，冰藍色的手甲若影若現，插入堅石的地面，切豆腐一般一把將那塊晶石連帶着基石取了出來。「拿好了，」將手中的晶石隨意丟向對面，黑影摘掉頭上的遮帽，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恍惚間，只覺得那張臉千瘡百孔，有着攝人心魄的恐怖質感，只有從其上透露出的絲絲氣質能夠明白他就是凌天落，待仔細看時，卻又覺得異常模糊，那張臉也變得不真切起來。

「我靠，你就這麼直接扔過來。」栗發少年看着那枚晶石的軌跡在空中劃過，忍不住驚叫出聲，手中向外不斷散發出光暈，托住了那枚晶石。還不待他鬆口氣，就看見晶石將他手上的能量飛速溶解，只一瞬間就要穿破而過將手掌溶出一個大洞，再抬眼看時，凌天落已經消失在拐角處，馬上就要隱沒於黑暗之中。

「哎，天落等等，你幫我拿着，酬金我們四六分，不不，三七分，再不快點我的手就要歸位啦！」凌天落停步轉身，目光在周圍審視一圈，才向著栗發少年那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