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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太行山路經過九里村和其他五個村共計五百餘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全憑人力開山,牲口拉石,兩代人十餘年的艱苦奮鬥,開山鑿石再現愚公精神,憑着這股韌勁,終於石破天驚,愣是沿着太行山脈修通了一條長達二十公里,四個深山隧道的盤山公路,站在山頂望下去,蜿蜒曲折的公路一圈盤著一圈,來來回回就像一條小銀龍一般,肆意的游鬧在太行山谷這一條條巨龍的中間。

原本下一次山需要四五個時辰,一走半天就過了去,從後山的羊腸小道沿着參差不齊的『天梯』上下,兩邊是百丈的懸崖,而這種天梯,一部分是用較大的山石簡單搭建的,一部分是鐵鍬自己刨的,然後隨隨便便的找幾塊小石頭簡單鋪墊一下,彎彎曲曲,凹凸不平,遇上下雪,小雨,起霧的時候根本不敢走人。

盤山道路修通以後,上下山步行只需兩個半時辰,不論天氣再怎麼惡劣,絲毫沒有任何影響。

道路兩邊用長長的高高的大石塊做成護欄,也可以走累了坐在上面觀賞太行山谷的美景,並且寬度可以容納兩台轎車並肩而行。

山民為這條用血與淚開掘出來的盤山公路起來一個響亮的名字:愚公大道。

自此大山人民不再與世隔絕,道路通車以後,山下的稀罕物件紛紛進來山上。再也不用雜貨郎挑着擔子,爬過一千多級石階,高價出售山下的物件。山上也有了電話,電燈,電視還有一輛縣裏獎勵的吉普小汽車。

平原市委班子,共城縣委班子幾十位領導也親自步行上山,體驗著這一條用汗水,血水,淚水鋪打出來的『太行魂』路...

1997年夏天,全國都沉浸在準備迎接香港回歸的喜悅中,所有省市地區大小道路上都貼滿了大字報大板畫『喜迎香港回歸』的標語到處可見。自新中華成立后,短短几十年的時間,世界格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中華大地也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改革開放,民主自由,人民生活蒸蒸日上,到處充滿生機活力。

6月的夏天,一陣微風襲來,吹的山間樹葉颯颯作響,知了肆意的叫着,鳥兒默契的配合著,宛若一首交響曲一般,此起彼伏,極是熱鬧。

槐花將新摘下山桃一個個的裝好在書包了,背起來,左手拎着蛇皮袋,大聲說:「娘,我去了啊。」

玉梅在屋裏回道:「嗯...慢點啊,別急,見着孩子了就說我想他們了,兩個星期都沒回來了。」

「好嘞娘,給俺爹說一聲啊。」槐花剛走出院門,玉梅從屋裏蹣跚著小步跑了出來,對槐花說道:「對嘞,你記得給李家二媳婦也送點,小孬和她家二丫頭定了娃娃親,你就應該早早的做好人家婆的樣。」

槐花咧著大嘴沖玉梅笑着點頭說道:「著(知道)了娘,您快回去吧。」說完槐花將書包和蛇皮袋放在門口的驢車上。

驢車上的三四個人都是下山去縣城共城的,驢車把他們拉到三公裏外的公共汽車點,他們再乘車下山去。

六月正是山中桃子泛濫的時刻,槐花也是兩個星期沒見肖小孬和王二丫了,昨天去摘了些山桃,收拾了幾件衣服,今天就給送到正在共城讀初中的孩子們手上,山桃是倆人從小就愛吃的,太行山的山桃長得也好,個大,果甜,汁多。

『鈴鈴鈴』下課鈴響起,肖小孬慢條不紊的收拾好書包準備放學。紀律委員張紅紅這時走了過來,在肖小孬座位旁站住,背着雙手趾高氣昂的說道:「肖小孬,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找她。」

肖小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她告狀了,邊收拾書包邊說道;「張紅紅,你家賣喇叭的吧!還是超大號那種」

張紅紅臉一紅道:「你...」

肖小孬也不等她說完,站起來一把推開張紅紅罵道:「起開,好狗不擋路」書包朝身後一拋,左肩單背着一晃一晃走出了教師。

張紅紅雙眼有點泛潮的低聲罵道:「流氓!孬種!」。

張紅紅是隨着經商的父母從鄭縣轉學過來的。入學的第一天班主任王愛英安排她和肖小孬同桌。肖小孬是山裏的孩子,山裏人從來沒有那種世俗中『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肖小孬也是如此。他見張紅紅長的嬌小可人,文氣彬彬的,就忍不住想逗逗她。但是人不能只看表面,張紅紅父母因為經商的緣故,從小學開始她就沒有在哪個地方,哪所學校待過兩年以上,所以使她自幼就沒有一個可以談心交心的朋友。平時聽到最多的就是父母生意上的『世態炎涼,坑蒙拐騙』所以早早的就學會了防人疑人之術。張紅紅從小也沒有受到過很好的家庭教育,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流水般』的保姆一起度過,父母為了防止保姆時間一長耍心眼什麼的,所以基本上每三個月就要換一個新的保姆來照顧獨自在家的張紅紅,這就使得張紅紅性格孤僻,不愛講話,同時生活中面對父母的強勢,也早早的學會了不分輕重咄咄逼人。

在面對肖小孬的『侵犯』時,本能自衛讓張紅紅像只惡狗一般咬了起來。肖小孬嚇了一跳,童心讓他覺得可能是不熟悉的原因,為了儘快『相互熟悉,打成一片』肖小孬也總是有事沒事的犯賤兩下,終於又一次張紅紅忍受不住,在數學課上就直接向老師告狀,說肖小孬一直在講黃色笑話。班裏瞬間笑成一片,數學老師讓肖小孬搬著凳子在講台上蹲著上了一節課。

課間就直接拉着肖小孬去了辦公室找班主任王愛英。王愛英了解完情況也不多廢話,上去就是兩個耳光,抽的肖小孬眼冒金星,在第三個巴掌要上來的時候,肖小孬一個躲閃,王愛英撲空,踉蹌了一下差點崴到腳。王愛英惱羞成怒要肖小孬滾蛋回家。肖小孬卻突然冷冷的說道:「兩個巴掌拉倒了,今天這事算過去了。我不想惹事,但我肖小孬也不怕事。」說完扭頭就要走。把目瞪口呆的王愛英和數學老師撂在當場。

第二天王愛英就給肖小孬來了一個特別關照——蹲在講台上上課。肖小孬忍住了脾氣,這一蹲就是一個學期。

肖小孬和張紅紅從此勢如水火,後來的學期中只要張紅紅看到或聽到關於肖小孬的一點錯誤,上課不認真聽課筆記,扣鼻子,挖耳屎,和同桌打鬧,揪前桌女同學辮子,偷吃零食,看小人書,放學打架等等等等就會死追着不放,必須告到王愛英那邊去。王愛英後來不堪其擾,也就不再理會那麼多。

張紅紅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是一方面,但關鍵是說話也比較歹毒難聽,初三開學的第一天,就罵肖小孬是『有人養沒人教的東西』,肖小孬聽完后立時火冒三丈,掄起身邊的板凳就要砸張紅紅,張紅紅當時就被嚇著了,臉色蒼白雙腿發抖的一聲不吭。要不是發小兼同班同學的李正一把抱着肖小孬,順勢奪過板凳的話,張紅紅不破相也得頭上縫個幾十針。

兩個女同學把張紅紅拉到一邊,還沒來得及勸,就聽見『哇』的一聲,張紅紅趴在課桌上大哭了起來。

李正將肖小孬也拉到一邊,肖小孬氣呼呼的坐下,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扭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李正隨手拿起一本書,一邊給肖小孬扇風一邊勸說道:「那個小孬啊,好男不跟女斗,剛才她也不是故意的,消消火,消消火啊。」說完滿臉堆笑,好像是自己犯了錯惹了肖小孬一樣。

肖小孬卻不予理會,「啪」的一聲板凳翻倒在地。嚇了李正一跳,見肖小孬站了起來,以為要揍自己一頓消火,結巴問道:「你...你幹什麼」肖小孬白了李正一眼,話也不回扭身朝教室外走去。

這就是開學的第一天,肖小孬也就這麼缺了一天課,也沒人知道他幹什麼去了,王愛英在點名時還是李正冒充他的聲音答到,才替他躲過了一劫。

肖小孬出了教室就要往校門口走去,張紅紅卻是跟了出來一下子堵住了他,冷冷的說道:「肖小孬,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找她!」肖小孬沒有理她,挪動腳步就要繞過張紅紅,張紅紅一把拽住肖小孬不依不饒道:「肖小孬,我說了,班主任讓你去找她!」

貌似從開學那天開始,自發生打鬧那次開始,只要是肖小孬受罰或挨罵,張紅紅就會十分高興,一天都是好心情。

肖小孬見自己被她用力拽著,掙脫不開,站住身子停止掙扎,回頭望着張紅紅那張俊俏的小臉,臉上白白凈凈一塵不染。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張臉,讓肖小孬不由得想起來『蛇蠍美人』這個詞,他心中厭惡的看着張紅紅說道:「你一天兩頭的就想着咋整治我,有啥意思你。」

張紅紅也望着肖小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字一頓的說:「跟,我,去,找,班,主,任。」

初中的時期,所有正常發育的孩子們都處於叛逆狀態,肖小孬也不例外,在家裏,父親肖思柱說的話稍微狠點,肖小孬就立刻和父親進入對峙狀態。聽見張紅紅不停的拿班主任壓他,肖小孬心中頓時惱火起來,不管不顧的上身猛的用力一甩,卻不想用力過度,張紅紅一個不注意被肖小孬的力道帶倒在地,「啊」的一聲,左肘狠狠的砸向地面。

「活該!」肖小孬譏諷說道。

張紅紅坐在地上,緊緊的咬着嘴唇,眼神惡狠狠的盯着肖小孬的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放箭,此時已經有無數把箭射向肖小孬,並且是最狠最毒最冷的那種箭...肖小孬卻是不予理會頭也不回的慢慢走遠。

肖小孬走到校門口,四五個男學生圍了過來堵住了肖小孬的去路。正是放學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學生,老師也多,看見這幾個學生圍着肖小孬,好像都知道怎麼回事,紛紛避開。老師們則是『為人師表』的停住腳步,呵斥幾句讓趕緊回家什麼的,也就走了。只有個別幾個膽大的學生停住腳步準備看戲。

其中一個胖學生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說道:「你叫肖小孬?跟我們去校后的小衚衕一趟。說點兒事。」

其餘幾個學生哈哈笑了起來,推搡著肖小孬就往校後走。肖小孬打小就討厭別人推搡,加上剛才張紅紅的事,不免心煩意亂,開口就斥罵道:「滾**蛋。」

幾個學生愣住了,他們沒想到肖小孬竟然敢開口罵他們。胖學生右手一揮,路過的女學生膽小的趕緊雙手捂臉,啊的叫了一聲跑開了。眼看胖學生巴掌就要打到肖小孬臉上,看戲的學生心裏想着這巴掌要是挨臉上,最起碼要腫上十來天。

『啪』的一聲,轉折出現,肖小孬將胖學生揚起的右手打落,接着一拳干在了胖學生肚上,胖學生臉色唰的變白,臉部扭曲,雙手捧著肚子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他沒想到肖小孬看似弱不禁風的身板,力氣會這麼的大。

其餘幾個學生見胖學生被肖小孬一拳干倒,都往後退了兩步,「給...給老子打...」胖學生忍者疼痛說道。

「操...去死吧」一個瘦高個的學生一腳抬起,踹向肖小孬後背,肖小孬輕輕挪動腳步躲開,瘦高個子收不住力道,一腳踹在了對面同夥的肚子上,肖小孬緊接着手臂一揚,一個大大的巴掌下來,『啪』的一聲巨響,被同夥踹在肚子上一腳的學生,又實實在在的挨了肖小孬一個狠狠的耳光,頓時就覺得眼冒金星,搖搖欲墜,加上肚子上也被踹了一腳,左手捂臉右手捂肚的也蹲了下來。

另一個學生雙臂張開,撲上去就要抱住肖小孬,肖小孬扭身來了一個迴旋踢,一腳踢在想抱住他的學生臉上,這名學生被突然襲來的一記黑影直接踢倒在地。

胖學生看一連傷了好幾個『大將』顧不得疼痛,站起來就跑,邊跑邊罵:「操你媽,給老子等著。」

肖小孬也最煩別人罵他爺奶爹媽,聽見胖學生這麼罵,心中更是惱怒,抬腳就要追上去,看見地上還有幾個『俘虜』,也不追了,蹲在地上就問道:「你們幾班的?那個胖子是誰?」

幾個學生『忠肝義膽』什麼都不說,就是圍着肖小孬罵,肖小孬挨個一人給了兩個嘴巴子,等都老實了,肖小孬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回答,肖小孬抬手就要再打,瘦高個的學生服軟了,雙手捧著兩邊微微腫起來的臉頰,雙眼噙淚,求饒說道:「哥...哥...我們錯了,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還得回家吃飯。」

肖小孬止住揚起的手,又問道:「幾班的?那個胖子叫啥?」

瘦高個學生哭哭啼啼的說道:「四班的,那個...那個胖子叫大昆,張玉昆。我叫小昆,也叫張玉昆。」

肖小孬又問道:「我惹你們了?你們堵我?」

小昆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你沒惹我們,是...張紅紅...大昆喜歡張紅紅...他看見你一直欺負她...」

肖小孬站起身來:「明天上學等着我。對了,是男人回家就別告狀,就說自己磕的」說完轉身離開了。

看好戲的幾個學生滿臉『敬畏』的立馬讓開了一條去路。

肖小孬和妹妹王二丫住在共城縣的一家民營小旅社的三樓,三十來平米的房間擺着簡易的廚具,兩張破桌子和三張單人床,兩張是肖小孬和王二丫的,一張是槐花的表侄女秀巧的,秀巧比兩人大八九歲,在這附近的化肥廠上班,順帶着照看倆人。

肖小孬和妹妹王二丫都在共城初中讀書,一個初三一個初二。在同一所學校,兄妹兩個在一起平時也能有個照應。

肖小孬回到旅館,妹妹王二丫早就回來了,乖乖的趴在桌上寫作業。

王二丫出落的很水靈。都說大山的女兒秀外慧中,沒有塵世間的煙火俗氣。鵝蛋臉上天生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對笑起來着實迷人的小酒窩。雖然年齡才有十二三歲。

「回來了哥...」王二丫頭也不抬,聽着那半死不活的腳步聲就知道是誰。

肖小孬把書包往床上一撂,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嗯」了一聲。過了一會,肖小孬側過來身,手支著頭說道:「丫啊,幫個忙唄。」

王二丫搖搖頭,聲音清脆的說道:「不幫,老是讓我幫你寫作業。你們初三的我看不懂也不會」

「瞎說,我妹是世界上最聰明漂亮可愛的女生,哪有她不會的作業。再說了,你還是你們班的班長,還是學習委員。」肖小孬拍馬屁說道。

「那也不行...咱倆的字都不一樣...」王二丫說道。

「嘭,嘭,嘭」屋門連響三聲,接着就聽見敲門的人喊道:「小孬,二丫...」

「呀,是媽來了。」王二丫放下手中的作業跑去開門。「媽,你想死我了。」說着王二丫就撲在了槐花的懷裏撒嬌。

槐花捏著王二丫小臉笑着說道:「你還想死媽嘞,你爺奶說他們也想死你們這倆小猴嘞,讓你們這星期回去看她。」

肖小孬從床上爬起,將槐花的背包,蛇皮袋接過來放好,儼然一副大人的模樣,說道:「放心吧媽,你在這住兩天,這星期咱們一起回。」

「中,咱一塊回。你巧姐還沒回來嘞?」槐花問道。

王二丫看了一眼肖小孬,然後對着槐花小聲的說道:「媽,巧姐好像...」

「好像咋嘞?」槐花聽出王二丫說話有些猶豫。

「好像...」王二丫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釣凱子嘞,哎呀,丫啊,哥聽你說話都累嘞慌。」肖小孬開口搶著說道。

槐花聽着肖小孬口中的『釣凱子』三個字,不禁的眉頭微微一皺,呵斥肖小孬道:「你這孩,會不會好好說話,誰教你嘞?啥叫釣凱子?」。

「嘿嘿...」肖小孬撓了撓頭,知道自己說話太隨便了,乾笑了兩聲,接着說道:「就是談對象了。」

槐花將書包里的山桃都拿出來,將拳頭大小的粉紅桃子裝在盆子裏準備拿去公共水池洗乾淨,聽說表侄女談戀愛了,又想到肖小孬和王二丫人小鬼大,疼愛的用手指點了一下肖小孬的腦袋,說道:「你倆不好好學習,瞎操心,你姐談戀愛那是正常嘞,到年紀了。」說完端著桃子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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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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