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埋伏
三日後。郎朗讀書聲從遠處傳來,雖輕,卻清晰可聞。
張自行知曉,這聲音來自趙朝。
小別山四位當家之中,唯獨他的道路最為清晰。前幾日閑聊可知,他只要稍作積累,是有機會在儒家之道上再走一步的。
但這積累要到什麼程度,卻需要他從書山之中好好探索。
不過這下一境界的名稱,他卻已經知曉。
【君子豹變】。
「到了此境,積累足夠,浩然之氣洗滌自身,便能擁有靈動強健的體魄,不在鍊氣士之下,更能溫養劍器,以劍氣殺敵。」
想起趙朝飲酒後得意洋洋的面容,張自行心中腹誹。
他天然克制鍊氣士,又找到了前進的道路,平日自然不會將堂堂玉面羅漢放在眼中。
不過張自行懶得和他計較,這些日子只是不斷溫養長生氣。
雖無法壯大鞏固根基,卻也讓他對自身有了更好了解。
山寨中央,一盞半人高的青銅燈彷彿亘古不變的礁石靜靜立著。
這青銅燈已經殘破,原本本該有七個燈座,此時卻只有三盞還完好無損。
身穿道袍的宋大海面色肅穆走近,催動體內真氣,伸出雙指夾住黃色符紙。
隨手點燃符紙,黑煙升騰,他迅速借火點燃三盞燈。燭光躍動,有滑膩空靈的氣息自其中逸散。
張自行站在屋檐下,看著那盞詭異的燈,默不作聲。
宋大海曾稱此燈為七星燈,猜測為更高境界的鍊氣士續命延壽所用。但此寶在那殘破道觀發現時已經破損,宋大海研究許久,也只剩下調動雲雨的能力了。
腳踩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詞。
宋大海面色微微發紅,耳畔傳來詭異的窸窣聲。
他咬住舌尖,不去細想,而是口中大喝一聲,掐了一個道訣。
讀書聲漸止,張自行抬起頭來看天。
烏雲圍攏而來,更有濕潤的微風浮動,周遭的空氣中滿是淡淡的清香。
「啪嗒。」
張自行伸出手掌接住雨滴,不由得面色驚訝。雖然一直知曉宋大海有呼風喚雨的手段,但親眼瞧見還是讓他驚訝。
鍊氣士修至高深境界,難道可以不借用寶物單憑自身呼風喚雨嗎?
以張自行目前的眼界,他實在想不出,這種力量究竟是如何產生的。
雨聲愈發清脆,整個小別山都在此時升騰起一絲淡淡的霧氣。
幾名宋大海的親信撐起黑傘護住七星燈,不然火苗熄滅。
宋大海站起身子來到聚義廳之前,朗聲朝著下方等候的山賊們說道:「眾位弟兄,你們也跟了我多年,哥哥沒本事,讓弟兄們受委屈了。」
「但今天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幹了這一票,咱們從此以後就是太行山匪中的一員,今後再也不會受人欺負,銀子女人,要什麼有什麼。」
「跟著哥哥我,只要由我一條命在,日後絕不虧待了諸位!」
宋大海催動真氣,聲音宛若驚雷。他飲下一碗烈酒,隨即與一眾山賊一同摔碎了瓷碗。
張自行站在前頭,差點沒被瓷碗的碎片劃破臉龐。眼角微微抽搐,這種打感情牌再許諾的套路他每次離職都能遇到,一開始還大受感動,此刻卻只想笑。
摔碎瓷碗,眾人一同歡呼。
沒過多久,一隻白鴿穿過雨幕,落在黑塔索猛手中。
他外表雖粗,卻與動物相親近,養的白鴿也是傳遞消息的好手。
將鴿子腳上拇指大小的竹筒取下,索猛順手交給了宋大海。
那位校尉之前進入崇州地界,本是打算遮掩身形暗中行事。卻不曾得到寶物后,自己志得意滿,因為去了一趟青樓走漏了風聲。
那風塵女子將消息傳出,引發了江湖騷動。不管校尉得到什麼寶物,既然是獻給太子的,那就一定是好寶物。
至此之後,校尉一邊殺人一邊逃離。他煞氣大成,尋常江湖人根本不是對手,更何況得了消息,各地六扇門也有人手在旁協助。
這一路廝殺,攪動的這周遭五百里江湖一片雞飛狗跳。
六扇門的捕頭都死了兩個,校尉身邊也彷彿遭受詛咒一般,誰來誰死。
可若誰靠近校尉手中那口缺了口的軍刀,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宋大海三人算準了校尉回京,小別山是必經之路。
也算準了這一路廝殺校尉身邊不可能再有高手。
宋大海看著派遣出的斥候傳來的消息,面容欣喜,口中大喝:「弟兄們,跟我出發!」
小別山山賊浩浩蕩蕩的下山。
他們在此地經營多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到了極點。各自按照約定好的方位散開,彷彿野草一般消失不見,卻又在此地的一處山谷周遭布下了天羅地網。
大雨磅礴,宋大海瞧著天空雨水,面帶笑意的看著身旁的三位當家:「一定是小別山本就有下雨徵兆,這雨比我想象的還要大,果然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
「哥哥,那鳥人什麼時候來,俺想和兵家高手較量。」
「稍安勿躁,」宋大海道:「瓮中捉鱉,要有點耐心。」
張自行蹲在一旁,-彈了彈頭頂斗笠的雨珠,不免有些緊張。這樣驚險又刺激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體驗,實在是太有沉浸感了。
「來了。」趙朝站起身子,眼眸如玉。
他入了儒家「修身境」,五感之敏銳,超過了常人,眼眸能夠窺破招式,幻覺,陣法等迷惑,看清真實。
雨幕濃厚,卻也不在話下。
宋大海舉起手示意手下嘍啰不要妄動。自己四人卻抬起頭來,越過樹木的遮蔽看向山道。
霧氣之中,一人一馬緩緩前行,很快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人身穿尋常短打,看上去就好似莊稼漢一般。可若是瞧見他的那雙眼眸,看著眼中銳利的兇悍煞氣,就絕不會如此認為。
除了短打之外,他肩部附著鎧甲,好似虎頭,不知是自己的物件還是從其他人身上搶奪而來。
除此之外,身上再無防護,唯獨手中一把滿是缺口的軍刀,獻血隨著雨水沖刷而滴落。
胯下的瘦馬四肢發軟,終於體力不支,哀鳴一聲后倒下。
那校尉長嘆一聲,想起自己之前的得意忘形,但後悔已經晚了。
這一路走來,他殺了太多人,身邊也死了太多人,現在就連這匹隨手搶來的老馬都離他遠去。
隔開老馬的喉嚨,校尉蹲下身子喝飽鮮血,又撕扯開一塊肉,大力的咀嚼。
體力稍微恢復些許,校尉環顧四周,在這雨中卻不免有股異樣的感覺。
是自己太過警惕了嗎?
校尉攥住手中的軍刀,忽的看向宋大海等人的藏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