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恍然1夢

第28章 恍然1夢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一道倩影,手拿着劍,駕到了雪白的脖頸上,下一刻,人影倒下,猶如百花凋殘,消香玉損。

有人喉間發出痛苦的哀嚎,衝破桎梏,沖了進了大殿,形若瘋癲。他緊緊抱住倒地的女人,眼淚不可控制的落下。是位少年,他眼布血絲,抬頭惡狠狠的盯着高坐於名堂之上的帝王。

「謝璟!你不配坐在那!你手中最重要的權利名利早晚都會都毀於一旦,毀在你手裏!我要你一無所有,我要你悔恨終生!我要你死我要你陪葬!我要你不得好死!!!」

「來人!快把殿下帶下去!」

「殿下瘋了!」

「放肆,就算你是殿下也不得用如此惡毒的詛咒咒罵帝君!」

「把他帶下去!」

……

這裏血海蜿蜒,屍骸遍野,風聲蕭瑟,萬木枯榮。一人一身紅衣,一手執劍,踩過血水,踏過屍骨。他仰頭,一張帶着惡鬼面具的可怖的臉,望向高城之上的人。

那人英俊神武,氣度不凡,面容卻有着說不出的肅穆以及隱隱的愁苦。身邊站着四人,那四人皆是身受重傷,卻依舊上前來半步,渾身警惕。

兩人對峙著,卻誰也沒有說話。

驚風哀嚎,捲起血腥的氣息,足足過去了半響,才聽高城之上的人對那紅衣人說。

「孤有愧。」

一語落,畫面忽的黑白了起來,彷彿是一張畫紙被人撕毀,紙屑翻飛,待到清明起來時,又是另一個畫面。

那少年一身白衣,如今卻髒兮兮的,像是被萬人踩踏了般。他面容蒼白難看,彷彿下一刻就要昏過去了一般。

少年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溪水邊,跪了下去,喉間滾動了下,便想要捧起水來喝。

嘩啦一聲。

水花四濺,岸對面的小孩嘻嘻哈哈的擁做一團,見少年抬起頭來,便轉身逃開。

過了一會,石頭砸入水底的聲音越來越多,小孩的嬉戲打鬧聲也越來越肆意。少年始終低着頭,捧著水喝。

一顆圓滾的石頭從對岸飛了過來,準確無誤的砸在了少年的額頭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使得少年蒼白的臉更加滲人。

「啊!砸到了!砸到了!砸到了!」

「他怎麼沒反應?是傻子嗎?為什麼連痛都不會喊!」

「喂!你是傻子嗎!?」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要砸!看我的!一擊即中!」

又是一顆。

少年額頭青了一塊。

「打到了!我打到了!」

「這樣打人不好吧?」有個扎著兩小辮,個子小小的女孩小聲說道。

「他是傻子,有什麼不好?還來這裏喝水,他就是沒人要的傻子!打了他他還能找誰告狀嘛?」

「你看那個傻子,被打了還不走!哈哈哈哈哈哈!」

「看我的看我的!快看我!」

越來越多的石子砸過來,碎石子沒有了,便撿起大點的。有些力氣大的小男孩勇猛的搬起人頭大的石頭丟了過去,可能是力氣不夠,那顆大石頭只是砸在了溪水中央,濺起一大片水花。

水花飛濺到了少年身上,使得原本落寞的少年渾身濕透,猶如落湯雞,狼狽至極。

河岸小孩見狀,指著少年,抱着肚子一陣大笑不止。

那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抓起一大把碎石子,快速站起來,一把揚了過去。

碎石一個不落的都正中那些小孩的額心,紅彤彤一塊,

算是免費給他們點了一點巨大的花鈿。

那小孩頓時紅了眼,眼淚滴溜溜的在眼眶裏打轉,霎時間,哭成了一片。

除了一個扎兩小辮子的小姑娘,她害怕的縮了縮。

對岸的少年卻笑了起來,笑的沒心沒肺,放肆邪佞。

這條溪距離最近的村落不遠,可能是一群小孩哭起來聲音太大,特別是那個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嘴大聲的嚎,像是死了爹娘那般。

沒一會一群大哥大娘什麼的,帶着鋤頭簸箕搗衣杵衝過來了,粗著嗓子問自家的孩子怎麼了。

那群小孩一邊哭一邊指著對岸的少年喊「他打我!」「他拿石頭砸我!」「娘!我好疼啊!」

眾人一見對面那人,指着他破口大罵起來「你這人怎麼回事!欺負小孩什麼意思!」

「我家小孩也不是任由你可打的!今天你總得給我個說法!」

「這天下有什麼沒有王法了這麼大個人還打小孩子,若是你以後成了家,別人到你家小孩你怎麼想?!」

「我家孩子若是得罪了你,你說幾句教訓教訓就好了呀!幹什麼打孩子!看孩子這額頭紅的嘞!我這當娘的心疼的嘞!」那婦人捧著小胖墩的大臉盤子,一個勁的心疼。

「你今天不給個說法!」一手拎鋤頭的男子指著對岸的人,瞪着眼,仰著頭「老子跟你沒完!!!」

對岸的少年始終未說話,只是愣愣的,教了看彷彿是嚇傻了一般。於是村名更加有勇氣了,那男子淌著溪水橫跨過來,一把拎着了少年的衣領,惡狠狠的道「你打我兒子,我還一掌不過分吧!?」

啪!

一掌過去,少年蒼白的臉紅腫了半臉,嘴角滲著血,被扇得倒在了地上,又雙手劃過石面鋒利的一角,頓時見了紅。

男子看他這副模樣,頓時心裏升起滿足來,他抬起腳,沖着少年腰腹處踢了過去。

其他村民見狀紛紛而動,拿着手裏的東西淌水過來。

「這可怪不得我,這可是你先欺負我家孩子的!」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事!」

眾人拿起手裏的東西,沒東西的便提起了腳,一下又一下。可能是為了應景,讓畫面看上去更加像是除暴安良,打起來更加順手,他們嘴裏便吐出更泄憤的話來。

「這怕不是有娘生沒娘養,生出個這麼個東西!呸!晦氣!」

「你爹娘死絕了才叫你出來到處打人!」

「狗東西叫你咬人咬到我家來了!找死呢你!」

最後罵的越來越臟。

少年躺在地上,任打任罵,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彷彿是個死人。

「怎麼動也不動?」

「難不成死了?」

「不會吧?哪有這麼容易就死了?」

「要是死了,那也是活該!」

不知道是誰,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半托半拎,把他拎到了水深處,按着他的腦袋,把他的頭按進了水裏。

少年掙扎了起來。

「原來沒死?」

「嘁!那一動不動的做什麼?裝死?」

頭上的大手又一用力將他拎起來,使得他抬頭。

少年眼眸清亮,眼瞳中倒映着對岸小孩破涕嬉笑出來的模樣,個個憋著勁偷偷樂了起來,有的還在暗地裏打氣,口型說着「打!打!打!」「打死他!」「打死他!」

卻在見到少年看過來的目光是,渾身一陣惡寒,打了個顫,癟起嘴又哭了起來。

唯有一小姑娘,躲在年輕阿娘的懷裏,烏黑的大眼睛看着少年。

拽少年過來的是那男子,他見人打的差不多了,鼻青臉腫,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貌,額角鮮血直流,便一把甩開他,臨走前朝他啐了一口。

這一行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便又罵罵咧咧,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溪水邊歸於沉靜,少年仰面躺在水裏,眼睛望着滿天繁星與鈎月,耳聽風聲蕭蕭如哀啼。

這一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忽然被人拉了起來,嘩啦啦的拉出了水面。

少年微一睜眼,是個老人。

老人一見他睜眼,驚了一聲「唷!還活着呢!」便一把將他背到了背上「昨晚聽村裏人說溪邊有個人打了村裏小孩,被教訓了一頓,今早我一來看,沒成想你還躺在水裏!」

少年沒答他,像塊爛抹布一樣,隨老人背着。這老人也健壯,能說能跑的,一路背着他喘也沒喘一聲。

見他不說話,老人也不介意,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這是要變水鬼呢!小心村裏人又把你拖去打一頓,聽說是你打了人家小孩?那小孩怎麼惹着你了?一人額頭上一個紅印子,打得還挺准!」

他一路說,一路將少年輩背了一間簡陋的屋子裏,屋裏陳設簡單,一站桌,一供台供著靈牌,一張床,卻很乾凈。

老人把他放在床上,便去解他的衣物,卻被少年抓住了手。

「小娃娃,讓爺爺看看你傷著哪了。」少年卻不動,老人只好繼續哄著「爺爺好給你上藥,不能就這麼拖着知不知道?這要是傷筋動骨,落了殘疾,以後可沒那個小姑娘要嫁你!到時候就和老頭子我一樣,孤零零一個人唷!」

少年眼睛動了動,抓着老人手腕的力量鬆動了些。老人抓着這一絲機會,放手鉗住少年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拉開了他的衣服。

這一看,老人眉頭都皺起來了。

「打的狠喲!」又摸摸他的腿腳和手臂,看看有那打折了沒有,折的倒是沒有,身上這大大小小的傷倒是一個接一個,青的接紫的,舊的蓋新的,新的還沒好又添幾道,又因為在水裏泡了一夜,傷口直發白,總之渾身上下沒幾處好的。

老人放開了他的手,滿眼心疼的摸摸少年的臉,因為臉上也是青的青紫的紫,一邊臉腫的老高。他手掌佈滿粗繭,卻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他。

後來的幾天裏,老人總是會帶着各種各樣的葯來,少年在這生活了一段時間,身上的傷也好的出奇的快,只是一直未曾開口說話。

村裏的人知道老人把他到了回來,並治好他的傷,時不時就有人來老人家門口說三道四,他們並不遮掩,甚至放大聲音,就是為了讓你面的人聽到。

吱呀一聲,老人從外面進來了,手裏拎着鎮上帶來的燒雞和一袋肉包。

「小傢伙!」

那少年如今拆了纏在臉上的紗布,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卻愈發襯得這人膚色瑩白如玉,五官精緻如玉琢,生的比女子還美,又不失男子的堅韌與剛毅。

「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樣。」老人坐下「也不知你是誰家落魄的貴公子,過來吃點東西。」

說着,便拆開燒雞,揪了一個雞腿塞在少年手裏。少年坐在老人對面,悶頭吃了起來,老人也沒動,就這麼看着他吃。

忽然老人伸出手來,一手掐住了少年的臉頰,皺起眉來「你是不是被誰下了啞葯?怎麼這些時日也沒見你說過一句話?」

少年嘴裏含着肉,一雙漂亮的眼睛望着他,沒不高興被打斷吃東西,也沒躲開他掐臉的力道。

「不會說話,也不知道你打哪來,叫啥名都不知道,難道要我這老頭子去城裏貼個告示?」

少年頓了頓,搖了搖頭,這才終於開了口「家裏沒人了。」

「唷!你會說話呢!」老人驚道「家裏沒人呢?那要不要住爺爺這?爺爺老伴走得早,膝下無子,家裏就我一個,也不怕多你一張吃飯的嘴,怎麼樣?」

老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吃飯的少年,充滿著希冀。

少年愣愣的,點了點頭。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摸摸少年的頭。隨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嘆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人苦半輩子,總能遇見好事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就算過不去,想想辦法不就好了,沒什麼過不去的!沒什麼過不去!老爺總會看見你,來可憐你的,你看老頭子我,這不就遇見好事了!」

「辦法?」少年喃喃的說道。

「是啊!總會有辦法解決的!辦法都是人想的!」老人拿了個包子,三兩口吃完了「我去溪邊把你撿來了,你沒了家裏人,我也沒有,剛好,咱倆以後就一家人!」

那天夜裏,少年獨自走了出去,他身形猶如一道黑影,轉瞬間就到了另一個地方,那裏一片漆黑,少年卻像是能夠夜視一般,直徑走到了一口棺槨前,一手將其推開。

裏面躺着一位姿容傾城的女人,即是失去了生機,也依然能夠看出她生前是多麼風華絕代。少年定定的看了一會,忽然掏出一柄匕首來,朝着心口的位置刺了下去。

緊接着劃出一道一人拳長的口子,他手掌靈光湧現,刺進那道口子,護住那顆心臟,將它剝離了出來。少年單手捏訣,嘴裏念着什麼,只見那顆剝離本體的心臟跳動着化為一道金光,鑽進了女人身體里。

少年手微微發顫的摸了摸血淋淋的胸口,臉色發白。最後他將手伸向棺槨里的女人,原本已經失去生機的女人重新呼吸了起來,自己的心臟代替了那顆死去的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

少年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來。

他心想着,只要拿到九轉魂燈,就可以復活了……

少年一離開就是幾日,回來時發現老人的門口擠了很多人,嘴裏念叨着什麼。

「我就說那小子邪門吧!你還偏不信!這下好了!騙吃騙喝人就連夜跑了!」

「我就是說嘛!這小子不是啥好人!八成是個天煞孤星的禍秧子剋死了自家人,沒人要了才被趕出來了,不然怎麼會到這來!」

「走了也好,省得把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招來!」

「你就聽我一句勸,別去管那閑事,說不得你幫了他,他還倒打一耙!看一個人沒依沒靠的,可這你一個人坑!」

「瞎說什麼呢!」老人不服「就算坑我我也認了,反正人是我帶來的,又沒騙到你家去!咸吃蘿蔔淡操心!」

「嘿!好好和你說還不聽了你!」

少年慢慢的靠近這群人,他個子在這群村民中算高的,所以便突出了一個頭。少年瞧了瞧,正巧被老人一眼看見。

「哎呦!」老人急忙過來「你跑哪去了一聲不吭的?這幾天吃東西了沒?」

眾人一見輿論中心的正主來了,湊熱鬧的訕訕的站到一邊去了。

「喲!我們正說到你呢!」一婦人陰陽怪氣的走過來,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突然一亮「我說這是誰家小公子,生的這般俊俏啊!」

說着就要過來拽他,被老人攔下了「孫大娘這是要做什麼呢?」

「瞧您這話說的!」孫大娘眨眨眼「還能做什麼呀?咱們村那個小翠你知道吧!他爹挺有錢的,在城裏做大生意的,生的水靈靈的,我看這小夥子也有十五六七了吧!哎呦!我十六的時候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要不我介紹給認識認識?反正也是羋老爺你家的,萬事也有你做主,你看你也歲數大了,這好不容易收著了一個,總得考慮考慮成家不是!」

「不用了!」羋爺爺言辭拒絕「我家小孩用不着像你這樣的十六就成家,再說了,我家這小孩生的這麼漂亮,那家姑娘配得上?你就別拿小翠來湊數了!」

「真哪能你說了算!」孫大娘指指少年「他又不像你,年輕人肝火旺,那能憋著不是!」

說着,湊熱鬧的一眾人鬨笑起來,其中一名男子帶頭起鬨「孫大娘說的是啊!早點找個姑娘解解渴,別憋出毛病來了!」

說話的正是小溪邊帶頭打少年的男子。

「你少說兩句!」羋爺爺怒道。

「這位大叔說的不錯。」少年幽幽的開口了「我看這位大叔就沒什麼病,想來是解的很舒爽。就是不知大叔你找誰解的,是自家妻子,還是隔壁的……誰?」

他說的話意有所指,男子一下就急了「你他媽瞎說什麼屁話!」

「喲,你急了。」少年道「那看來沒錯了,你出軌。」

「滾你媽的!」男人額頭青筋暴起,抄起拳頭就砸過去。

少年卻不動,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拳頭,緊接着一腳踹出,那男子便到飛了出去,捂著屁股哎呦哎呦的喊。

「你幹什麼打人啊!」

「信不信我們轟你出去,別想在這呆了!」

「你們試試是我轟你們滾,還是你們轟我?!」少年眼眸微眯,氣壓低沉,一股無形的危險氣息霎時瀰漫開。

「哎呦喂!」孫大娘瑟瑟的出聲「幹什麼這麼打火氣?」

「還不快滾?」少年怒道「以後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我管你是誰,一人一掌教你謹言慎行幾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眾人悶着頭,一言不發的趕緊走了。

「好小子,這脾氣夠沖,像我!」羋爺爺笑起來。

「他們為何總是這般……」少年皺起眉。

「就是這樣的,他們就這樣,村裏總共就這點小事,有熱鬧他們就趕緊來,沒熱鬧也要鬧出一點來,村子裏的人就這樣!」

這時有個糯糯的聲音小聲叫了一聲「哥哥。」

少年轉頭來看,是先前溪邊扎兩辮子的小姑娘,她邁著小短腿噠噠噠的跑過來,手裏揪著小野花遞上來。

「給哥哥!」

少年蹲下來,平視着她,接過了這朵小野花。

「這朵最好看,哥哥也好看。」小姑娘這樣說着。

少年笑了笑,將手裏的花戴到小姑娘頭上「小妹妹也好看,很漂亮。」

那朵小野花是藍色的,中心是黃蕊,小小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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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心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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