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肉身元嬰
張自行同樣面色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鍊氣士竟然要付出如此恐怖的代價！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道。
「回殿下，他要麼是肉體有疾，要麼是陣法殘缺，要麼是長生氣不足，太多緣由會導致長生氣污染，很難查明。」
張自行聽到李清靜的話，忍不住握住自己微微顫抖的左手，熄滅了成為鍊氣士的打算。
周圍的太監卻彷彿見怪不怪，只是將血肉清理乾淨，甚至連同地面都用某種藥水噴洒，確保這些血肉不會污染此地。
那些江湖人卻面色如常，能夠來到此地，都是花費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長生和強大，已經遮蔽了他們的眼睛。
另有一名相貌姣好的年輕女子自人群當中走出來。在江湖上她籍籍無名，確有一位寵著她的姐夫。在花費了一些不願回想的代價后，她得到了此次機會。
她想成為鍊氣士，她想要自由。
她曾經得到一本殘卷，上面記載了鍊氣士的第一個境界。
此境界名為「甲子」。
增壽一甲子，所以謂之甲子境。
女人放鬆身心，不去想那粗礦男子慘烈的模樣，將手中捧著的鹿眼吞下，隨後盤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詞。
她在祈求神祇的庇佑。
殘卷里記載的神名曰邪目真君，聽上去很是詭異，但女人不在乎。
隨著自己的聲音自心底響起，女人忽的瞪大雙目，耳邊窸窸窣窣的彷彿有人在竊竊私語。
無法捕捉的長生氣再度被接引，沒入了她的體內。
她的肉身在鳴叫，魂魄在震顫，甚至感受到周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重量。
緩緩吐氣，女人呢睜開眼睛，她已經完成了蛻變，舉手投足之間，都能感受到生命的脈動。
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靜靈公主，得自她的鹿眼，看來還需要償還，才能安心踏上江湖。
但此刻的她，已經與上一刻完全不同。
張自行看著她走回人群，不免有些好奇，她究竟得到了什麼樣的力量。
一個接一個的江湖人走出，邁向了通往鍊氣士的道路。
有人因為晉陞被炸成血肉，有人發狂，還有人只能斬斷肢體自保。
血跡持續不斷的被抹去，張自行駭然的發現，成為鍊氣士的概率竟然只有四成左右。
「殿下，這裡是天底下最好的洞天福地，長生氣充沛，若是換做其他地方，概率會更低。」彷彿猜到了張自行心中的想法，李清靜道。
張自行點了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青龍幫和少林寺。
其他江湖人為成為鍊氣士而來，那這兩家來此，又是為了什麼呢？
自己或許能夠在此一窺鍊氣士的更高境界。想到此處，張自行心中激動。
很快，那位來自青龍幫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他捧著木盒來到中央，看向高官顯貴坐著的位置，微微鞠躬：「還請工部的大人助老奴一臂之力。」
有人在其中朝他點了點頭，隨後朝身後揮舞銅色的手掌，就見十位兵士扛著一口棺材般的長方形箱子緩步而來。
「哐。」
箱子沉重，砸在地上濺起灰塵。那幾名兵士卻彷彿絲毫不受影響，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老者再次鞠躬，兵士們將箱子打開，就見有著銅色手掌的工部大員站起身子，左臂和左腿的機關肢體讓人印象深刻。因為常年配合皇帝跪拜求佛，
他的手臂和腿部都已經僵死，於是只能捨棄，換成了機關造物。
這位工部大員已經垂垂老矣。他也確實即將卸任，告老還鄉。
「陛下，」他首先朝高台之上施禮，隨後看向老者：「酆幫主請看，這裡面便是工部為你量身定做的肉身。」
說話間，老者已經將捧著的木盒打開。
張自行凝神看去，就瞧見一隻手臂自其中緩緩伸出。
在一片驚呼聲中，一個只有巴掌大的人忽的自盒中跳出，面無表情的站在了那老者的手掌中央。
青龍幫酆觀海在江湖上成名數十年，竟然只是一個巴掌大的小人？
周遭響起一片議論，唯獨那巴掌小人面色淡定。
他相貌古拙，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卻肌膚白皙，好似嬰兒一般。酆觀海背負雙手，竟然有淵渟岳峙之感。
他先是朝著高台之上拱手，見毫無反應，這才轉頭打量那木箱，一時之間陷入沉思。
張自行看著這巴掌大的青龍幫幫主，忽然發現自己竟一時之間忘記了呼吸。這樣的畫面實在是超乎他的想象，當即朝身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清靜苦笑一聲：「這恐怕是鍊氣士的玄妙之境，老奴也不清楚。」
「三弟有所不知，」那大皇子姜浮生卻微微一笑：「此乃【元嬰】，只有肉身練至絕巔方有機會參悟。」
「元嬰。。。。。。」
「元嬰之身褪去一身無用血肉，只留下純粹精華，最大程度降低了肉身的消耗，可以更好的延壽。」
「不過，姓酆的以元嬰之身出現在此，也意味著他時日無多了。」
張自行摸不著頭腦，瞧著姜浮生嘴角的微笑，卻又實在不想去問。
見張自行不問，姜浮生繼續道：「他在武當有位大敵，以元嬰之身自然不可能是敵手。但他已經年邁，遠不及巔峰之時，不化【元嬰】同樣會敗。」
「此次來，恐怕是為了以【元嬰】容納機關之軀。」
「哦，原來是這樣啊。」
——但我沒聽明白。
他心裡默默嘀咕，表面上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說話間，酆觀海打破了自己的沉默，沖著身後的老者點點頭，隨即縱身落入木箱之中，消失不見。
老者深吸一口氣，忽的跪在地上朝木箱磕頭，隨後取出大量天材地寶，按照某種規則圍在四周，又取出一盞古舊的青銅燈點燃，放在了東北方向。
燈火搖曳，在這一刻，周遭的長生氣盡數凝聚而來，天地之間彷彿在剎那間漆黑了一瞬。
青龍幫乃天下大幫，自身本就掌握洞天福地，卻偏偏花重金來此，為的就是這天下禁地更加純粹的長生氣。
木箱周遭已經變得滑膩扭曲，像是鋪上了一層無形的油。
老者忽的將自己手腕劃破，濃烈且沉重的血一點一滴的落下。他也是跟隨酆觀海多年的江湖高手，此時卻和那些天材地寶沒什麼區別。
——不過是完成儀式的一部分而已。
老者的身軀一點一點乾癟。強大的外練身軀被破壞，心臟跳動的也愈發緩慢，直至徹底停下。
老者的屍體倒在一旁，與此同時，木箱中傳來了「咚咚」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