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經閣雜役

一夜沉眠，鄭曦沒有翻看新到手的五本引氣功法，而是到公共浴室盥洗一番，換上雜役新裝，與過去作別，彷佛從未睡得如此安然過。

晨曦初露，雜役偏殿還在沉睡之中，鄭曦早已醒來，若有熟悉鄭曦的人在此，必定會驚訝，僅僅是一夜心態的轉變，鄭曦整個人的氣質與過往截然不同。

「不知那吳林何時前來，我先看看這仙家功法究竟是何等寶物！」

鄭曦自言自語，從懷中掏出五本小冊子來，逐一翻看起來。

良久，鄭曦長吁一口氣，縱覽一遍下來，五本功法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五種基本功法的練氣篇，看來在宗門眼中，能度過練氣期成功築基，才算是真正的踏進修仙界，難怪根據雜役靈根屬性給予相應練氣期功法，然後任其自生自滅，大方做派的背後，卻是對不能築基者的漠視。

不能修鍊到築基，在仙門眼中，就仍然是個稍微強一點的凡人，就只能做雜役。仙門也不懼這最基本的功法外傳，因為沒有築基以後的功法，得到練氣篇也是徒勞。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仙門招收弟子的一种放任策略，被外傳的功法若真有人僥倖修鍊築基成功，那也只能拜入本宗才能得到後續功法，而修仙界對築基以後的功法可是敝帚自珍，絕不外傳的。

鄭曦回想昨日測試靈根時的場景，別的雜役靈根雖然也頗繁雜，都會有強弱主次之分，而自己測試時好像看不出來孰強孰弱，這該如何確定修鍊那種屬性的功法？

無奈，鄭曦只能先把五本功法深耕一遍，看看哪本更適合自己一些。

沉浸之中，時光飛快，直到晌午之時，鄭曦才把五本功法一一通讀完畢。文字雖晦澀深奧，好在鄭曦曾跟着相師漂泊，聽慣其拗口箴言，見慣他糊弄凡人的奇怪文字，倒也頗為習慣。

仔細讀來，五本功法也是參差不齊，其中修鍊到築基期，有需要打通十八條經脈的，也有需要打通二十四條經脈的，最好的一本需要打通整整七十二條經脈。

鄭曦拿起這本仔細端詳，封面《山海凌霄劍訣》幾個大字映入眼帘，是一本金屬性功法，旁邊還寫着「地階中級」四個小字，直到日後鄭曦才知道，這四個小字所代表的意義是何等珍貴，雖然只有被仙門所忽視的練氣篇。

正當鄭曦看得入神之際，耳邊傳來敲門聲，鄭曦連忙收拾好功法，起身開門。

「鄭曦，跟我來，我師傅安排你到藏經閣，以往藏經閣並不需要雜役，據說有長老在後山發現一個秘藏，雖然並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卻發現大量記錄上古歷史的古籍，現在需要把這些古籍分門別類，工作量可不少，之前安排的雜役都被班長老趕回來了，你可自己機靈點。」

來人正是吳林，原來這吳林竟是宋執事的弟子，鄭曦連忙感謝道。

「多謝吳仙師指點！」

路過雜役偏殿一個廳堂時，吳林指著裏面說到，這就是你們平時就餐的地方，記得雜役只能在一樓用餐，二樓是專為本門練氣期弟子準備的。

鄭曦目光跟隨吳林所指望去，但見正是用餐時間，裏面人頭攢動，一樓全是身着灰衣的雜役，二樓卻是一個個單間，被雕窗珠簾掩映，看不清內中情況。

見吳林沒有進入的意思，鄭曦只得移步跟上。離開雜役偏殿，來到昨日測試靈根的凌雲廣場，從凌雲廣場拾級而上，兩旁是二代弟子的洞府和門下三代弟子的住所，再往上便是長老們的洞府，也有部分長老和弟子在其他靈峰開闢洞府。

一路聽着吳林的介紹，鄭曦雖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仍然無比震驚，仙家靈峰之遼闊，目之所及，亭台樓榭，飛鶴仙禽，數不勝數。

行得半個時辰有餘，鄭曦早已滿頭大汗，吳林卻仍然腳步輕盈，終於到達一處大殿，大殿門楣上橫掛一塊精木牌匾，龍飛鳳舞地刻着「眾議殿」三個大字。

「這便是宗門的議事大殿了，聽說內門弟子的拜師儀式現今就在其中舉行。走吧，我們從一旁進入後山。對了，把令牌給我。」

鄭曦一愣之下，才反應過來，趕忙從懷中摸出那塊玉石令牌雙手奉上。

在眾議殿旁高牆中央有一個月洞門，圓形門洞內波光閃爍。門內路邊有一小亭，亭蓋飛檐彩繪，亭中佈置古雅寧靜，一位中年女修盤坐其中，正聚神修鍊。

吳林走到月洞門前，躬身稟報道。

「拜見陳師叔，晚輩吳林，奉家師宋坤之令，帶雜役到藏經閣報到」

亭中女修緩緩睜開雙眼，漠然說道。

「可有通行令牌？」

「啟稟陳師叔，家師已賜予這雜役令牌」

吳林一邊恭敬回復，一邊雙手奉上玉石令牌。

只見廳中女修雙手結印，向洞門中央一指，發出一道黑色光芒，直打在洞門中央波光上，原本閃爍的洞門波光轉瞬間消融無蹤。女修一招手，令牌就飛到手中，見其將令牌放在額頭，片刻後放下扔到鄭曦面前，指著鄭曦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拿上令牌進去吧，從這條小路一直走，走到岔路記得走右邊，繼續走就能看到藏經閣了，後山其它地方都是禁地，萬不可亂闖，萬一激發某些禁制，丟了小命可別怪我沒跟你說過」

女修邊說邊給鄭曦指路，說完又看向吳林說道。

「至於你，就不必進入後山了！」

吳林還待說些什麼，見女修神情冷漠，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訕訕告退而去。

鄭曦拿起令牌，向女修道謝后沿着其所指小路行去，果然走到一個岔路口，左邊路徑早已雜草叢生，看來罕有人至。鄭曦依著指示，從右邊岔路行去，不久后便見到一幢巨大樓閣，正門門楣上赫然掛着「藏經閣」的牌匾。

鄭曦走到大門口才覺察此處異常，空氣中安靜得可怕，別說人了，連只鳥都沒有，彷佛連風到了這裏也停止了吟唱。

因為原計劃一起進入的吳林被把關禁制的陳姓女修攔住，鄭曦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怯怯稟報。

「雜役鄭曦，前來報到」

「雜役鄭曦，前來報到」……

時值正午，烈日暴晒中，鄭曦站在大門口，汗水浸濕衣衫復又曬乾，皮膚上留下一層層鹽滓。

鄭曦一遍又一遍重複稟報著，不敢有絲毫鬆懈，擔心錯過那傳說中的班長老。

直到烈日西移，鄭曦喊得口乾舌燥、嗓音沙啞之時，大門」轟」地一聲朝內打開，只見一個發白勝雪，面容枯槁的老嫗拄拐走出來，看見鄭曦在門口傻站着，朝他說道。

「我說夢裏一直聽到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原來是你小子擾我清夢呀！」

鄭曦早已學會察言觀色，見老嫗話雖指責，臉上卻無半分怒意，於是趕緊回復道。

「晚輩知罪，前輩可是班長老，雜役鄭曦，奉命前來報到」

老嫗看着鄭曦滿臉的鹽滓，微微點頭道。

「正是老嫗，隨我進來吧，這份活可是要有十分的耐心才能堅持下去的，之前來的雜役沒幾天就怠惰懶散，老嫗我可容他不得」

鄭曦一邊跟隨老嫗進門，一邊連聲稱是。

「前面這堆古籍是在宗門後山秘藏里找到的，雖然沒有什麼功法秘術，但大多記錄了上古時歷史和先輩事迹，現在需要你逐本簡單瀏覽后，按照旁邊這排書架上的分類進行歸檔，你可明白？「

鄭曦走到書架旁，看着每個書架最上方的題字，」史志「、」雜談「、」山川「、」傳記「、」靈物註疏「、「妖魔精鬼」等分類倒也清晰易辨，於是自信地回復道。

「啟稟班長老，鄭曦明白」

「可別高興太早，這些古籍都是用上古文字編撰，整個凌霄派也就老嫗我一人能識得這些個文字，這是一份古今文字對照書，你拿去先好好學一下，給你三天時間，若學不會就從哪來回哪去吧」

老嫗說完，扔給鄭曦一本書籍就往藏經閣深處蹣跚而去。

鄭曦放眼望去，四周全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擺滿書籍和玉簡，這還只是第一層，向上望去，還有整整六層之多，但貌似再無旁人，想來平日到此處的人少之又少。

拋開雜念，鄭曦趕緊打開老嫗給的古今文字對照書，只有三天時間，可要爭分奪秒。

「咦」，鄭曦不禁驚訝出聲，「這上古文字，不就是相師平日忽悠凡人…」

鄭曦一頁頁翻過去，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當然還有很多古字是鄭曦在相師那兒從未見過的。

鄭曦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藉此平復自己波瀾起伏的心情，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掌握其中不認識的古字。

一頭鑽進那堆橫七扭八的古字之中，連早就飢腸轆轆的飢餓感都被拋之腦後，直到耳中傳來老嫗的聲音。

「鄭小子，天黑了，趕緊回去吧，聽你這肚子咕嚕咕嚕吵死了！」

鄭曦聞聲連忙起身，因久坐腳腿俱麻，一下竟然跌坐在地。

班長老見此，舉手間一束青光揮灑在鄭曦身上，鄭曦頃刻間酸麻感消失無蹤，再次起身報謝道。

「多謝前輩！」

「你如此用功，老嫗我十分欣慰，你也不必如此着急，我就多給你兩天時間，只要五天之內你能認全這些上古文字，你就可以留下來了」

老嫗一副三天學會太為難你的表情，對鄭曦說道。

「回稟前輩，我已全部學會，明天就可以整理這些古籍了」

鄭曦小心翼翼地回復道。

「此話當真？我來考考你」，老嫗邊說邊在空中以手為筆，寫出幾個字來，「這幾個字什麼意思？」

鄭曦看着空中憑空而來的字，隨口回復道。

「藏經閣萬卷書看天下」

「好！很好！沒想到你資質一般，悟性卻是不錯。鄭小子，你且回去吧，明天記得早點來，這堆古籍可得花不少時日才能整理完呢」

「晚輩告退！」鄭曦心裏自嘲，我資質何止是一般，聽吳長老所言，簡直就是超級廢材。

不過轉念一想，托相師的福，終於算是把這份相較不錯的雜役活計給接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