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色之夢 四之五

四之五玻璃的信念

與沸騰的廣場形成鮮明反差的是茜露的反應……簡直就是熔岩相對於冰川的寫照。

自廣場上逃跑后，茜露毫不理會背後洛依德的呼喚，跑進了自己的房間並用魔法把門緊緊鎖上，無論洛依德如何敲門叫喊，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剛才明明表現出那麼傷心的模樣……房間里竟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連預料中的哭聲也沒有傳出來……洛依德不禁為茜露這種反常的舉動感到擔憂。在他的記憶之中，茜露完全是一個率性而為的孩子，生氣了就砸東西，傷心了就哭個徹底……所以房間里越是安靜，就越顯得可怕……

她現在在房間里做什麼？是在呆嗎？還是因為激動暈了過去？不會是因為一時的執念而……

雖然不相信她會傻到這種地步……然而……正因為她是個性率直的人，說不定……

感到事態嚴重，洛依德準備不顧一切地先把門撞開……就算門鎖施加了魔法，只要用上足夠的力量說不定也……

「請等一下！洛依德先生！」

菲琳雯的聲音及時地阻止了已經作出了撞門姿勢的洛依德：

「我妹妹在門鎖上施加的魔法是無法輕易破壞的，強行的撞擊只會傷害你的身體而已。還是讓我來和她說說話吧。」

洛依德退到了一邊，菲琳雯輕輕地敲了敲門，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好幾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哎呀哎呀……看來這次連我也沒辦法了呢……這個孩子啊……」

「菲琳雯小姐……請問這是……」

「實在是讓你見笑了……洛依德先生。」

菲琳雯歉意地向著他點了點頭，眼神里卻流露著深沉的悲傷：

「雖然我一直想把這件事隱瞞下去……但是我還是無法阻止命運那無可抗拒的力量。事實上在來到學院之前……我就已經預料到會生這樣的事……洛依德先生……不介意的話讓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吧……我們找個合適的場所可以嗎？」

「如果菲琳雯小姐願意的話……現在學生的咖啡廳里應該空無一人。」

菲琳雯點了點頭，側過身子示意請他帶路。洛依德卻又浮現出了遲疑的神色：

「聽您的口氣……似乎是有著至關重要的內情……這樣的事告訴我真的合適嗎？」

「我想……你也應該有必要知曉此事，畢竟……你再她的心裡已經不再是騎士那麼單純的定義了。事實上……我並不是為告訴你是否合適而感到猶豫，只是……一旦你知曉了此事的原由，我擔心你和茜露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羈絆會產生裂痕……甚至不復存在。」

「你是說……因為此事所引的波瀾會使得我和茜露之間產生如此之大的裂痕？只是……我和茜露之間的友情……真的會有那麼脆弱嗎？」

「如果不是因為此事的生……或許我不過是在危言聳聽而已。但是……我已經不能再對此事所帶來的影響作出任何程度的評價，總之就請你先聽聽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吧。」

學生用的咖啡廳里，兩人找了一處角落坐了下來。菲琳雯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望著窗外廣場上的熱鬧景象出神了一陣，並不時地出哀愁的嘆息聲。隨後，她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就著茶水吞了下去……在看到洛依德疑惑的神色時，她有些靦腆地笑了一笑：

「抱歉……你知道我的身體狀況……如果遇到激動的事，我可能會暈過去的……所以這只是我過於小心的預防措施罷了……」

「如果你所講的會對你的身體健康造成傷害……也可以另找機會。或許……把秘密封印起來並不是個錯誤的選擇。而且我也沒有刻意去追尋他人深藏於心中的秘密的習慣。」

「雖然我也是那樣想的……但是今天卻非說不可。因為……我不想因此讓你們的關係走向冰點……更不想看到妹妹再浮現出悲傷的眼神了……」

菲琳雯的眼睛里閃耀著晶瑩的淚光……但她並沒有伸手去擦拭：

「剛才與我同行，在公主馬車旁邊的那個騎士……你看到了嗎？」

「是那位黑頭的騎士嗎？」

「沒錯……所有的一切就是圍繞著他開始的。這位騎士名叫里昂?馮?尤里安。」

聽到這個名字后，洛依德的神色生了細微的變化……

「里昂……就是那位現任王家尤米爾騎士團第一軍團長，有著隼騎士稱號，並被視為王國第一劍士的尤里安家族長子？」

「沒錯……既然你能如此詳細地說出他的職務……說明你對他的實力是非常了解的吧？」

「是……我確實聽說過關於他的傳聞。」

「也難怪你會感到驚訝……不過他就是傳聞中的里昂沒錯。而且他的實力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白銀騎士實質上的領導人物……十七歲的時候，他擊敗了他的劍術導師，當時的王國第一劍士克勞斯卿。所以……剛滿二十歲就能擁有如此高貴軍銜，甚至被視為傳說的人……恐怕也只有這個裡昂了吧。」

「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代表國王陛下……而且也是為負責公主殿下的安危而來。你知道，自從上次出現了公主被不明人士誘拐的事件，我們的神經一直無法得到適當的放鬆……但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事情就不會變得那麼嚴重了……」

「你是說……茜露的反常行為是和這位里昂公子有關？」

菲琳雯沉默了片刻……在接觸到洛依德那有些顫慄的目光后，她沉重地嘆息了一聲：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里昂……他是茜露在十二歲時就確立了婚約的人啊。而且……事實上，茜露已經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了。」

在說出這個事實之後，菲琳雯擔心洛依德會有怎樣過激的反應，所以有些害怕地悄悄握住了隨身的魔法杖……然而洛依德卻只是保持著沉默……雖然沉默得有些可怕……菲琳雯還是放鬆了緊繃著的神經：

「如果事情是那麼順利地展下去的話……也許現在茜露已為人妻了。而你……也不會有機會遇到她了吧……但是現實就像是開玩笑一樣……在茜露十四歲的那年，里昂竟然解主動除了婚約……」

「這……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解除了曾對著路娜山脈立下的神聖而永恆的誓言呢……」

菲琳雯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神智，答非所問地喃喃自語著。過了好一會，她才從失態的行為里清醒過來，然後又是沉默了片刻，下了決心地抬起了頭：

「里昂當時的理由是……他即將成為先鋒騎士團出征與塞拉思的遠征軍對抗……因為對方有上萬的兵力，擔心自己無法生還而連累到茜露的幸福……所以他無視妹妹當時已經近乎崩潰的神智，強行解除了本該是在三個月後進行的婚禮……但事實上……在背後推動著這一事態的……卻是她的姐姐菲琳雯……」

洛依德瞠目結舌地坐在那裡……他的眼睛無力，甚至是恐懼地盯著面前這位無論是傳聞中，還是現實下都完備著高貴氣質和溫柔性情的女子……而這位菲琳雯此刻竟然說出了一個會使她的形象完全破碎成粉末的事實……

「這是我第一次傷害我的妹妹……我也真的希望是最後一次……但是我畢竟是傷害了她……我對妹妹的愧疚……是我一生都無法去償還的罪孽……」

「你是說……你也愛上里昂了嗎？」

菲琳雯的臉上似乎因為羞澀而泛起了紅暈……轉瞬之間卻又變得蒼白……

「我在十六歲那年進入了母親曾經任職過的魔法研究院……然後在院長的推薦下加入了公主身邊魔法護衛隊……雖然之前就已經知道茜露的婚約者是里昂，卻一直沒有見過他一面……然後因為職務的關係……我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白銀騎士……我的心就是在那一刻被他奪走的……我當時甚至忘記了……我的病情根本不允許我考慮這樣的事……」

「突如其來的愛嗎……但這樣也不能完全認為是你的過錯……」

「你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們為了搶奪同一個愛人……會用出什麼樣的手段吧？當時的我……已經不能用『瘋狂』來形容我的萬一了……我根本就忘記了他是我妹妹的婚約者這一事實……我那時甚至會想『如果茜露不存在的話……』這種可怕的事……而每次回家，不知情的茜露親熱地叫我姐姐的時候……我又會恢復殘存的理智而在房間里懺悔我的罪孽，可是一回到王城……」

姐姐為了一時的執念而開始了和妹妹之間的爭奪……並且在妹妹毫不知情的情形下不斷地妨礙甚至傷害她……在這個被人形容為「美惠女神」的菲琳雯身上到底還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想到這些，洛依德就不自禁地有些顫慄：

「那麼……里昂最後的決定是什麼？」

「沒有接受……我完全被他無視了。他的心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茜露。」

菲琳雯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她的臉色一如之前的慘白。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解除婚約呢？」

「是被我逼迫的……因為我親口對著里昂說……如果他堅持自己的選擇……我會把我所做的一切告訴茜露並以我的死來作出償還……所以里昂才選擇了一場幾乎是毫無勝算的出征……他當時是準備就此戰死的……」

「也就是說……這是他的一種逃避方式嗎？」

「可以那麼說吧……但是命運這種東西真是會戲弄人……在我已經絕望，茜露也徹底死心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抱了必死之心上陣……里昂居然擊敗了敵人並活著回來了……因為這巨大的功勛，他獲得了現在的職位……而我則因為不敢面對現實……也不敢面對茜露，就以病情為由長住王城不再外出……」

「那麼……在里昂活著回來以後……茜露怎麼樣呢？」

「你也應該能猜到……那個孩子怎麼可能再接受里昂呢，她的心早就被裡昂……應該說是我……徹底地凍結起來了……里昂曾經幾次來找過她請求原諒他當時的自私……但是茜露根本就不讓他接近家門……」

「也就是說……茜露也是在逃避嗎？」

「不是的……茜露和我完全不一樣……她不是在逃避……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接受一個如此傷害她的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這種性格……所以一想到如果被她知道了真相，或許我再也無法和她成為姐妹……我就更不敢輕易地出現在她面前了……」

菲琳雯垂下了頭，無聲地哭泣著，她劇烈抽動著的肩膀令人引無限的同情……然而此刻洛依德的眼睛里竟然沒有這應有的態度，而是直射出了利刃一般的光芒：

「菲琳雯小姐……也就是說……我從一開始就是個替代品嗎？」

「哎……？」

「推薦我成為茜露的守護騎士……不就是你的決定嗎？」

「是……是那樣沒錯……但也不是……」

「所以我一直有一個無法解答的疑問……你應該是知道我的家族的過去吧？我想在王室之中……恐怕也只有公主一人不知情而已……那麼……你為什麼要推薦我成為她的守護騎士？僅僅是因為你覺得我的身世值得同情嗎？」

「我……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被洛依德的目光所震懾，菲琳雯不自覺地蜷縮起了身體，但洛依德無視她的楚楚可憐，而是步步進逼：

「你讓我成為她的守護騎士……應該說這也是女神的意志……然而你到底是懷著怎樣的目的來安排這一切的呢？雖然你是公主最信任的側近，但就算要讓當時的我恢復到哪怕是平民的身份，憑你的力量也是無法輕易的吧？你為了所謂的贖罪，為了向你的妹妹作出所謂的補償……你到底是怎樣利用著我呢？你又做了多少令我們在得知真相後會膽戰心驚的事呢？」

正如之前茜露的直覺……洛依德似乎已經不是木偶，而是操縱木偶的傀儡師……更可怕的是，他此刻似乎變成了能操縱人心的傀儡師……菲琳雯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要在他充滿了怒火的目光下熔化了……她顫抖著把手交握在胸前，似乎是在祈求他的寬恕或是神明的救贖……洛依德終於還是恢復到了之前的冷靜：

「也許是我說得太過分了吧……事實上我一直是非常的感激你……是你把我的軀體從死神的懷抱中拉回來的……我更感謝茜露……是她賜予了我生命和靈魂。所以我會用我的一生去守護她，也會用我的一生來回報你……不過，我至少不希望是被你操縱著的棋子。」

「我明白……在我回到家裡並了解到你們之間的關係后……我就明白你總有一天會了解到整個事實的真相……雖然你現在所了解的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不過我可以依照你的話，對著神明起誓……」

「那樣的話，茜露會很難過的吧……所以你不必起誓，我也絕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仇怨……因為你是茜露最愛的姐姐啊。」

聽到這句話后，菲琳雯的淚水再度灑落下來：

「啊啊……我這個……茜露最愛的姐姐……到底犯下了怎樣的罪孽……在我那自私的心裡……還藏著多少令人憎惡的思想……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擦去眼淚，然後去做一個姐姐真正應該做的事吧。就像茜露全心信賴著你一樣……去全心愛你的妹妹。」

在這一刻……傳聞中的聖女的形象在他面前完全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因為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而把自己緊緊封閉在冰柩之中的可憐少女……當然，離開這裡以後，她依然會變會人們所熟悉的菲琳雯，但那僅僅是表象而已……

打破華麗的外殼，直視到的卻是脆弱的心……洛依德為這巨大的反差而錯愕。不過他或多或少地離茜露的世界更深入了一步……接下來就是該想想如何勸解把自己封鎖在房間里的她了。菲琳雯從他的神情里讀出了他的意圖，於是取出了一個和之前公主賜予劍士團的相同式樣的盒子：

「這裡是公主給予茜露的特殊任命……對於你無法成為青銅騎士的事我們也非常抱歉，不過我現在也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我的妹妹……請你幫我把這個盒子轉交給她吧。」

「我對任何爵位或者名號都沒有興趣……因為我不會對王室有任何的感恩之心，不過……至少我還明白我到底該做些什麼。請您放心吧，菲琳雯小姐……雖然現在的我還無法保證什麼……我一定會讓茜露永遠都展露著微笑的。」

在菲琳雯和洛依德離開后不久，茜露的房門被打開了……

房間里的茜露沒有轉過身來……她知道是誰會那麼做……這種在五年前熟悉了的感覺如今早已經變得陌生，卻一直殘留在心裡揮之不去……

在她跑進房間后，她就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並努力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她希望自己聽不見任何的敲門聲……事實上她知道洛依德和菲琳雯都來敲過門，而且洛依德簡直就是在砸門……即便如此她還是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去開門……

實在是……無法面對他了……就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就保持著這個樣子，獃滯地望著窗外，卻沒有把一絲一毫的風景吸收到眼球里去。此刻她面前就像是一大片的雲霧，看不清任何一個角落……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為什麼現在她無法流下淚水……明明心已經痛得快要碎裂了……

然後門就被人打開了……能如此輕易就解除她的魔法……這個人除了里昂不會再有別人了。雖然里昂只懂得初級的水系魔法，卻總是能破解她費盡心力設下的心血……這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呢？

看到茜露這副模樣，里昂深深地嘆息著。之前那番沉靜，已經被沉痛徹底取代了：

「你還是一樣……會努力地躲著我，卻總是在傷害自己呢。和五年前……不，三年前的你一模一樣……」

「……」

「我已經是第幾次和你說起同樣的話了呢……從三年前我活著回來以後……就一直對你重複著這些……但是你一直沒有接受過……」

「……」

「你就像是你的魔法屬性那樣……冰冷得令人畏懼也令人心痛……只是在我想起五年前我和你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總是懷疑那是不是真實的茜露……」

「……」

「也許你已經把我從心裡徹底排斥了吧……那樣並不是你的錯……從我主動提出那無理的要求時起……我就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只不過……路娜山脈的誓約……我還是無法忘記啊……你對我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為什麼？」

茜露終於低聲地回應了一句，里昂一時沒有聽清楚，就上前幾步來到了她的面前，然後茜露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面前？你……只要出現在我的夢裡就好了啊……就算你在夢裡叫我的名字，叫我『妻子』，我都不會在意了……但是我卻無法原諒你出現在我面前……你太自私了……就像你今天闖進我的房間……你從來不會考慮我的感受……第一次約會是你硬拉著我跑出去的……在路娜山脈是你主動和我立下誓約的……在父親面前是你先提出婚約的……而出征之前又是你那麼輕易又那麼決絕地提出了毀約……你明明都看到了我那時不惜毀滅自己生命的哀傷卻還是轉身離開了我……茜露?蘇特?拉法爾德在那一天就已經死去了……我現在好不容易變成了茜露?菲琳雯?拉法爾德……可是你卻依然不肯放過我……就像幽靈一樣把我逼迫得無法喘息……你認為自己很偉大對嗎……你總是喜歡肆意地強迫別人的意志……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造成了怎樣的傷害……這種傷害是你無論把那些話重複多少次都無法彌補的空洞……我好不容易把這個空洞縫補起來……你卻再次把它撕裂開了……」

雖然沒有回過身來……雖然身子依然在無助地顫抖……茜露像是要把一生的話都在此刻說完，一口氣就說了好大一篇，然後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在她的身前又傳來了里昂的嘆息：

「是啊……我一直就是那麼殘忍也那麼獨斷專行……曾經的我，是為茜露?蘇特?拉法爾德而瘋狂……如今的我，只想努力去對茜露?菲琳雯?拉法爾德作出補償……但似乎我連補償都是充滿了強迫的味道……因為從那時到現在……我一直就只是里昂?馮?尤里安吧。」

「所以……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可以接受你的歉意，可以接受你的補償……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出現在我面前這個事實……我不想再回憶起五年前那悲傷的往事……曾經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個夢……一個黃金色的夢……但是我再也不想重新拼合這個破碎的幻境了……」

在說完這一句的下一秒……她的嘴唇被裡昂緊緊地堵上了。

感受到了來自對方嘴唇上的溫度……茜露的淚水開始涌動。但這完全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徹底的絕望。此刻的她已經因為對方的行為而心如死灰，所以即便是在嘴唇上都散去了溫熱而散著徹骨的寒意……

里昂……在這一吻之後……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夢中了……我也不會再度把那破碎的記憶重新組合……我只想用心去愛我現在真正應該愛的人……

真是抱歉……洛要德……我在確認到這一點之前始終在你和他之間徘徊……而我現在不會再猶豫了……所以這一吻就作為我和他永遠的告別吧……

不過……真是奇怪……在我和他親吻的時候……我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個人……這樣的我……也真的有資格去擁有你的愛和你給予我的幸福嗎？如果我在和你親吻的時候……會不會也在心裡想起他呢？不過現在……我已經可以找到最真實的答案了……

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茜露睜開了眼睛準備把里昂推開……然後她整個人就僵硬在了原地。

洛依德……你什麼時候來到我房間里的？你看到了我剛才那不知羞恥的一幕了嗎？

茜露在心裡叫喊著，但喉嚨里卻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洛依德……請你不要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洛依德！請你轉過身來啊！不要離開我……請不要離開我啊！

茜露簡直就要瘋狂了。她的大腦已經被無限膨脹的恐懼所充斥……

洛依德！求求你……我有話要告訴你！你不要那麼殘忍！

洛依德！回來啊！我不想讓幻境那一幕變成現實！

茜露用力地推開了里昂，甩掉身上的被子，光著腳追著洛依德的身影跑到了走廊，然而走廊上卻已是空無一人……她不甘心地一路跑下樓梯，卻依然追不到對方的身影……

茜露再也控制不住心裡那決堤的巨浪，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