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成全

或許不愛，但可以成全。

或許是長孫叡快要死了的時候，她內心有一絲不舍，或許是長孫叡為雲齊遷入皇陵之事盡心儘力，她的心不那麼平靜了。

或許是這麼久以來，長孫叡對她執著而坦蕩的珍惜，讓她有了感動。

或許是之後她依然拒絕長孫叡，但是長孫叡反而沒有之前那樣熱切打擾她，想要她了。讓她突然開始審視，長孫叡在自己心裡的位置。

長孫叡只是依然把全國各地甚至是北越進貢的奇珍異寶挑出最好的送給她，她會親自做點心送給皇帝，會開始邀請皇帝來長樂宮議事。

終於那天雨後，她與他在御花園青雨亭中。

獨自的他和一人的她。

濕漉漉的兩人，在他脫下外袍，自然而然地為她披上，輕輕將她的髮絲攏到耳後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光似乎有那麼不一樣了。

她突然說：「若阿齊還活著，我會毫不猶豫捨棄你，回到他身邊，陛下也不介意嗎？」

這一刻，他終於等到了。

他告訴自己，無謂與一個死去之人相爭。他得到了天下，也得到了她。

她想要的權勢地位，她的理想和抱負，是他陪她實現。漫漫歲月，陪伴她的始終是他，與她並肩，與她共賞如畫江山的，也是他。

他笑了：「你不是也從來不介意我有三宮六院。」

這麼看來，他們的確很相配。

可是，她不介意他的三宮六院，或許是因為不在乎，不愛。而他不介意她心中有那個自己永遠也比不上的男人，或許是因為太愛，太想要。

帝王貴為九五之尊，享盡天下榮華，卻也只是一個終身活在孤獨與恐懼之中的可憐人而已。

終日與身邊之人算計，還有對江山百姓的責任，沒有盡頭的黑暗裡，只有她是唯一懂他的人，也是一路陪著他走過帝王業的人。

他又是真的愛她嗎？或許只是覺得雲璟瑄是唯一能與他並肩的女人而已。

對皇上而言，她或許是他不可或缺的良臣。

對於長孫叡來說，或許她是求而不得女子，但如果她現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即便將來他們在一起，或許他們還擁有我們的骨肉。如果雲齊活著，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他廝守終生，毫不猶豫地捨棄他。

這樣的我，你還想要嗎？

只見他堅定地說，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朕在萬人之上，坐擁天下，也肩負著對天下人的責任，在江山百姓與你之間，朕也會毫不猶豫捨棄自己的愛情，捨棄你。朕還有三宮六院，不能給你獨一無二的愛，這樣的我，你不是也從不介意？」

他心裡明白，如果今日是雲齊坐在皇位上，雲璟瑄絕對不會不在意他與別的女人耳鬢廝磨。

雲璟瑄不介意他有三宮六院，或許只是因為她再也不會像在意雲齊那樣在意別的男人了。

她說的對，他不會殺雲齊，他知道如果雲齊活著，他或許用一生的時間贏過雲齊。但云齊死了，他便不能了。

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對陸璟瑄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是喜歡，是愛，是離不開，是惺惺相惜，還是——

他只知道，他終於要得到她了，而他真的想得到她。

她想要的權勢地位，她的理想和抱負，是他陪她實現。漫漫歲月中，陪伴她的始終是他，與她並肩看大好河山的也是他。

可是他始終走不進她的心裡。

她說，如果雲齊還活著，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他們之間本來就有太多介意，他能要求什麼呢？

她知道他一路做過的壞事，雖然她說她欣賞他作為帝王該有的狠絕，但她也說，所以她不喜歡他。

她知道他曾經親手殺了自己骨肉，也知道自己為了太子之位如何設計兄弟，如何犧牲。

但他也給不了她全心全意的愛，又怎能強求她呢。

而她覺得，他們之間隔著太多跨越不了的東西，但是那一刻她輕而易舉的越過了那麼一點點界限以後，一切似乎變得容易。

她或許可以試著接受他。

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不同。長孫叡開始常常因為政事徹夜留在長樂宮，陸璟瑄開始不再拒絕他送她回宮。

就連陸璟瑄去康王府和康王談與北越之事之時，陸璟瑄竟然脫口而出道：「五弟——」

康王道：「看來我要恭喜皇兄了。」

陸璟瑄便沒有再改口。

雯雪也很高興，語嫣當日或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常常與雯雪說道，希望陸璟瑄和陛下能在一起。

她說，除了少爺，陛下是對長公主最好的人。

所以每次韓羽來長樂宮打聽陸璟瑄的喜好的心情，都是雯雪告訴他的。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