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葯少女夜探北宋皇城

(內景，汴京城內民房。人物，少女正給小萸把脈。)

少女：癘氣已退，還是有些虛弱，要痊癒還得繼續服藥才行

女童小萸：姐姐，那藥丸沒有了嗎？

少女：沒了。葯一停，病還是會複發的。老太太，我想去藥鋪看看

老婦人：藥鋪？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被守軍發現了怎麼辦？

少女：城門不是失火了嗎，現城中一定大亂，我趁亂出去守軍是不會發現的，你把附近藥鋪位置告訴我，我去去就回

老婦人：(猶豫)這…不如等老爺子回來，我讓他去

(敲門聲起。老人進。)

老人：(喜)姑娘，崔立死了

老婦人：死了？怎麼死的？你不是去救火嗎？

老人：火是救了，崔立也被殺了。詳細情況不清楚，不過從今以後我們都不用活在他的淫威下，姑娘也不必躲藏了

老婦人：好極了。姑娘說要去一趟藥鋪呢

老人：藥鋪？

少女：清瘟敗毒丸已經沒有了，我得去一趟

(急促的敲門聲起。「大叔，大嬸開門吶…」老人打開門。)

趙達：(急急忙忙)牛大叔…

老人：阿達什麼事？

趙達：崔立死後被抄了家，原先被他抓去的人已讓千戶大人放了回來，這些人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現將他們安置在陳員外家裏，今早聽你說有個姑娘會醫病，我特來請她過去看看

老人：哦，治好小萸的是這位柳姑娘

趙達：(恭敬)姑娘，請不辭勞苦隨我走一趟

少女：好

(少女返回房中，帶上包袱。)

少女：小萸，姐姐會把葯送回來的，你好好休息。這位大哥我們走吧

趙達：姑娘請

(外景，汴京城。時間，深夜。人物，少女和百姓趙達。少女背着包袱，趙達提着燈籠引路。)

少女：大哥，員外府附近有藥鋪嗎？

趙達：(思索)嗯…有一兩間吧，不過不知道有沒有葯

少女：為什麼？

趙達：你想啊，哀宗皇帝棄城逃亡時捲走了糧食和財物，后蒙古軍入城焚燒宮室搶掠庫藏，庫中寶玉搬取一空。城中除了破敗的屍體和森森白骨一片殘垣斷壁

(這時附近樹木中黑影一閃，隨即傳來嗚嗷…嗚嗷…陰森凄涼的叫聲。趙達嚇一跳。)

趙達：(驚慌)啊！姑娘，快走。亡魂要出現了

少女：(鎮定，聽)這是貓頭鷹的叫聲

趙達：(慌亂)俗話說，夜貓子在，無事不來。旁邊這個地方是以前宋朝皇帝的行宮，他們慘遭亡國，惡聲鳥一叫他們的亡靈就會出來作祟…我們快些走…

少女：(醒悟)…糟糕，不是亡靈，是那些傷者…

(二人加快腳步往陳員外府走去。)

(內景，汴京城陳員外家。時間，深夜。人員，少女，百姓趙達，錢三，劉四，孫五數個村民。抬回來的傷者全部安置在廳堂。三個受傷男子，一個紋絲不動的老漢，兩個女童，一個一動不動，一個筋脈拘急導致四肢不自主抽動，頸項強直，口噤不開，在旁的人亂作一團。)

孫五：啊~！怎麼回事

劉四：你看，臉色都變了

孫五：趙達去請人這麼久還不回來

(話音未落少女和趙達就進了門，女童劇烈抽搐著，少女立即取出針石，刺入女童人中，女童即刻平復轉入昏迷狀態，少女隨即再施三棱針點刺十宣放血。)

劉四：她是不是死啦？

(只見少女再以三棱針點刺百會放血。女童隨即蘇醒過來。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孫五：(佩服)醫術挺厲害的嘛！姑娘怎麼稱呼？

趙達：對了，這位是柳姑娘

錢三：柳姑娘，快來看看。

(他示意老漢和另一個女童。)

(少女隨即上前檢查老漢和女童，聽脈，心跳，以手試探鼻息已無生命跡象。)

錢三：來…，將他們抬出去

(劉四和孫五，趙達立即將老人，女童都抬了出去。屍體停放在巷子盡頭。)

(畢恭畢敬地，雙手合十，對老漢的遺體說道。）

孫五：大叔，今晚你們在這兒將就一下，明兒天一亮我就帶你們到城外安葬

劉四：(附和道)折磨你們的人已經死了，可以安息啦

(此時附近樹上又傳來貓頭鷹那詭異猶如嬰孩般笑聲的長吼嗚嗚嗚…的尖叫聲。。)

趙達：又是惡聲鳥

(劉四和孫五皆嚇出一身冷汗。)

劉四：快走

(三人趕緊朝着員外府跑去…)

(劉四，孫五，趙達回到府里，少女已給眾人檢查完畢。傷者在痛苦呻吟，女童則一動不動。)

少女：這三位大哥是內傷，是長時間被踢、打起的氣、血、臟腑、經絡的損傷，得花些時間療養，沒什麼大礙

錢三：噢，那她呢？

少女：她是精神性震顫，因情志刺激導致的氣厥

錢三：氣厥，真是被她嚇死，還會不會發作啊？

少女：這倒不會，我已用三棱針刺了她的百會穴，血脈得已疏通，只要多休息再服用幾劑葯就會好了，至於其他的…就再說吧

趙達：(擔心)姑娘真的沒事了嗎

少女：(不解)？？

趙達：剛才我們在外面又聽到惡聲鳥叫。俗語有云，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擔心還會有人死

劉四：你別嚇我啊

趙達：不是嚇你，自古以來都是這麼說的，我們來的時候就聽到了，誰知一進門就死了兩個，是不是啊姑娘？

少女：(無法辯說)這…

錢三：你別嚇唬自己再嚇別人啦，嫌城裏死的人不夠多嗎？

孫五：也是，搞不好是城裏的屍體吸引那些惡聲鳥，惹得它們不停地亂叫

劉四：如此說來，確實是。白天務農晚上埋屍體，每日靠野菜充饑，再沒有糧食，不用惡聲鳥叫，我們自己就先死了

少女：(檢查女童，神智已恢復)幾位大哥，府里有足夠房間安置他們嗎？

錢三：有，員外府嘛，就是圖這裏條件好夠大夠寬敞才將他們抬過來的

少女：那麼勞煩大哥把他們帶到房裏

錢三：好…

(說着抱起女童進後房。趙達，孫五，劉四則攙扶其他傷者返房休息。)

(少女安置好女童后，回到廳堂。)

趙達：姑娘這裏房間眾多，不如今晚你就在這裏稍事休息，明兒我送吃的來

少女：那三位大哥呢？

孫五：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早上我來把老漢和女童的屍體推到城外去

劉四：我也一樣，要到田裏幹活

趙達：這樣吧，錢三留下，姑娘有什麼事可以叫錢三去做，他對這一帶比較熟悉

孫五：我們走了

趙達：煩姑娘費心啦。(出。)

(留下少女和錢三。)

少女：錢大哥，趁現在我們趕緊去趟藥鋪

錢三：現在？？

少女：是的，他們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內外傷，沒有藥物輔助，這兩天沒事，難保傷情不惡化

錢三：這…

少女：況且我急需用藥，另外一個女童也病了，不能耽誤，走，現在就去

錢三：我…不行啊

少女：他們已睡下，不會有事的

錢三：姑娘，我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外面不幹凈，你是知道的。城裏城外到處都是死人，白天沒事，夜裏死魂會出來四處遊盪的

少女：(堅定地)大哥幫幫忙

錢三：不…，姑娘，不是我嚇人，你是沒見過，那幽魂飄來盪去，哭聲凄厲，活活嚇死人吶

少女：大哥，別擔心，我保證今晚什麼事都沒有

錢三：咦，姑娘，你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少女：呃…這，你想啊，枉死之人皆是蒙古亂軍所殺，他們要復仇，申冤，有閻君和判官做主，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是不會騷擾尋常百姓的

錢三：也是，唉，好吧，我去找個燈籠

(外景，汴京城。夜晚。人物，錢三提着燈籠。)

錢三：姑娘，你小心(路的兩旁散落着屍骸。飛蟲走獸見到人來都跑開了。)城裏的屍體太多，一時難以清除。(抬頭看)好在今晚月明如水，這夜路走起來感覺也沒那麼恐怖

少女：(感嘆道)夜深經戰場，寒月照白骨…

錢三：你說什麼？

少女：…。

錢三：到了，青石巷藥鋪就在前面

(來到一間門板都被毀掉的店鋪門前，以燈籠探路，來到櫃前，拉開抽屜，貨櫃一清如也，二人尋遍店鋪一無所獲。)

錢三：往前走還有一家

(這間藥鋪也被損毀，貨櫃都被燒掉了。)

少女：看來我們得走遠點到別的藥鋪

(就這樣他們到了正興街的藥鋪，尋遍所有貨架，只得零散的幾味常規葯。)

少女：(仔細辨別，聞)柏子仁，遠志，合歡皮，首烏藤…

錢三：能用嗎？

少女：這些葯是養心安神之物，適用，都包起來

(用布袋將葯全都裝了進去，離開藥鋪，前往下一家。夜，靜悄悄。月光格外亮。)

錢三：(望天上的月亮)那晚的月亮也和今晚一樣圓又亮。我和母親回外婆家團聚，其樂融融…(哀嘆)連年征戰，戰爭毀了一切，我們已國破家亡，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呢？(長嘆道。絮絮叨叨。)我心很複雜，思緒也越來越混亂…想到許多之前從未思考過的事，是什麼原因呢？

少女：人，本來就是感性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的事會更加多。平日的你都在忙碌，沒有機會和今晚一樣審視自己的內心，這就是所謂的望月感懷吧

錢三：望月感懷？

少女：是。你看，今晚月亮是不是特別的圓呢？人們為了功名，生計，背井離鄉，辛苦輾轉，所以特別嚮往「圓」的事物，於是以月寄情，抒發感想。更何況今晚風清月朗，錢大哥你看到月亮心境自然複雜

錢三：你是說我感到迷茫是因為月亮？

少女：是的。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思往昔，嘆現實，想未來，心繫國家榮辱興衰，人民的安危，所見所聞所思，這本是一個血肉之人最基本的思想。但許多人都逃不開一個「困」字

錢三：「困」？

少女：是的。感情可以困着你，友情可以困着你，名利也可以困着你，甚至胸襟眼界也可以困着你，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也可以困到你喘不過氣來

錢三：是貧窮。一直以來我都在為「口」平治，拙於生計，舉步維艱，命途多舛。雖然有幸逃過蒙古人的屠殺，日子過得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越發艱難

少女：既然你已經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相信很快你就不會感到迷茫了

錢三：聽姑娘一番話，真是撥雲霧而見青天，我明白了…

(二人走了一段路。)

少女：按時辰推算現在已是子時了

錢三：是啊，已經出來很久了，穿過這裏到達東門大街還有一大段路，看樣子我們要天光才能回去了

少女：找到葯，他們醒來正好可以服用

(突然一陣悠遠清晰哨音傳來劃破夜空，叫聲響亮悠長，音域極廣。)

錢三：(嚇了一跳。)哇呀！什麼聲音？

(接着又一聲傳來…)

少女：(認真聽)是夜鶯

錢三：夜鶯？

少女：夜鶯是極少在夜間鳴唱的鳥類，故得其名。

錢三：是不是和惡聲鳥一樣，一叫准沒好事。啊，姑娘，這鳥還不止一隻

少女：這附近一定有很多樹木，鳥兒自然比較多

錢三：(四處看，驚慌，想趕緊跑)糟糕！快走，這裏時常有亡靈出沒

少女：這是什麼地方？

錢三：是一百多年前宋朝皇帝的行宮，哎呀！都走到宮門外了，我們快走，等下見到不幹凈的東西再跑就來不及了

少女：這裏是皇宮？

(說着走到門前。)

錢三：是呀！姑娘，你幹什麼，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進去啊…

少女：…

錢三：裏面有宋朝皇帝和妃子們的冤魂啊，他們君亡國破死不瞑目，男男女女日日夜夜哭聲不絕於耳…

少女：我想進去看看(說着推開宮門，宮門破爛不堪一推便開。)錢大哥，你也來

錢三：姑娘別去啊

(這是行宮的一處小門。應着月光所見，宮闕被焚燒后，十不存五，頹牆敗棟，亂草叢生，林木荒蕪，凄凄慘慘。高大的樹木肆無忌憚地生長，長滿野草的小路通向荒廢的宮苑，千瘡百孔甚是凄涼…少女傷感萬分。)

少女：（感慨）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錢三：太陰森太恐怖了，我們走…姑娘，你怎麼…？

少女：(眼含淚水)已太久沒宋人到這裏來了

(直徑往裏走去。)

錢三：是呀。可誰會無端端地跑來這裏呢？

(突然樹上夜鶯叫了起來，叫聲高亢明亮，婉轉動聽。)

(錢三一直緊張，聽到聲音，提着燈籠的手也哆嗦了起來。)

錢三：你要參觀白天也可以的嘛，姑娘別往裏邊走了…怪害怕的

少女：是那些鳥兒喚我來的…

錢三：鳥兒？哎呀！那鳥兒一定是亡靈變幻的

少女：錢大哥，你來過這裏嗎？

錢三：這裏以前是禁宮，一般人不得入nmg人來後宮門被破壞…我來過一次，滿城荒涼，確實觸目驚心…姑娘，為何如此傷心啊？

少女：(眼含淚水)身為大宋子民，見到國家如此，焉能不傷心

錢三：(不解)大宋？你不是金國的百姓嗎？

少女：不

錢三：是江南來的？

少女：不是。

錢三：我真是聽糊塗了。糟糕，感覺越來越冷了

(他們走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宇，風吹搖搖欲墜的門框作響。)

錢三：有聲音...門外有聲音...有人在嘆氣...(腐朽的門垮了下來。錢三嚇得哇哇叫。)鬼啊…有鬼啊

少女：大哥，錢大哥…別害怕…是風把門吹倒了，你看。

錢三：不，剛才有人在外邊嘆氣…我真的聽到了…你沒聽到嗎

少女：沒有。

錢三：怎麼可能？

少女：是你太害怕出現了幻聽，這裏沒有鬼…

錢三：你怎麼知道？

少女：我能感覺到。你再聽聽夜鶯的叫聲，如果附近有不幹凈的東西，它們是不會叫的。

(他認真聽。夜鶯鳴叫聲高亢明亮，婉轉動聽。)

錢三：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真是嚇死我了。對了，姑娘，你剛才說那些鳥兒喚你來，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皇族後人？

少女：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宋國百姓

錢三：既然是這樣，不必傷心，你想家回江南不就行了

少女：我沒到過江南。

錢三：啊！？？

少女：我在應天府出生，後來金兵入侵，隨養母流轉各地，過着苟且偷生般的日子…

錢三：你大概記錯了，是蒙古入侵我們金國，逼死了哀宗皇帝，隨後國家就滅亡了…你想家還可以回江南，而我們，已經沒地方去了

少女：回不去了…

錢三：怎麼會呢

少女：…。

錢三：時候真的不早了，還得找藥材呢，我們走吧

(殘破的宮殿外幾棵高大的槐樹。夜鶯的叫聲不斷，少女觀望四處，試圖弄明白它們到底藏身在哪兒。)

少女：各位先人，倘若有事相告，還請報夢於我…

(語音剛落，四下寂靜。)

錢三：真是邪門，快，走了

(少女一聲概嘆，由原路折回出了皇宮。)

(外景，汴京某藥鋪。藥材灑落一地，均已霉敗。)

錢三：可惜，終於有那麼多藥材，卻發霉了

少女：按理說來這些葯已不能使用，還是裝下吧

(少女和錢三把地上的藥材都給裝了。)

錢三：裝吧，總比沒有的好。我們去下一家

(就這樣到了下一間藥鋪，貨櫃空蕩蕩。一間間皆如此。)

錢三：姑娘，我們已經儘力了。回去吧

(就這樣拿着零散且發霉的藥材回到員外府。少女立即將藥材分選，把能用的都配好放入藥罐中。忙完之後來到女童房間，女童尚在沉睡，一夜奔波，疲倦襲來，少女靠在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