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注一擲

??第四章孤注一擲

大門前石階上兩個兵衛全身甲胄單手握槍站的筆直，當朝吃俸祿的就是不一樣，瞧這赤紅府門都四扇的。藍羽凌踮着腳尖也就與這兩個獅子底座一邊高。

一個上身穿着汗衫、年紀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濕著頭髮一陣風跑出來。看到藍羽凌后一拍他肩膀，呵呵笑道：「我回來就聽說你小子找我，病好了？上次去提親沒看見你，原來是個白凈的書家子。怎麼就你一個人來的？啥事到我院子裏說，走」

楊濤給人第一感官甚是豪爽，藍羽凌喜歡這種性格，揉着肩膀。「連楊府大門都找不到本公子不白活十二年了！我說未來的姐夫，下手輕點，你這准小舅子病剛好，要把我拍躺下我姐那一關你就過不去。手勁夠足的、噝、、」

楊濤看了看自己的巴掌，又看了看藍羽凌，哈哈大笑。「你小子夠貧的，不過我喜歡。將來可別像那些吃書的一嘴斯文，嘮叨個十句小爺我弄不懂兩句半。哈哈、、、我楊濤的小舅子就該這樣。」邊笑邊拉着藍羽凌進了府門。

同樣的三進府邸楊府卻大得太多了，也更加氣派。主人的眷府都在後宅，一路上修繕打掃的僕人，端這送那剪枝花草的丫鬟來來往往。后宅西院一處所在，兵器架林立一排。各種石鎖石頭墩子散落四處。藍羽凌隨意打量，沒一個玩得動。

楊濤抓起院牆邊桌上一水壺，到了兩大碗水牛飲一碗才道：「小凌子，我這玩兒的東西全吧！那邊架子上十八般兵器全套的，石鎖從二十斤到一百斤都有，瞧你那小體格，該常練練才對。」

「歇著吧您！我還是活幾年再說吧。你也別『小凌子、小凌子』叫，我聽着彆扭。你就再不見外也得稱一聲『羽凌老弟』吧！」不知為什麼藍羽凌反正聽着不舒服。

「嘿嘿，小子你還拽上了。」見藍羽凌小臉色沉。「好了好了，羽凌小弟，你不會找我來涮嘴叉子吧？」

「那就說正事，我想見識一下兵營啥樣，主要是步兵盔甲、兵器、攻守器械以及兵器質地。如果這些情況你都熟，先給我說說也行。」藍羽凌坐在大石鎖上正色問道。

楊濤找個凳子坐下，盤起雙臂歪頭盯着藍羽凌。「你小子打什麼鬼點子，擱外人聽你問這些還不把你當關外探子給抓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現在也就黑石郡和安德郡有仗打，至於兵甲裝備，也就那麼些刀槍、弓箭的器械，沒啥可說的。你要願意玩明個我正好回軍營，帶你小子去玩幾天。會騎馬不會，城衛軍距中京可有六十里路，儘是些丘陵林子路，坐車太慢。」

藍羽凌走到兵器架前，挑了把分量輕些的短劍，撫著劍脊仔細觀察鋒口。單眼瞄了瞄鐵質兵器架，雙手握劍運足了力氣用力砍去。「嘡」的一聲，楊濤跳了起來。「嗨，小凌子，你可別禍害我的傢伙。」

藍羽凌搓著震得生疼的雙手，也不去管楊濤，看了看兵器架那淺淺的豁口，又彎腰翻起劍刃，也是崩了米粒大一塊缺口。自言自語，「這質地介於鋼和生鐵之間，硬度有但延展性太差，含碳量太高了，估計在百分之二至百分之二點五之間。」抬頭盯着楊濤。「楊大哥，軍隊里的器械都達到這樣的質地嗎？」

楊濤奪過短劍，心疼看着劍刃上的缺口。「你以為好兵刃便宜啊！普通兵士的兵器可趕不上我這些傢伙，都比較脆硬。如果使用兵刃蠻力對碰，時有發生斷裂情況。就是操練時崩刃卷刃那是家常便飯。帝國幾十萬大軍，分批修補或回爐重新鍛造的廢鐵每月都有幾批。不過這事跟你有嘛關係，你這小子不會扔了書本去做鐵匠吧？大鎚舞得動嗎？哈哈哈、、、」

藍羽凌不屑道：「怎麼，看不出？本少爺還真有這打算。你再說說弓箭方面的我聽聽。軍用器械這方面你是內行，可以說是無所不知吧？小弟真心求教。」沒辦法，用到人家就得捧著說，小手段藍羽凌不在話下。

楊濤當然自得，讀書的向他求教還是頭一遭。「這弓箭嘛！簡單。現在所有軍用弓箭，弓身都是用彈力最好的紫葉雲紋竹油浸製作。力度根據弓身寬厚度而定。最強弓三石力道，雙臂張力達到三百六十斤才用得了此弓，小爺我就用這等力道的。一箭射出可取四十丈目標。普通兵士用的大多一石弓，連射五箭臂力就衰了。不過也有一些鐵胎弓，這種鐵質爐匠打造不出，都是由一些天外落石鍛造后，根據鐵性賽選而制。聽說上將軍袁大谷用的就是鐵胎弓，力道好像是六石弓。至於箭頭嘛！因為用料少也算精緻，和我院子裏這些兵器材質差不多。但碰到鐵葉子甲作用不大，一般情況箭尖和甲片同時崩碎，頓箭頭透過甲胄殺傷力有限。以前有過重弩，張弦需要兩三人，發射慢準頭差，射程和四石弓相仿，後來淘汰了。大致就這些，還有什麼請教的一塊問，別人沒這待遇你可不是外人，小爺、、、咳咳、、、哥哥我知無不言，言而無信、、、嘿嘿，讀書少就是不行，又他媽的說錯了，是、、、言無不盡，哈哈、、、對，言無不盡。」

這楊濤感情有點本事全用在『武』上了，攤上這麼個憨姐夫，藍羽凌暗嘆，不知姐姐以後能否製得住他。不過人看得倒是實在，也還可以。「那就說說怎麼搭上我姐姐的？」

楊濤雙眼一立。「嗨！你小子可夠歪的，說話忒失斯文了吧？我可沒勾搭你姐姐啊！有一次我和幾個弟兄去吃酒，路過一個布莊碰見你姐姐，天意啊！一眼就中意啦。後邊墜著知道了你們的住處。天做證，多少媒人我都推了，這次我可是認真的。還主動求老爹去你家提親。從頭到尾就見了你姐姐兩面，還『勾搭』？勾搭你個頭！」

楊濤有些屈的慌，「嘿嘿」陰笑着板起拇指中指追着藍羽凌要彈他幾個爆栗。藍羽凌邊跑邊躲邊鬱悶，這話有時說油了還真不行，哪跟哪呀，特別碰到眼前這麼個渾人。腳下一絆，差點撲到門外闖進來的兵丁身上。

「呼呼、、、楊頭兒，不好了！回來的兄弟幾個在六味檔春河樓跟另外一伙人搶花姐要幹起來了，咱們四個對七個要吃虧，我回來報信那就剩吳老四他仨了。」那兵丁說完捂著胸口仍喘個不停，顯然回來跑的急。

「誰敢動小爺的人我揍他個爹娘不認，走，小凌子，讓你見識見識姐夫的本事。小爺我全包了，一個對七個。」楊濤挽了一下汗衫，拉着藍羽凌快步外走，少卿出了府門。

藍羽凌在門外拽住楊濤。嘻笑道：「我說姐夫，這時候是不是去將我姐姐也帶上，去窯子那裏見見你的高大威猛，英雄救場一個打七個。那不是更風光！」

看着小舅子一臉壞笑，楊濤心裏一激靈。「不對啊！姐夫頭一次見小舅子就領着他去窯子，還是為窯姐大打出手。這他媽要傳出去外人不得笑死我，家裏老爹沒法交代，未來岳父媳婦更交代不過去。不行，得把眼前這小子嘴封上。」

心裏琢磨楊濤立刻一副眉開眼笑。「我說羽凌弟弟，那種地方我手下兄弟也就是隨我回來時去消消火，我是從來不去的。可現在我那幾個弟兄眼瞧著要挨揍，人要講義氣是不？你說我這個當頭的能不管嗎？這事你能理解是吧？回去千萬別和你姐姐父親說啊！」

楊濤有些着急，見藍羽凌一幅老神自在的面孔，「還沒誰敲過小爺的竹杠。大不了舍些玩意。」咬牙強笑道：「藍大公子，您說吧什麼條件？」

這楊濤還算有些眼價兒，藍羽凌也就不客氣。「幫我做三件事，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提。」事有大有小，楊濤也顧不得多了。「行。打完架我得躲老爹，馬上回軍營去，有事要找我去西山城衛軍大營快刀營。」

「行了行了，瞧你那急樣兒。」藍羽凌揮揮手。「記着，打輸了我可不認你這個姐夫。」

「對脾氣，你這個小舅子跑不了。哈哈哈哈、、、」暢快笑聲遠去。

「看成敗，人間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藍羽凌哼著這個世間聽不懂的小曲兒回到藍府。也別說，他現在真就是活脫一個探子。一天到頭除了東打聽就是西看看。楊濤說的天外落石應該是隕石，是含有『矽』『錳』『鐵』的天然合金鋼。前世有的合金彈簧鋼成分就是如此。鋼倒好弄，藍羽凌知道現在已經有了熔爐冶鍊技術和煤炭。只是水平落後很多，只能提煉出生鐵。如果熔爐冶鍊去碳時缺少催化劑，那麼生鐵反覆錘鍊去碳，費工費成本也可得到鋼材。就如藍羽凌實驗的那柄劍，再反覆回爐錘鍊十幾次，去除鐵質中一定比例的碳元素，降到金屬中『碳』含量百分之二以下就是鋼的材質。雖是普通鋼，打造出的兵器器具等卻也比現在普遍使用的鐵具好得多。至於彈簧鋼，只有將熔煉鐵水中的碳含量降至百分之零點六---零點九五，才能得到成料，但是短時間內做不到。藍羽凌唯一的快捷方法就是儘快找到各種金屬元素礦藏，或者天然低碳含量鐵礦。

藍羽凌直到真心想做些事的時候，才發現現實與夢想的差距。老天容不得投機取巧，他那些理論知識在這個世界基本用不了。一項進步科技沒有社會綜合水平的發展，不可能創造出來。我們的藍大少爺現在處在了『空有屠龍之技，卻無屠龍之刃』的尷尬境地。沒有辦法，眼下他只能在令兵器上動動腦筋。

走到中廳藍羽凌被姐姐攔住，一張注滿尺寸數據的弩車草圖遞到面前。雙輪矮箱，箱板上中間一個透巢，一個絞齒輪露出小半，兩邊各兩道弩箭滑道。箱門前開，還特意畫了幾支弩箭。儘管只是草圖，卻也把藍羽凌的心意完全表達出來了。

「姐姐不光心思細膩，這繪畫功底也不一般啊！」稍微奉承一句。「沒別的事羽凌先回屋休息去了。」藍羽凌見姐姐有心開口詢問，暗笑裝糊塗。

藍羽瑤拽住弟弟衣袖，臉色微紅，諾諾問道：「你見到他了？」

「誰啊？我這一路見的人多了，姐姐問的不明白。」

藍羽瑤急了，輕打藍羽凌。「不許尋姐姐開心，快說。不然不幫你做事了。你可別忘了還有一幅圖紙呢！」

「行行，我說還不行嗎！看到未來姐夫了。人又實在，長得又威武雄壯，還講義氣。姐姐真是好眼光。」楊濤去窯子打群架，搶窯姐，雖說是幫忙，可這事不能說。男人聽了沒什麼，可女人要是知道心思就多了。見藍羽瑤低頭賺着衣角，一付春心蕩漾的俏摸樣。藍羽凌一溜小跑回了後院。

暮色漸臨，后宅正屋兩盞燭火還算亮堂。藍瑞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看了看兒子，終於開口。「你說咱家那一百四十七畝【九萬多平米】地賣時不值多少，建院子可卻費了銀子了。丈二高的圍牆，基石和青磚用料就得用掉兩千六七兩，僱工也得幾百兩。如果再建造庭院，我們藍家這賣出的兩間鋪子可就所剩無幾了。」

藍羽瑤在一邊為妹妹梳理秀髮，作為藍家長女考慮的家事多些，聽得父親所說境況心裏犯堵，停下雙手抱起妹妹也是一臉愁雲。

藍羽凌沒料到這世界銀子這樣不禁花，盤算一翻道：「如果院子裏只築兩間簡易工匠房，幾處防雨倉庫，父親和福伯算一下多少銀兩夠用。還有最快多久完工？」

「不建府邸簡單多了，千兩有餘。」藍瑞道。

「老爺這兩天牆料和房料已經聯繫了賣家，隨時進場。要是多加傭工，工錢再高一些，院牆和房舍一起動工，一個月夠用。」福伯也回道。

不超五千兩，這個數在藍羽凌算計內能接受。現在是八月份，烏達六聯盟最晚十月末動兵，因為這個時候東川帝國秋糧剛好收割完畢。藍羽凌的計劃是在戰事之前、最晚在戰事中期之前，把自己的先進武器推銷出去，掙一次朝廷的銀子。只要產品得到認可，定金就少不了，資金周轉也就不成問題了。而且藍瑞還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已經把注意打到他親家身上。

「時間就是金銀，請父親明日將鋪面里能用的貨物裝回來些，剩下的都送人，別捨不得，送給過路人也行。馬上聯繫買家接鋪子清銀子。店裏那**個夥計都留下，不是本地人接家裏住下，藍家院子冷清太久缺少人氣，這回也該熱鬧熱鬧。從現在開始，藍家一切力量都要集中在我們的那塊地----【藍家兵工】。」不管面沉似水的父親，東川帝國曆一零六二年八月四日晚，藍羽凌當着家人面下達了他人生第一道強制性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