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神王樂
那老頭聽見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頓時身體一僵，是一動也不敢動。
能繞過他的感知悄無聲息的接近，說明這人的實力要遠遠高於自己。
又能一語道破他的身份，可見來人對他了如指掌，更使的他不敢有絲毫動作。
「怎麼沒反應啊，河神大人，是耳背還是看不起貧道啊。」
老頭聽見這第二句話語傳來，才敢緩緩轉過身去，儘管表面想要竭力維持鎮定，但內心的恐慌還是誠實的表現在了嘴上：
「來……來者何人。」
老河神一邊哆嗦著問道，一邊仔細打量著來人，結果這一看，竟讓他詫異的往後縮了縮頭，心裡的恐懼都打消了不少。
原來對面來人是個道士打扮，但是這道士與尋常道人是完全不像。簡單概括來說就是一個字，
白。
沒錯，就是白。
白冠白袍白靴白布包，白髮白眉白須白拂塵。
若要再加一個字，就是胖，胖倒不是太胖，二百斤出頭的樣子，面容還有點慈祥之意。
但是這一身搭配起來，確實難免讓人心生古怪。
「我？呵呵呵，貧道也算得上是你河神大人的鄰居。」
河神先是仔細思索了一會，確定沒這麼一號人，才疑問著說到：
「鄰居？呵，我在這待了百來年，可沒印象有你這麼個鄰居。」
雖然這字裡行間看著略顯不善，但是這語氣落到那道人耳里卻無半分硬氣。
「哈哈哈，雖然你對我沒印象，我對你可是了解的很吶。
你河神大人本名王樂，乃是前清進士出身，得太師王林青睞，入了翰林清流，但得罪了殿閣大學士張冬明，被貶入夔州府，當了太平縣縣令。
但之後時日內一直鬱鬱寡歡，無心為官。
好在本地有一好友李川尋來，遂受本地李氏一族相邀，得州府點頭后，知大寧縣。
在任時雖再無仕途之志，然不願負李氏好意，亦希望秉持當初之願景，能造福一方。
在這些因素和你的能力之下，也是把大寧縣治理的井井有條，但在你安安穩穩坐了快十年冷板凳之後，縣內突發大洪，尤以上原鄉和古道鄉之患為急。
你便親身上陣，帶領縣眾挖掘河道，分兩鄉之患水入大寧河，不僅水災平了，還為災區挖了條貫通東西的河渠，能一直澤被後世，縣內百姓對你也是讚頌連連。
本來這是一件大好事，你也可能憑此功績重入翰林，然你這些年積勞成疾，心中也一直鬱郁，治完水患不久你便去世了。
上原、古道二鄉感念你的恩情，在分水河立了個功德祠來供奉你，尊你為河神。你也受此香火未入輪迴，成分水河神之位。
小小一條河流竟能容納一個河神，這可謂是十分罕見吶，你這故事在我們山上也是歷代相傳。
可惜，可惜，你被後來人砸了功德祠，雖有河神之位，但卻是野鬼之實了。
貧道知你心中有怨氣，河神廟倒了之後，寧願徘徊於此，也不肯入輪迴。
還吸收將死之人的陽氣，讓他們早一步離世，以彌補你損失的道行和發泄心中的怨氣。
我是見你未作過分之事，也是事出有因，這麼多年才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今日竟控屍行兇，
你...越界了。」
河神本隨著他的講述，也在回憶過去，神情中不時流露出感懷之色，但聽到最後一句，彷彿戳中了他的痛處，
頓時勃然大怒：
「越界，哼，笑話，我王某人該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我本一心庇佑他們這些村民，生前如此，死後亦然，可他們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還不知道好歹的砸了我的廟，毀了我的泥身像，讓我百年修行一朝盡損，
我若不是看在他們先輩還知道一點感恩之心的面子上，早已大開殺戒了！
至於控屍行兇，呵，那少年一身屍氣我不信你不知道，他陽壽也就只剩這一兩年了，我不過是提前送他一程罷了。」
那白道人聽見王樂這些言語，也是輕嘆一聲：
「無量天尊，貧道對此也不知如何相勸，但你控屍一事終究不對，這口子是萬萬不能開的。
也罷，今日之事我便不予追究了，但你我需約法三章
其一，不得再行害人事；
其二，繼續守好這條河，防止鬼祟作亂；
其三，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幫你繼續修正神之道。」
說完，白道人把拂塵輕輕一甩，用手肘托扶著白絲，五指則輕輕捋了捋鬍鬚，笑著問道：
「你意下如何啊。」
王樂聽見眉毛一挑，聲音略顯高亢的說道：
「我若不答應，那又如何。」
白道人聽見這話，彷彿就在他意料之中，也不惱，依舊笑呵呵的說道
「那便...」
話音還在持續，一道符籙突然瞬間飛向了河神。
河神見狀瞳孔微縮，立即把他拐杖一扔，雙手合攏正要施法的時候，已經動不了身了。但是嘴巴倒是還能動，大罵道：
「臭道士！道行比我高還偷襲，如此不講武德，你修的什麼道！」
「哈哈哈，你也說了，貧道是修道的，又不是練武的，講什麼武德哈哈哈哈。」
「你...」
河神正要繼續開口罵人的時候，那白道人叫了聲閉嘴，也不知是施了個什麼小法術，把他嘴也給封住了。
同時，他在河神身上下了道禁制，完成之後就直接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道餘音回蕩：
「河神大人，記得我們的約法三章，否則，後果自負...自負...負......」
王樂此時心中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雖然心有怨氣，但畢竟不是大惡之人，反倒是個良善之輩，真要讓他大肆殺人，估計也下不去手。
但是心中一口怨氣堵住，要他原諒村民，更是不可能。
只好自己開解道，這道士道行比他深，又在身上下了個不知作用的禁制，自己不過是迫於淫威，只能先按他所謂的約法三章行事了。
一小時后，定住王樂的符籙自行消散了，他冷哼一聲，雙手一背，接著便身形無蹤了。
不久，他又出現在了原地，面無表情的在地上撿起了一根拐杖。
空氣凝固了幾秒后，王樂雙手拄著它往地面狠狠一敲，更加大聲的發出了一聲：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