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暗流浮動沉沙起6

趙嫣然前腳剛走，左林鱗來了。

原本我有些痛恨桃芽芽給我下套，還有姚媽媽的假情假意，將他們和那一百來號人交給妖精們暫時看押，但是想了一想，畢竟承諾過吳長老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妖精們看守她們讓我有些放心不下，本想乘着趙嫣然離開這檔子空閑，去會會桃芽芽，審一審她並安排好後面的事情，別讓妖精們將她給吃了，不承想左林鱗來了，只得將審問桃芽芽的事情先放下。

吳長老定然已經將今晚在妖都影居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稟報了他，所以十有八九他是來調和這事情的。

一進門，我方吩咐海盟去準備茶水，他卻上來一把拉着我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怕一個失手掉在了水裏就再也握不住一般緊緊捏著說：「能見到少使，太好了！太好了！」，弄得我有些詫異，救幾個下人能激動成這樣？

他表情配合得相當到位，一臉見了親人般的激動，連眼睛裏面都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原本微胖的臉上都變了形狀，在眉間擠出了褶子，方才蓄出的小鬍子還在抖著。

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苦惱，只得淡淡道：「別急，別急，左兄，先坐，今日……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一個都不會知道的。」

我想笑，一個原因是我原本就有和他這「賭派」結盟的意思，無奈霧裏看花，一切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深淺，卻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桃芽芽的一個失敗的綁架，正好讓我找到了這條縫，得以窺見了「賭派」背後的一片天地，讓我原本的結盟計劃能夠有了重大突破。

另一個原因則是這小子還是聰明，意識到我若是將他手底下的人暴露了，無論是臉面上還是官場上都無法交代，所以立刻來求我，想要私底下結局這事，所以這態度正是我想要的，而且若有這麼一個聰明人跟我成了盟友，自然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安全保證。

前幾次這傢伙的意見和建議，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智囊。

但是讓我苦惱的地方是有些事情卻無法忽略。

一個，是他背後有人族的影子。

這是一個隱患。人族想要在妖族內部搞事情。

從根源上來來看，若妖族壯大了，人族豈能好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妖族數次內亂的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人族的影子。而這一次的和親事件，恰好就是人族來破壞妖族和魔族關係的一個好機會。在這種情況下，考慮到我自己的安危、保守派對我的態度，我跟左林鱗聯盟自然是好的，但是他後面的這個人族背景能不能跟我友好往來，卻很難說。那麼我跟他如果聯盟了，如何自處？

左林鱗的計謀來源於吳長老，那麼這麼一結盟，我自然得護著點桃芽芽，可是秦將軍已經取了姚媽媽的燭魔石，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妖力，就連意識都沒了，桃芽芽現在八成已經快要恨死我了，我還怎麼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一旦獲得自由，能放過我？

另一個苦惱，是左林鱗這麼快就有了反應。

作為跟通意門有一腿的妖族貴族、官員，你出了事這麼快就跑到我這裏來，連點處理的時間都不給我，你讓我怎麼辦？

秦將軍和趙嫣然雖然沒有當面表態，甚至默默地來，默默地走，但這事情肯定是紙里包不住火的，明天十有八九妖都很多人都會知道今晚在妖都影居發生的事情，你現在跑到我府里，不正落在盯着我的那些眼睛裏么？

如此一來，不僅僅是我會被人瞧著，被動地去處理這件事情，這些人，你左林鱗自然也會進入人家保守派的眼睛啊！

所以，我回答的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未料我這麼說，他抹了抹頭上的汗，道：「我倒不是怕人知道這件事，我是怕你不肯見我。吳長老這事辦的糊塗，剛才讓我給罵了一通，現在在我府裏面閉門自省呢，他這麼一弄，不僅僅害少使難處理，還害死了徐長老。那老頭我認識，是通意門的一個長老，雖說通意門在妖都盤踞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在黑道上建了一張網，但是他們的一個長老就是一片網的聯絡核心，這死了一個，通意門便會丟了一些關係。而且，壞別人的事沒什麼，你的事就是妖庭的事，妖皇陛下那是時時刻刻都在盯着呢，他這麼做，豈不是在找死？」

「當然，死的不止他一個，會是一片！」

嗯？他這是什麼意思？

看我沒明白，他喘了口氣詳細解釋道：「蔥少你是新來妖都的人，不知道這裏面的利害關係，且聽我慢慢給你說。」

「人族在妖都長居的事，真正反對的，只有妖皇陛下一個人！你想啊，誰家沒有幾個下人？誰家沒有清掃院子倒泔水的活要干？這些活即便是妖族的小妖們，都不太願意干，更何況是有些年頭的妖？這一來，人族在妖都的存在就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他們戰鬥能力低下，生命又短，作為家奴那是最好用的下人了，這麼一來，即便是妖皇要反對，那麼他也要看大家的反應才能決定了。」

「但是被欺壓久了，連狗都會有脾氣，更何況是能說話、會思考的人？所以，他們自然而然會形成一定的人族組織來互相幫助，這也是正常的。妖都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戰場上，自然貴族們也就有更多的財富拿來自己享用，所以這百年來貴族們的生活變好了，人族的下人們也就跟着生活得好了。俗話說飽暖思淫/欲,他們的生活好了，也就開始將這些組織建立得堅固起來。」

「組織關係如何變得穩固？那肯定是要滲透妖族的官員層面才叫做穩固。」

沒錯，吳長老能成為左林鱗的師爺，不就是這種關係變得穩固的一個體現？

我悚然一驚，他這麼說，根本意思不就是……人族的力量其實已經滲透到了妖族的上層裏面去了？

「天！這張網好大！」我驚嘆道。

「是！」左林鱗點了點頭。「我能想到這一層，你覺得妖皇陛下會看不透這一層？」

我聽的渾身是汗。的確，就連一個賭徒都能看到這一張網，妖后怎麼會看不見？

我立刻明白了今天晚上怎麼會看見秦將軍了。如果沒有妖后的默許，秦將軍怎麼能夠在妖都展現如此強悍的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