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完顏宗望
折可存、種師道、張叔夜、姚平仲。
堪稱北宋四大名將。
尤其是這個張叔夜，兩個月平梁山，六個月平方臘。
目前他就是汴梁城內，趙爍最需要的大腿。
「陛下，城上兇險，您還是回宮靜候佳音吧。」孫傅急忙說道。
趙爍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往上走。
登上城樓最高處，縱目看去。
哎呀卧槽！
但見城外旌旗閃爍、金人鐵騎黑壓壓的扯地連天。
雖隔着三里地，鋪面的肅殺氣息令人無所適從。
趙爍腿肚子發顫。
這場面，絕非電視劇表現的那般。
十萬大軍，單軍陣就排了十里地。
直把城門圍的跟鐵桶一般。
回頭看城內的守城軍士，都是屢次征戰的勇士。
而且大多數人身上還掛着彩。
稍一對比，有些寒酸了。
「郭京，你過來。」
趙爍擺了擺手。
郭京故作鎮定的登上碉樓，看到金人的軍陣，心裏愈發膽怯。
他這些年通過神棍方式在汴梁城混的風生水起。
光是醉香樓的金牌技師就被他饞了十幾個。
更是斂財有方，在城內富庶之地置辦了一座豪宅。
可外表的光鮮之下，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
那所謂的撒豆成兵、天將下凡，不過是莫須有的狡手段。
要真有那能耐，人間豈能活得下他？
早就升天了！
按照前幾日的盤算，金軍破城已是板上釘釘。
所以他忙着往江南轉移家產。
為了暢通無阻，還特地給九皇妹趙構的母親送了一批上好的岫岩玉飾。
以便給他通行的便宜。
然而他沒想到遇到孫傅這樣的腦殘粉。
兵部尚書孫傅對他的崇拜幾近瘋狂，硬生生的逼着他來城門表現。
孫傅也想藉此在陛下面前邀功。
從而貶低朝中武將們的存在感。
一來二去，孫傅就來了。
反正自己沒啥本事，家產也轉移的差不多了。
索性開城門，趁著金軍入侵，城內大亂時便逃之夭夭。
結果卻被新皇帝攔了下來。
「郭京，你現在已經天將附體了？」
郭京咽著口唾沫，緊張點頭：「回陛下的話，在下不才，修了天降神通，既可撒豆成兵又能刀槍不入。」
「刀槍不入？那真是太好了，張叔夜。」
「陛下有何吩咐？」張叔夜安排好城門守衛之後，快步跑了上來。
刷！
趙爍順勢抽出掛在張叔夜腰間的佩劍。
劍刃上流轉寒光，亦流露着濃郁的殺氣。
這是一把殺過人的劍。
趙爍持劍對準郭京。
郭京嚇的膝蓋顫抖，語氣凌亂道：「陛下？陛下您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試一試此劍利否。」
趙爍持劍搭在郭京的脖頸上。
雖然他清楚郭京就是一個騙吃騙喝的神棍，但現在他還不能斬了對方。
因為朝中很多官員都是他的粉絲。
都堅信他能用法術讓金人潰敗。
趙爍的劍刃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痕。
郭京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饒命啊！」
「你說啥？」趙爍笑容可掬的看着對方，儘可能讓自己保持一份天真無害的神情。
「哦……流血了。」
「你不是刀槍不入嗎？」
「陛下，我……」
「別害怕！」趙爍撫慰著郭京心中的忐忑，溫暖的笑道：「朕命令你出城迎戰，望你以天神之威，大殺四方。」
言及於此，趙爍看了看旁邊的張叔夜。
張叔夜當即回應了秒懂的眼神。
「來人，送郭大師出城。」
「陛下！張大人……」
郭京滿頭大汗，半拉子身體已經癱軟在地上。
「郭大師莫要說話，擊潰金人，朕封你為大宋國師。」
「陛下……」
「誒，朕告訴你別說話，節約法力。」
說完，趙爍揮了揮袖袍。
張叔夜的親衛快步上前，攏了郭京的肩胛。
「尚書大人，救我。」
郭京宛若死狗一樣，兩條腿在地上摩擦，求饒的聲音撕心裂肺。
孫傅眉頭緊皺：「陛下，郭大師為我大宋軍魂，不可獨自應敵啊，倘若有失，便是我大宋之殤！」
趙爍橫眉冷對，沉聲問道：「墨菲孫尚書也要陪同郭大師出城禦敵？」
孫傅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腦袋縮的比烏龜都快。
「誒，那是作何？」趙爍看到士兵抓着郭京下城，頓覺不滿。
當即指了指七丈高的城牆垛子，道：「爾等愚昧匹夫，可知郭大師何等身份？何須走城門？」
「那陛下的意思？」
趙爍站在城垛口，墊着腳往下面看了看。
哎呦！頭暈！眼花！
這傢伙得有七丈高吧？！
「把郭大師從這兒送下去。」
士兵神色茫然。
張叔夜附和道：「愣著幹啥？沒聽到陛下聖諭嗎？還不快將郭大師扔下去。」
「不，不可如此莽撞。」
郭京急忙阻止，此刻他已經回過味來了。
當今聖上不信任他，這是擺明了要讓他出醜，想讓他當場去世呢。
「陛下，在下可以出城禦敵，如若不勝甘受軍法。」
「只是這麼高砸下去的話，在下必會損耗相當多的法力，到時候恐難以高效殺敵。」
郭京也想好了！
如今這座汴梁城的主人已經不歡迎他了。
他也沒必要留在這裏等金軍破城。
待會他下去，便可藉機逃跑。
三里地的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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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隨便找個陰溝暗角躲起來，也比現在安全。
面對郭京的建議，趙爍點了點頭：「朕懂。」
隨後就讓張叔夜給了郭京一份捆綁套餐。
眾人目送著郭京被吊出城牆，緩緩下落。
孫傅跟一些迷信的官員瞪眼如牛。
他們看郭京神色鎮定，權且信了他的能耐。
屏息凝神想要一窺仙人的風采。
而城下等待的那些流寇惡霸們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他們真覺得自己被郭大師祈福的龍魂附體。
一個瘦的跟竹竿似的乞丐振臂高呼：「我要追隨大師出戰。」
這絕非他鋌而走險，若是此戰能勝，既能免除牢獄之災，又能走上人生巔峰。
「啪！」
伴隨着一記響亮的耳光，瘦男人眼冒金星，暈厥倒地。
呸！
禁衛軍的廷尉啐了口唾沫，輕蔑的環顧『三千天將』。
「不是龍魂護體嗎？怎麼連一逼兜都挨不住？」
眾流寇盡數嘩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脆弱小身板，似乎從先前的幻覺中清醒了過來。
此時，郭京已被放到城下。
他絕望的發現，捆綁他的繩索是張叔夜軍中專用的油藤鎖鏈。
另外一端還被士兵們牽在城頭上。
關鍵這玩意，打不開呀。
郭京抬頭看了看城牆上方，欲哭無淚的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郭大師，近況如何？」趙爍探出腦袋，關切的詢問道。
「陛陛下勿勿憂，在下誓必驅逐金賊。」
郭京騎虎難下，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了一句，便在城下手舞足蹈了起來。
騷亂的內心只將平生所記的神話人物挨個祈求了一遍……
「愛卿，籌備的如何？現在可能退敵？」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趙爍的關愛的問候再度從城樓上傳了下來。
郭京急的汗如雨下，逼逼叨叨了半晌，最終決定朝上面招手。
現在圍觀的眾人尤其是孫傅已經回過神來了。
這麼長時間，郭京沒有鼓搗出任何動靜。
十有八九是個騙子。
那所謂的天兵天將，被侍衛一巴掌扇暈。
更加印證了他們被欺騙了這一點。
「把他拉上來。」
趙爍不耐煩的催促了一句。
張叔夜安排人手把下面的郭京拽了上來。
郭京的道袍早已被汗水浸濕，待侍衛給他解去了繩索，他便忙不迭的來到趙爍面前邀功：「陛下，適才在下已經作法，眾天神會在今夜子時下凡，到時候……」
郭京的話還沒有說完，趙爍已經揮下那把寒刃。
這個舉動嚇傻了身邊的眾人。
印象中的宋欽宗，那是殺雞都會暈血的主！
而且早已被美色掏空了軀殼，哪能提得動刀劍？
然而，劍刃所過，郭京身前血流如注，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趙爍腳下。
趙爍作為一個從和諧社會過來的穿越者，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不但沒有絲毫害怕，反而有一股莫名的激動感。
不為別的，就因為金軍圍城，眼瞅著就要破城而入把自己綁到北方過冬，讓自己吃冰棒子求生。
這騙子竟然還敢助紂為虐？
跟老子過不去，他豈能活？
趙爍看着郭京漸漸冰涼屍體，暗暗笑道：聽我說謝謝你！
你的狗頭正好助我鞏固皇權。
孫傅懵了。
趙爍身邊的貼身總管李淮也懵了。
誰也沒想到皇帝會親手殺人。
殺的還是汴梁城內名聲大噪的郭大仙人。
其實就連城門樓子上那些枕戈待旦的士兵們也嚇懵了。
作為東京的禁軍，近十年來，他們只會踢足球好吧？
殺人？
那多不文明啊！
這就是北宋禁軍的現狀。
眾人的優柔寡斷跟恐懼全部被趙爍看在眼裏。
這也讓趙爍更加不悅。
唯獨張叔夜，面色冷靜，心裏暗暗叫好。
他是真正干過仗，爬過死人堆的狠人。
眼下皇帝在城門上斬了郭京那個偽仙，讓張叔夜覺得大宋的脊梁骨就要挺起來了！
兩年來，宋金聯手滅遼。
正面戰場上宋軍基本都是打醬油。
遼國滅亡后，宋徽宗一邊給美女話寫真，一邊秘密聯絡遼國的叛將投靠自己。
這本是一手好棋。
可是宋徽宗不是一個堅定的棋手。
他被金人恐嚇了兩句，就把剛剛投靠他的遼將張覺等人的腦袋送給金人。
幾番折騰下來，遼人對宋廷徹底寒心。
金人也更加瞧不起大宋的懦弱。
直至今日，金人接連攻克大宋的燕京，鯨吞了幽雲十六州。
金人兵鋒所指，眼下就是大宋的政治中心汴梁城。
可是，汴梁城危如覆巢之卵，城內的士兵卻是士氣低迷。
恐懼跟慌亂無助的情緒瀰漫着整座城池。
就連先皇也來了一個皇權禪讓逃去南方。
張叔夜痛心疾首，以為大宋要亡。
但此時此刻他見證了新皇殺伐果決的態度，體內那一腔老邁的血重新燥熱了起來。
趙爍將佩劍丟給張叔夜。
踩着郭京的屍體，沉聲喝道：「人間正道，九州凝權。」
「所謂的仙人已被朕斬殺，爾等都睜大眼睛瞧瞧，是大仙了得？還是朕手中劍了得？」
皇帝這一聲怒吼，振聾發聵。
眾人聽的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李淮，傳朕的旨意，革去孫傅兵部尚書、樞密使之職，壓入天牢。」
皇帝又發話了。
趙爍的想法很簡單，不信皇帝信鬼神？
那就去吧！
去牢裏面陪九妹趙構跟文員秦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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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爍這條命令，委實超出大家的意料。
孫傅可是兵部尚書，管轄兵馬的大總管。
說撤就撤了？
李淮倒是非常樂於做這樣的事情。
在趙爍旨意下達的瞬間，他就邁著鴨步走到孫傅面前，摘去了他的烏紗。
並期待的問道：「官家，需不需要對他用刑？殺不殺？」
殺孫傅？
趙爍果斷的搖了搖頭。
孫傅這人雖然滿身槽點，但是殺了可惜，留着倒是有用武之地。
單論他面對金人鐵骨錚錚的氣節，就是一個做使者的好苗子。
結果孫傅也確實有種。
被禁軍拉下城牆，也絲毫不畏死，反而大聲喊道：「陛下，老臣愚鈍，不曾想誤入那神棍彀內，險毀我大宋基業。」
「老臣該死，懇請陛下滅老臣九族！」
趙爍：「……」
孫傅悵然醒悟的言論，如釘子一樣扎在眾人心中。
那些被郭京聚集起來的流寇們也明白，自己被郭京忽悠了。
不過此刻最滿意的人則是趙爍。
不得不說，孫師傅是真的剛，真的勇！
若我大宋文官皆如此有種，江河所至，日月所照，都是我的，我的！
可惜，如今宋廷到處都是碌碌之輩。
他們連孫傅這樣的愚忠都做不到。
要是把他們都殺了，那損失多少嘴炮精英？
「眾將聽令！」
「即日起，所有人拿起刀劍，誓死保衛汴梁。」
「張叔夜，給那三千無辜的勇士發放兵器，納入軍中，讓他們為國效力，不得區別對待，從現在開始他們已經不是囚徒，他們跟你們一樣，是我大宋的精英，更是朕的子民。」
「朕要坐鎮汴梁，廓城外大敵！」
趙爍聲嘶力竭，鼎盛的皇權之威傳徹城樓。
「萬歲！萬歲！萬歲……」
這一刻，士兵們的神色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一個個鬥志昂揚，跟原先形成強烈的反差。
那些在中城以及內城聚集的士兵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只聽前方宋軍齊呼萬歲，他們也從眾振臂高呼了起來。
「萬歲，吾皇萬歲！」
直至汴梁城的百姓，甚至是櫻花柳巷門口待客的姑娘，以及那些嫖客，全都自染熱血，喊起了『萬歲』……
有這麼一瞬間，張叔夜發現這座死氣沉沉的汴梁，已經活了！
有這麼一瞬間，趙爍發現，自己這個北宋末世皇帝，有了翻盤的本錢。
無論如何，他堅決不能被金人虜走。
尤其是那些帝姬以及撩人心弦的後宮嬪妃們。
她們都是朕的女人！
「民心可依，民心可依啊！」
趙爍喉結更咽，雙眼莫名起霧。
這該死的風沙……
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大宋的百姓，是趙爍的根基，更是趙爍的精神源泉。
事實上，宋朝的百姓是華夏歷史上最有種的百姓。
沒有之一！
哪怕宋徽宗跟宋欽宗已經懦弱到骨子裏，哪怕禁軍跟官員們被金人嚇破了膽。
哪怕金人攻入汴梁。
老百姓也自發的拿起務農的農具上街抗金。
最出名的莫過於百姓殺了宋廷內宣傳議和跟投降的官員。
並在汴梁城的東華門私自冶鍊作戰用的武器。
短短兩天，便能出廠二十萬把刀劍鐵矛。
七天下來，汴梁城內百萬百姓，足足有五十萬人手握刀兵。
其中十歲的孩童佔了五分之一。
六十歲的老翁佔了五分之一。
這還不夠牛？
這還不夠剛？
除此之外，河北的宗澤將軍率領岳飛等人奮勇殺敵。
河東的韓世忠也自戰火中崛起。
後世的中興四將都在淬火。
可是如此給力的百姓，如此忠勇的名將，
在真實歷史上卻帶不動那兩個豬隊友，
以至於宋廷這輛已經腐敗到車軸的馬車還是翻了。
這是天下百姓最難以釋懷的悲哀。
但是，今天的宋欽宗不是往日。
趙爍願將這兩車開到歷史前所未有的高度，並承諾：永不翻車！
站在前線的城樓上，聆聽着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
所有人一掃心中的陰鬱。
汴梁城的人氣儘先沸騰。
大宋有種！
大宋有情！
與此同時，城外的金軍也聽到汴梁城傳出來的聲潮。
金軍統帥完顏宗望從軍中帳內走出。
其後的諸將也緊隨而出。
金軍先鋒完顏昌皺眉說道：「殿下，聽汴梁城那聲勢，好像是宋朝的新皇帝在城樓上。」
「呵呵，新登基的孺子不知天高地厚，鼓噪一番便會散去。」
「對了，我們送去的納財清單，時日也該到了吧？」
完顏昌微微頷首：「回殿下的話，今日是最後一天。」
「好。」完顏宗望朝着大帳內走去，忽然他轉身訓道：「傳我將領，一應諸將沒我命令，切不可妄動刀兵。」
「遵命！」
完顏昌低頭領命，跟旁邊的將領劉彥宗對視一眼，神色落寞。
他們作為先鋒，自然是求戰心切。
卻也不敢忤逆完顏宗望的命令。
完顏宗望，大金完顏阿骨打的第二子。
自古道女真不滿萬，滿萬天下敵。
說的並不只是女真人的戰鬥力，而是完顏家族的整合能力以及宗族的實力。
完顏宗望在女真部落名望極高。
他將出色的戰術水平跟個人實力完美兼容。
更是一位眼光獨特的戰略家。
他是金廷對宋作戰中為數不多的主和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