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境
先生山，有間書院。
爾雅的先生書房中，老先生從書案后踱步至窗邊，依稀可聞的清風被學堂內朗誦詩書的學子們吸入口中；清風化浩然，藏於胸。老先生聲音溫醇：「小齊你該下山了，去幫幫你的兩位朋友吧。」
驀然間，書房中傳來書生清朗的聲音，「學生齊翰林辭別先生。」深深揖禮后，他背上那隻舊書箱走出書房，走出有間書院，走下先生山.....
小鎮的黑心巷傳來一個小姑娘的悲泣聲，還有句句小姑娘大吼出的話。
「賣葫蘆的，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叫人了，真的我會叫人的。」
「賣葫蘆的，我可先告訴你，我家先生打架很厲害的，不要過來。」
小姑娘危險的話倒是沒有假，可惜在小姑娘本人也不知道自家先生能否聽見她的聲音，也不知道先生打架有多厲害，此時她外表堅強、自信，心中卻是空落落的，也沒一個底。
身子佝僂，笑聲陰森的葫蘆老嫗一步一步走向楊林阿秀。
地面傳來震動讓腦袋有些昏沉沉的楊林驟然清醒過來，雙手撐在青石板上手臂用力，他艱難地抬頭，葫蘆老嫗的身影越來越近，身後的三個洞天，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神光外散。
他一咬牙站起身來，只不過身子左搖右晃很難站穩，就在葫蘆老嫗走到身前三步外時楊林一把將阿秀拉到身後。
屏氣凝神，再次蓄好拳風的楊林，一腳後撤，一腳踏前，抬起右拳正面砸向葫蘆老嫗的頭顱。
楊林這一拳用上所有剛意，拳風成石，一拳之後，竟沒有撼動葫蘆老嫗半分。
劇烈的衝擊下，楊林跌撞著後退到牆根處，以至於將保護在身後的阿秀撞倒在地，手臂磕碰得生疼。
楊林沒有猶豫，一腳蹬在青石牆上，借力再次抬起右拳砸向葫蘆老嫗的頭顱。
「趕緊走，別管我！」在路過阿秀身邊時，他大吼著，頭也不回地沖向葫蘆老嫗。
一下子從地面爬起來的阿秀看着楊林的背影額頭冷汗直冒，如果不聽小羊子的話都會死在這個賣葫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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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手上，斟酌再三后，「小羊子，你要撐住，阿秀這就去找書生他們，一定要堅持到我回來。」說完，阿秀快速向來時巷子口方向跑去。
在瞥了眼阿秀風風火火的背影后，楊林終於鬆了一口氣，也是這一口氣的時間讓他再次倒飛回去，砰的一聲巨響他再次面朝青石板地倒去。
「小夥子還真是年輕，竟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面前做出分心。」
葫蘆老嫗原地一個閃身，一腳重重地踩在楊林頭顱上，地面傳來巨大的震動，她也不急着去追跑掉的小姑娘，一臉冷漠的看着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少年，「看來你也不是小鎮上的人，黑心巷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葫蘆老嫗腳上再次加重力道。
少年面目驟然痛苦起來，一片血肉模糊。
「福生無量天尊，小姑娘這是要去何處。」
年輕道士的聲音傳來，讓本就處在痛苦中的少年肝膽欲裂，楊林睜大着眼睛往阿秀離去的方向看去，之前被他無視的那位年輕道士正攔在阿秀跟前，並一步一步靠近。
迫於道士的高大，阿秀只得不斷後退，在後退之時阿秀的身子顫抖著，抿著嘴唇無力而焦急。
「小傢伙看見沒，那位小姑娘快要被人欺負了。」葫蘆老嫗腳掌在少年頭顱上來回碾軋，聲音嘲諷。
見此情形的楊林近乎崩潰，心中再是如何的嘶吼也無濟於事，只能目眥欲裂地看向那位年輕道士，將其模樣記在心裏刻在靈魂上，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過那位年輕道士。
小姑娘一邊往後退去，一邊用求助似的目光投向兩邊冷眼旁觀的攤主，直至最後的希望破滅，小姑娘這才恍然醒悟先生和同門反覆叮嚀的話，「在踏入市井的那一刻，你將對你自己負責，所謂道理只有在有人願意同你講時才叫道理，或是你自身強大的道理也叫講道理，山下的風景是很美，前提是你有不敗於人的生存條件……」
這時，阿秀已經後退大半距離，她抬起衣袖擦拭去眼中淚水，眉眼間如初開的桃花，自然美麗，「小羊子，小羊子……」她聲音婉轉動聽。
另一邊，被葫蘆老嫗踩住頭顱的楊林，在聽見阿秀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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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自己起的名號時，昏昏沉沉的大腦驟然清醒，又好似霹靂炸響，一雙灰色眼睛第一次變得璀璨、神采奕奕。
葫蘆老嫗在發覺腳下少年體內原本快要寂滅的拳風正以瘋長之勢快速增長，她那張佈滿褶子的老臉露出精彩連連，低頭仔細觀望少年體內仍在瘋長的拳風，「這小子竟要突破境界了。」細若蚊蠅的聲音只有老嫗自己聽得清楚。
楊林咧了咧嘴角，不經意間牽扯到傷口，只覺後背冷汗連連。
「你既然是師父的佩劍，理應可以同那些靈劍一般聽懂人話，我要你去保護阿秀，保護她一生的平平安安。」
楊林暗自蓄力在右拳上，以待合適的那一瞬間。
另一邊，阿秀不再後退，挺直了腰桿與年輕道士目光對視。
「看來小道還幫了小姑娘的一個大忙，如此年紀便走出了許多讀書人做夢也想着早日走出來愚境。」
年輕道士一步上前，高高抬起手掌，一條青光鎖鏈自然從天而降，徑直往小姑娘的天靈蓋落下；鎖鏈鏗鏘作響，青光熠熠，其上密佈著古老的金色文字，一股毀人心神的力量瀰漫在這條巷子每一寸石板牆根，青石板上的氤氳同樣被這股力量消磨。
楊林目眥欲裂，就在青光鎖鏈即將碰觸到阿秀的頭頂時。
早已蓄好拳風的楊林，抬起右拳，又猛然向青石板地面狠狠砸去，而腳踏少年的葫蘆老嫗一個沒注意，竟被青石板上反彈而來的力量震得退後幾步，待重新穩住身形，葫蘆老嫗一臉驚訝，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青石板，氤氳閃爍、奧妙神秘。
這一拳最為剛猛霸道，僅僅是用了肉身之力就將青石板地砸得震顫不已，此時再看楊林的右拳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他看着即將碰觸到阿秀頭頂的青光鎖鏈，歇斯底里的大吼，「師父，請出劍！」
剎那間，整個巷子陷入短暫的沉寂，於是下一秒傳來黑心巷攤主們的嘲諷大笑聲。
小姑娘回眸一笑，如百花爭盛，集一世芳華百看不厭，璀璨的星眸流轉着不息的星光；這時，楊林如急流的心境緩緩平靜下來，死灰色的雙眼漸漸恢復神采，兩人四目相對，又相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