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銅錢

三人按著村長的模糊印象來到陳牧父親當年去世的地方。草木比之以前茂盛了許多，樹木更加高大，荒草也更加密集，人類的足跡很少，只有淺淺一條稀疏走道，那是數十年來踩出的印記

三人按著幾十年來的路走回山頂，朝四處張望著。陳牧父親被發現的地方位於山的北側，是清明隊伍下山路途中的一段，離著山頂沒有多遠。說明當時的情況，他也沒有太多的反應時間

村子位於山的西側，池塘和土地亭子位於山的南側

三人並沒有太多的尋找方向，只能尋著陳牧父親行走的軌跡搜尋，期望異常就在這些地方

可能這樣做的意義並不大，但總比坐等來的有用些

臨近中午，陽光直直穿透而下，視野更加明亮開闊，三個人站在山頂的石頭上，朝山下張望

入眼皆是綠油油的一片，熾熱陽光下植物少了許多生機，但仍能遮蓋著其下的土地

突然，一直盯著池塘方向的陳牧拉了一下身邊的兩人，視線卻沒有轉移，仍舊緊盯著一處：「你們快看那，」陳牧待兩人有反應之後，伸手一指，「那裡的三塊石頭，他們旁邊空蕩蕩，一顆雜草都沒有！」

「石頭，哪裡有石頭？」

「空地？沒有啊！」

兩人順著陳牧手指的方向看去后，並沒有發現陳牧所說的異常，那個位置與周遭無異，同樣被樹木雜草覆蓋著

「你們沒看見嗎，再仔細看一遍，我剛剛也看不見，它是突然出現的」

兩人往陳牧身邊更湊近些，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絲一毫的推進，落向地面

但還是只有一片綠茵茵

「真的沒看到？」陳牧有些懷疑，揉了揉眼睛再看，發現還是存在

「我真的看見了，我們下去！」

兩人雖然看不見陳牧所說的場景，但想到陳牧沒有理由騙他們，於是也決定一起走一趟

不一會，三人摸索著來到地方，樹影遮蔽，雜草簇擁之中真的有三塊巨石，彼此挨的很近，中間有著狹窄的縫隙，其中一塊陷入地下，一步能邁到上面

兩人驚奇的看著陳牧，沒想到他真的看到了樹冠之下的東西，無論是不是這個地方，他們都要好好研究一下

此刻心底的恐懼暫時消退，宋一一腳踏到石頭上，惡狠狠的跺著，彷彿那殘害了他朋友們的東西就在腳下，他要生生踩死它

陳牧上前阻攔，一把把他扯下來：「還不能確定就是這裡，先翻翻看看，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說完，他率先翻找起來

這個位置位於山腰、地形陡峭的地方，雨季豐沛的雨水沖刷，埋得再深的墓也經不起這麼長久的沖刷，這三塊石頭，若非有樹枝遮擋著雨水，就算深入地下的部分再龐大，恐怕也早已經滾落山腳

兩個人往另外的兩個方向散開，開始搜尋

山腰之中泥土夾雜著大量碎石，一個地方往下刨出三五厘米，就再難以向下，搜尋了一圈，都是這樣。陳牧停止搜尋的動作，再度考量起來，難道找錯地方了？不是這裡？

宋一搜尋無果，又邁到石頭上，這一次他不再泄憤，而是朝著石頭間的縫隙看去

裡頭有輕微的風往外吹，涼絲絲的

感覺到奇怪，他猛的後退，朝陳牧他們喊到：「這裡，這有古……」

話沒說完，他生生止住了

陳牧警覺的看向宋一：「你剛剛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你初二的時候右手邊坐著的是誰，初三時的班主任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宋一，右手邊是李東，班主任，班主任是，，，」

「快跑！」陳牧拉住陳文澤的手，左手一直提著的棍子猛地朝「宋一」扔去，轉身往山下跑

「宋一」咧嘴一笑，擺頭躲過木棍：「嘻嘻嘻，不好玩！」

話音剛落，也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腳下坑窪陡峭，沒跑出幾步，陳牧和陳文澤雙雙摔倒，顧不得疼痛，迅速爬起，兩個人慌亂逃命。終於把本體找到，但沒有本事，這回是送了個外賣了。陳牧和陳文澤這才知道，自己魯莽了

身後的「宋一」跟牛皮蘚一樣，雖然身形歪歪扭扭，但卻始終跟著，落著三五米的距離

很快，陳牧和陳文澤兩人摔得遍體鱗傷，雖然「宋一」也同樣如此，但他彷彿沒有知覺一般，速度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在追逐過程中，他跑起來的姿勢漸漸熟練

他在不斷適應著！

眼看著即將被追上，陳文澤猛地停住，狠狠一拳揮向「宋一」。追逐中的身體止不住去勢，硬生生撞在了陳文澤的拳頭上，「宋一」的臉驟然變形，陳文澤心中大喜，老天眷顧！

但回過頭來的陳牧分明看到，拳頭接觸的一瞬間，「宋一」身上冒出一股黑氣，順著接觸的地方蔓延到陳文澤身上

「搞定了」陳文澤揮揮拳頭，朝陳牧木然的說

「沒有搞定，它上你的身了！」

「陳文澤」眉頭一皺：「為什麼你能看到？」

陳牧沒有回答，轉身繼續往山下跑。驚慌力竭喘息一陣后，再繼續跑，陳牧已經泄了氣，速度沒有剛剛的一半。不用回頭，他都能感覺身後的東西越來越近

三個人一下只剩自己，陳牧有些難以忍受，在最緊要的逃命關頭，他萌生了放棄的想法

父親，朋友，就這樣吧，不逃了，一起死

這樣想著，他站定矮身撿起一塊石頭，等著它追上來

「陳文澤」沒有絲毫異常，除了嘴角掛著笑容，跟上山時的模樣沒什麼兩樣

但陳牧清楚，它內里已經變了，今天只能有一個人站著！

它不管不顧的撲上來，好像還沒吸取教訓

陳牧瞅準時機，石頭尖銳的一角朝著它的額頭扎去

一聲悶響，它側飛出去，撞在旁邊的樹上。陳牧舉著石頭就想上去補刀，誰知那黑氣又溢了出來，慢慢包裹住陳文澤的身體

陳牧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預感任其發展下去，肯定不妙，於是他舉著石頭沖了上去，一力降十會，今天就給它物理超度了！

人和石頭齊齊隱沒進黑霧中，陳牧霎時間沒有了意識，但他胸前的銅錢突然綻放白光。一個漂浮的白影出現

黑霧被撐開，陳牧和陳文澤的身體漂浮出來，落在不遠處

白影面前，黑霧凝結成一個長著獠牙的嬰兒，揮舞著雙臂躍躍欲試

白影伸手往山腰的方向一探，一根一端漆黑的燒火棍憑空出現。白影手腕一抖，燒火棍不偏不倚刺中嬰兒的心臟，把它釘在樹上

燒火棍離手的那一刻，白影驟然消失，陳牧脖子上的銅錢瞬間碎裂成兩半

被釘在樹上的嬰兒不停掙扎，黑氣在燒火棍上纏繞，又被蒸發，過了好一會，那個嬰兒終於安靜下來，黑霧凝結成實質，蠕動著包裹住木棍，浸入其中消失不見

日頭西斜，陳牧悠悠醒轉，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還活著！陳文澤躺在不遠處，不知道他是不是他，還是不是活著

在確認這不是夢境之後，他趕忙爬遠，躲到樹后觀察了一陣，確認陳文澤真的昏睡過去后，陳牧從樹上抽下一根樹藤，牢牢捆住陳文澤的雙手雙腳，隨後查看起他的傷勢

陳文澤頭上被砸的那一下已經恢復，身上其他的傷口也已經消失。在被附身之後，身上的傷居然全好了，怎麼回事？

陳牧驚疑不定，想要叫醒他，猶豫了一會之後，朝陳文澤臉上連甩三四個巴掌，隨後踉蹌著後退

這樣如果醒過來的是它，那這幾巴掌就是賺了！

如果不是，那就當沒發生過

不一會陳文澤皺起眉頭，醒了過來

陳牧縮著頭喊：「初三的班主任叫什麼名字？」

「林月嬋」

聽完陳文澤的回答，陳牧鬆了一口氣，從樹後走出來，給陳文澤解開樹藤，就在這時，宋一從山上走下來，兩人瞬間警覺，齊齊發問：「初三的班主任叫什麼名字？」

宋一一愣，罵了句神經病，隨後原地坐下，捂著胸口喘著氣

「被附身之後傷勢不是會復原嗎？你怎麼回事？」

宋一臉色慘白：「我哪知道，傷倒是沒有，就是心臟跳的很快，感覺我要死了」

「別多想，可能是腎虛」

雖然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但劫後餘生的喜悅席捲著三人，一時間連自己的處境都忘記了

陳文澤率先反應過來問道：「那東西呢，怎麼我們還活著？」

陳牧牙疼，支支吾吾的提起：「我想著跟它同歸於盡來著，但是一衝過去我就暈倒了，醒來就現在這樣了」

「那它不可能放過我們，是不是有人救了我們？」

聞言，陳牧趕忙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原本掛著的銅錢不見了

他趴到地上一寸寸搜索起來，終於在陳文澤腳邊找到了裂成兩半的銅錢，他把它們撿起，緊緊攥在手心，宋一和陳文澤瞭然，雖然難以置信，但也沒有再開口

在這陣沉默之中，陳文澤無意間視線瞥向身後的樹，只見粗壯的樹榦中，一根木棍橫插其中，赫然就是老太太送給陳牧的那根

他晃了晃陳牧的肩膀，打斷他的悲痛：「這根木棍怎麼在這樹上，你不是扔了嗎？」

陳牧抹乾凈眼淚：「對啊，我扔了啊」

「那就是……你爸，」

「是吧」

陳牧弱不可聞的回，隨後伸手握上那根棍子，想將它拔出來，就在他的手觸及木棍的時候，一幅幅畫面浮現，陳牧感覺自己消失了，出現在另一個空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