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是江水濤濤
四更
風依舊凜冽得緊，可比到牧城那便倒是老虎變花貓，今日的顧凡塵沒有同往日一樣操練拳腳，少年站在離驛站樓不遠的河岸邊，雙臂各綁上三十斤的鐵條，一長一短兩柄直刀被握在手中，顧凡塵凝神靜氣擺起架勢。
昏暗與露霜映襯，江水似猛獸一般不厭其煩地咆哮，遠處翹望隱隱約約能看到兩道幽光時隱時現，就同這拳法一般少年依舊走霸道剛猛的路子，淮老曾今對功法之類僅有所評價，所言道：「前人的經驗是要學的，可學慣了便成了前人，總歸要自己多琢磨琢磨，說不定就是史無前例，後無來者。」
現在手裏也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刀譜，只得憑着自己的習慣瞎練，細細覺着手中焚雪墨白，漸漸刀鋒所過便有空氣撕扯之聲，無意間把那練拳的提氣之法用在了刀上，結果是一刀接着前一刀的氣勢，等少年醒悟早就為時晚矣，刀柄微顫雙手竟是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滴落在腳下石頭。
心知不妙，匆忙間焚雪攜帶者尖銳風聲重砸進土中，有塊不小的橢圓石頭和長刀對撞之下瞬間粉碎，墨白更是凄慘，脫手而出只聽得一聲碰撞聲傳的老遠，也虧了少年沒朝着江流嘚瑟。
顧凡塵晃動不自覺顫抖的手臂，太黑看不清此刻面容當是如何精彩，一頭白髮的老嫗站在驛樓頂端抽著旱煙，煙氣飄散間依稀可見細長的眸子，嘖了一聲悠悠道：「就憑着亂七八糟的氣力，不拿根棒槌可惜了。」
旁邊站着是一身形高大面上極為嚴肅的老者，只道出四字便轉身離去：「合乎規矩。」老嫗碎了一口每回聽着師兄這四個字就打心裏噁心，也拉下臉直呼幾聲晦氣，便一同離去，此時那少年才找到滿身是土的墨白，簡單擦了擦又練起四不像刀法。
直到一線的初陽從山裏冒出，有些刺眼但顧凡塵最是享受這種暢快感覺，靜站在岸邊瞧著江水波光閃閃，等全身被金芒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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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劍匣的唐浩天打着哈欠伸過懶腰，朝顧凡塵走來。
正吃着早飯的諸多學子，一個個眼巴在窗口瞧著少年手持雙刀，另一個拎起與人同高的雙手重劍，氣浪翻湧爆響不斷。
兩人就憑着一身力道，不帶半點花哨，每一回對砍都有金鐵交鳴的清脆響聲，莫名間顧凡塵心湖蕩漾這股契機玄之又玄，面前少年就好似一塊磨刀石，他的路術與自己很是相似，有種相得益章的奇妙體悟。
老黃就坐在外頭的台階上，雙手抬着下巴百無聊賴，見兩人打累了就趕忙拽著往樓里去，坐在凳子上氣氛詭異，周圍一眾書院學子都站的老遠，老黃是把頭埋在碗裏毫不在意，唐浩天把那重劍又放回劍匣，吃相就比老黃好了不少。
等到正午時分天色依舊陰沉，小女孩被留在驛樓有人看管，等宗門來人把那小祖宗接回去，顧凡塵還是第一回見着真正大船，只能感嘆眼界狹小。
不說別的，就光是船上散出的華貴之氣就有些讓人自慚形穢，兩個老者悄然出現，老嫗一雙眸子細長嘴唇有些單薄，雖然天野不怎麼錦氣可一身硃紅色袍子極為惹眼，相比到高瘦老人就要樸素很多，白色長袍鼻正口方一個玉簪子束在腦後，整個人異常嚴肅。
老嫗看了眼一眾小犢子開口朗聲道:「既然來此就要清楚這裏…」顧凡塵躲在人群裏頭思緒不斷，就如同一池子泉水噴涌嘩啦啦灑落很是零亂。
也不知是怎的，就這樣與眾多學子走上渡口踏上了大船，少年在兩個老人一籮筐的訓導里只聽清了有十日的水路要走，這條江流很是寬廣奔流不息有不凍水的俗稱，找到自己房間就那麼躺在床上，不小不大的屋子裏陳設齊全，收拾的倒也乾淨整潔。
船上少有顛簸，撇了眼外頭光景還是黑壓壓一片，此時少年也沒了出去打量的興緻，腦袋裏頭亂作一團，直到少年淺淺睡去才甩掉了那些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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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頭只想到自己離那牧城愈發遠了，想到了阿婆，白媛姐，想起那個面癱傢伙也不知身在何方。
悠哉悠哉的少年唐浩天斜靠在夾板船柱，大船燈火敞亮近處江面清晰可見，仔細瞧著卻看不清模樣，少年摸了摸自己面龐，要是夏芒時分吹一吹這裏的風倒還好，縮了縮脖子悻悻然走向自己房間。
老黃也不知怎麼爬上了這船最高處，灰絲在風中凌亂，左手拿着啃過幾口的雞腿已經涼透，混不在意間灌下一口烈酒，掰著指頭數了數年歲，只感嘆歲月如梭。
楚國上京【奉天殿】
文武百官分站於大殿兩邊，寂靜的落針可聞氣氛無比凝重，那最高處的龍椅上空無一人，當朝宰相張九樂站在眾臣之首手指摩挲，似在思索着什麼，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跟那位太後娘娘破天荒見面，諸位皇子皇女也都在場，趙鋆風赫然在列，可這份凝重之下有些什麼誰人知曉。
心裏想着那批學子十天半個月也快要到來，找個機會片那傢伙去風月樓瀟灑，可想到這一樁莫名其妙的東宮血案，着實掃了九成興緻。
夜深人靜，顧凡塵腦袋有些昏沉，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肚子打鼓口乾舌燥的，躡手躡腳推開屋門，拍著腦袋才想到，自己進門便睡死過去哪知曉在何處尋得吃食。
早知道就不給老頭那些銀子，等到飯點保準會拼了命的把門敲開，燈還是有的少年就憑着感覺瞎逛當，最後被那自稱姚桃的老嫗抓個現行，險些被丟到江水裏頭餵魚，捂著鼻青臉腫的光景狼狽回屋，想着怎麼騙那七黃子借其身份弄些好東西。
天地聾，日月瞽……山河憔悴草木枯，天上快活人訴苦。縛以鐵札送酆府，驅雷公，役雷電，須叟天地間，風雲自吞吐……擅神武，一滴天上金瓶水，滿空飛線若機杼……掃卻天下暑——看着上面文字鏡台微微一笑，「誰人可寫出這等好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