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甲子大圓滿

過了許久，嘯聲結束。張自行那一口氣方才徹底吐完，鼻翼微動。

魏平滿身泥漿，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身子，面色驚懼：「『甲子境』大圓滿。」

對尋常鍊氣士來說，邁入「甲子境」便已經到了頭。

但「甲子境」鍊氣士確依然有強弱之分。

若想在「甲子境」中稱霸，功法，外道，天材地寶，機緣，根骨，天資等，缺一不可。

「甲子境」中最強橫者，便被稱作大圓滿。

但這樣的鍊氣士實在少的可憐，只有如少林武當那樣的名門大派十年左右方能出一個。

他們在「甲子境」中根基深厚，尋常手段難以撼動，更能真氣外放，提前感悟更高境界的奧妙。

這樣的人只要不被污染，或者被殺，日後註定是江湖中名勝赫赫的一流高手。

眼前這個和太子殿下擁有相同面貌的人，也是如此。

但更詭異的是，他竟然是在戰鬥中完成了圓滿。

究竟是什麼原因？

遠處，宋大海面色慘淡，眼眸里滿是貪婪和惱怒：「你練的什麼功法？」

功法！

魏平看向張自行。

如果真有什麼功法，能夠讓「甲子境」鍊氣士能夠二次晉陞，踏入大圓滿，這絕對要在江湖中掀起驚濤駭浪。

一個普通的「甲子境」鍊氣士和大圓滿鍊氣士，有雲泥之別！

無論正道，邪派必然為此打破腦袋。

「二位助我殺死這廝奪取功法，我有延壽續命之法分享！」宋大海冷聲道。

在場之中，趙朝與魏平一儒一兵，不可能再轉為鍊氣士，如果得了張自行修鍊的功法，他無論做什麼都願意。

「延壽之法？」趙朝一驚：「你是要以天材地寶維繫七星燈？」

宋大海冷冷一笑：「他剛剛服下天材地寶不久，肉身便是寶貝，以他的血肉做燈油，同樣可以助你我至少延壽五十載。」

「我有秘法可施展，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誆騙。」

趙朝眼神飄忽，沉默不語。

此時此刻他那裡不知道？整個小別山都被宋大海利用。若真的讓他得到魏平手中的龍血草，再以秘法催動。。。。。。

想起宋大海剛才的許諾，趙朝猜測，宋大海至少能夠多活一百五十年！

什麼敬獻逴龍大聖，都是在放屁！

趙朝心中怒罵，卻面無表情。

張自行瞧著他若有所思。

「宋大海，我若真的助你奪得天材地寶，我還能活嗎？」

「你覺得呢？」宋大海冷笑。

他心中氣極，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為魏平和趙朝延壽，但只要奪取張自行身上的功法秘籍，一切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他支撐著站起身子，宛若餓狼般看著張自行。

不怒反笑，張自行低頭看著掌心。

「果然還是下手輕了，」他喃喃道：「從未殺過人，一上手倒顯得懦弱。」

人都是逼出來的。無論對錯，無論結果，無論動機，張自行都必須殺死在場的三人。

他自己都不怕死亡，那麼取別人的性命也不會比他想象的困難。

魏平神情不定，他不知道張自行的生死是不是可以在姜一念那裡換自己一命。

「你還在猶豫什麼？」宋大海厲聲道：「你犯下過錯，失去了寶物，難道還指望回京城那位太子殿下饒過你嗎？」

「倒不如自此之後遁入江湖，改頭換姓，

做一個長生之人！」

「身負浩然之氣或者煞氣，也能延壽？」魏平道。

「自然可以，」宋大海咳嗽一聲：「我絕不會欺騙你們，只要你們不刻意針對這秘法，就能長壽。」

「日後，只要燈油不免，就能平添五十年壽命！」

魏平心中一跳，不由得蠢蠢欲動起來。

是啊，都已經失去寶物，自己難道真的還能回去乖乖做姜一念的狗嗎？

攥住拳頭，魏平重新抬起頭來，眼眸一片通紅。

「殺了他！」他喝道：「殺了他延壽！」

趙朝重新握住寶劍，伸手撫摸劍身。

玉色光芒閃爍，他同樣道：「大海哥哥，我再信你一次，若你再騙我，我就為索猛報仇。」

「你們倒是聯合起來了？」張自行瞧著情節發展如此變化，不由得失笑道。他此刻丹田之中長生氣生生不息，化做真氣落入周身四肢，充盈無漏，自然自信滿滿。

「一起上！」

三人圍攏而來，真氣，煞氣，浩然之氣好似三股洪流，徹徹底底將張自行淹沒。

洪流翻滾，要麼浩瀚，要麼凶戾，要麼玄妙。三者各不相同，而在這三者之中，卻彷彿有佛門羅漢趺跏而坐，高居蓮花之上，金剛不壞。

拳，掌，指，不斷變化，三生三滅。

張自行的羅漢拳同樣邁向圓滿，招式變化已經不再拘泥拳法，自在靈空，遍徹四方。

十招之後，趙朝雙目流血，玉色消弭。

三十招后，宋大海雙臂骨裂，丹田破碎。

又是十八招，張自行一掌容納五十一拳，破開煞氣，震碎了魏平心脈，完成首殺。

瞧著魏平冰涼失去血色的面容，張自行神情淡然的收手：「你和『龍血草』只能算是利息。」

魏平身軀倒地，融入了泥濘大地。

堂堂大燕校尉，兵家第二境「人雄」高手，未來的大將軍，太子姜一念器重之人，就這麼死在荒郊野嶺之中，慘烈至極。

若他早有先知，不知道還會不會犯下如此大錯？

或許，若他對江湖有更深的了解，便能清楚，什麼叫做江湖險惡。

「別。。。，別殺我，別殺我。」宋大海驚呼：「我願為大哥續命，還請大哥饒我一命。」

張自行面無表情，甩開掌心的血。

任何事情做過一次，今後只會越來越熟練。

「你演得很好，」張自行道：「下次別演了。」說罷，他一掌落下，如主持剃度，輕柔且慈悲的拍碎天靈蓋。

沉默片刻，張自行這才察覺，天上的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

他轉頭看向地上的趙朝。出乎他的意料，趙朝面色平靜，閉目盤膝，似乎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我知道自己必死，也不會求饒，」趙朝道：「但死之前，我還是想麻煩你一件事情。」

「你說。」張自行點點頭。

「當年我離開家鄉，只有一老母尚存。」趙朝道：「這些年來，我從未盡過孝道，本想著等投身太行山，便找個機會回去看看，可惜可惜。」

張自行沉默，他知道，趙朝的話還沒有說完。

「等我死後，你可以從我懷中取一張路引，這是我花大價錢在東昌城弄的，還有一封信，上面寫了我的來歷，是我娘家中一個遠方的外甥。」

「你放心，這個身份我籌謀許久，不會被發現，路引也是真的。」

「我不知你來歷，也不知你為何混入腳夫之中，更不會管你為何與太子牽扯在一起，」趙朝忽的笑道：「不過這身份或許對你有用，我所求所想，只是希望你能替我回家看看。」

「小別山上我留了許多銀子，你可以自取，但麻煩留一些給我娘。這輩子憤世嫉俗，一事無成，只能落草為寇，身為儒生，卻不能贍養老娘，實在是慚愧。」

趙朝說罷，低下頭來：「只希望下輩子能求取功名，給我娘換個大宅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細不可聞。

張自行默默看去，血液順著趙朝嘴角低落。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咬舌自盡。

「哎。」張自行嘆息一聲，心口不免多了一份壓抑。

按照趙朝生前所說，張自行找到了路引和信件。確認無誤后，他將這些事物妥善貼身保管，又去魏平與宋大海身上摸屍。

魏平的身上除了代表身份的腰牌和些許碎銀之外，再無他物。

宋大海身上，張自行卻找到了一份秘籍。大致翻看，這只是一份殘缺的秘籍，名曰《夜半刺》。

上面介紹了三招劍法，正是宋大海之前使出的難以捉摸的劍招。

若非張自行真氣充沛，跨入大圓滿，他還真的難以避開。

「可惜，只有三招。」張自行說罷，沒去細看，只是塞入懷中。

除了秘籍之外，張自行還找到了一份玉簡。這玉簡看上去年代久遠，上面的字跡縹緲，好似仙人起舞。

」天上混無分，靈氣歸一身。。。。。。」

張自行靜靜看了一炷香，這才恍然。

這本《妙法靈機論》開篇闡述天地之道，玄而又玄，晦澀無趣。後面則記載了借外道踏入「甲子境」的秘籍，與《帝訣》類似，卻略顯淺薄。

「這應該就是宋大海修鍊的功法了。」

張自行對他的功法並不感興趣，卻對續命延壽的七星燈充滿好奇。在看到玉簡最後，他才看到有後人在上面加了一些蠅頭細字。

這上面記載了正是七星燈的續命延壽之法。

上面記載，鍊氣士修鍊至道法自然之境，便可以自身法力煉製七星燈，溝通天地，延壽續命，同時還擁有呼風喚雨等手段，詭異玄妙。

仔細瀏覽，張自行明白，宋大海確實所言非虛。以天材地寶為燃料，藉助秘法，就可延壽。一盞燈便是五十年，只要燈火不滅，這平添的壽命就不會消散。

看到此處，張自行將玉簡收起，雖然上面說的玄乎，但他還是索然無味。

他目前又沒有壽命缺失，更不想扛著七星燈，對於這等續命之法，頓時看不上眼了。

看了看四周滿地的殘骸，張自行也不願就這麼放著污染環境。

當下將這些屍體收在一起，找了些沒有被雨水打濕的木柴，忽的猶豫起來。

「山上一把火，所長愛上我。」

「哈哈哈哈，我想什麼呢。」張自行搖了搖頭，以真氣灌注雙手，手中石塊敲打，頓時火星落下，點燃了木柴。

一揮手，勁風呼嘯，風助火勢，卻也燒的極為艱難。

但好在小半個時辰，這大火終於將此地的殘忍與恐怖燒的乾乾淨淨。

在張自行「甲子境」大圓滿的真氣面前，自然也不會出現放火燒山的惡果。

見此地再無痕迹，張自行轉身離去。他沒有忘記，小別山上還有銀子正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