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殺雞過年

呂萬隆有些驚了，不自覺地身子向後傾，一隻手伸出來要自我保護。

他心裏還在犯嘀咕：「這小子太不正常了，我長得帥嗎？媽的到現在相親還沒成功過！」

「呂兄，久聞你的大名，就想跟你做個朋友。難得在這裏遇到您，幸會啊。」葉飛神色一斂，不敢開玩笑了，再開這呂萬隆就嚇跑了。

不多言語，葉飛主動遞上自己的名片，燙金金屬箔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呂萬隆說聲稍等，匆匆到座位的挎包中取了自己的名片送回。

林桂英探照燈一樣迷人的大眼睛掃一眼呂萬隆，看着他跟葉飛在一起接觸，一股別樣的味道在她胸口湧上來。

說吃醋算不上，就是感覺葉飛這小子實在與眾不同，滿座的大都是領導、廠長，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他咋盯上我的技術經理了呢？

對於華國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農曆大年更熱鬧的了。縣府禮堂的人們在觥籌交錯間討論這來年的風向，外面卻已經是「噼噼啪啪」的鞭炮聲。

宴會結束，史本松要回省城過除夕，葉飛聽人說史縣長家人在省城，父母老人還在京城。

葉飛留在後面跟史本松道別，史本松親熱地拍着他的肩膀說，「葉經理，明年正月咱們再見！你到市府大院找我，咱們好好聊聊。」

葉飛趕忙應道，「好！史縣長，一肚子感謝的話不多說，就在這裏給您拜個早年了！」

回家過年，還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嗎？

今年的小黑山村，其實跟往年沒有什麼區別，家家戶戶還是從生產隊領取那點錢。只是，政策的春風已經悄悄的吹來，讓人們似乎萌動着未來的希望。

這可不是胡說，人們都說，看人家葉振國的家裏不就大變樣了嗎？

對於葉家，村裏有各種各樣的傳言，各種不同的說法，有羨慕有加的，有陰謀論的。

葉飛回村時，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瀰漫的煙火氣讓他感覺特別溫馨，中間還夾雜着燃放爆竹的火藥味兒，三五成群的孩子們在村竄來竄去。

「二哥！二哥回來嘍！」葉彩霞跟幾個小女孩在踢毽子，見到葉飛邊叫邊撲上去。

葉飛親親她紅紅的小臉，從掛在車把上的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糖穌分給孩子們。

王桂芳夫婦還有葉大海，已經包好了滿滿一篦子的水餃，盆里就剩一塊麵糰了。見葉飛回來，王桂芳拍拍手掌粘的面，紫紅色的臉上笑開花，這兒子，小半個月沒見面嘍！

「這一路騎回來累了吧？縣長都跟你說什麼了？」

「媽，不累，主要是我去感謝人家啊！」

「我聽你爸說了，你們在蒲霞這段時間可真不容易。你說你跟史縣長只見了一面，他人家咋怎麼好幫咱呢？」

王桂芳為小兒子感到自豪，肚子裏有十萬個為什麼。葉飛不想說太多生意上的事情，很多東西解釋不明白，也沒必要解釋明白。

葉飛前世就是這樣，有事不太喜歡跟家人說太多。他覺得一個男孩子，就應該能扛事兒。

碰到坎兒，跟家人說了徒自讓家人跟着擔心。自己出點成績，家人跟着高興高興就是，若說多了，別讓家人跟着驕傲起來，也不好。

葉振國已經在大鐵鍋里燒水了，風匣子呼呼拉起來，灶膛里的火苗探出來。這種柴草的氣息，那個農村長大的不熟悉呢？

見葉飛不太搭理自己，王桂芳嗔怪地說：「出去找你妹妹玩吧！這裏用不上你。」

「媽，妹妹不理我，跟一群小孩在踢毽子呢。」

「那上床歇歇吧！今天大年三十，明兒早起你補補覺。」

葉飛笑笑，感覺家裏人人都在忙活，自己成了多餘的。

葉振國見狀，笑道：「小飛，看到綁在門檻上那隻公雞了吧！你會殺嗎？」

大年三十，這是葉家的一道下酒菜。雞架剁碎了大火熬一熬，跟豬皮一起可以做凍。

「行，我來！」葉飛來到院子，操起一把砍刀，就去尋雞。

大公雞被綁着一條腿，已經意識到危險，見了葉飛，咕咕叫着左逃右竄。

一不留神，飛起來，翅膀上的臟土扇到了葉飛臉上。

葉飛猝不及防，一個後退步差點坐倒。

葉振國看到兒子不會幹這活兒，笑着吆喝，等我來吧，殺雞要割斷氣門，放完血雞就完了。

在蒲霞，收拾上門滋事、綁架葉少妮的劉德，葉飛一身是膽，那真是刀光劍影都不怕。可面對這隻雞，他還真覺得無從下手，一下子剁掉雞頭最簡單，可雞死命掙扎，他反而下不去手。

這時候，鄰居家孩子放鞭炮的聲音提醒了葉飛，用鞭炮殺雞，這法兒怎麼樣？

葉飛想到這裏，笑着對正燒火的葉振國說：「爸，看我今天用的新方法。」

葉飛來到廂房，找出一隻拇指粗的大爆仗，用繩子綁到了雞脖子上。

又從灶膛里抽出一根正吱吱燃燒的柞木棍子，點燃了爆仗。

「砰」，一聲震耳的爆炸聲，公雞飛上了天。摔倒地上后，渾身抽搐，很快就完蛋了。

葉飛興奮地嗷嗷叫起來，一家人看着這殺雞的手段，都驚訝不已。

葉大海指著滿院子的血跡，一邊用掃帚沾水清掃，一邊笑着埋怨，「葉總，就這個水平啊！」

此時，廚房內白色水蒸氣瀰漫升騰，豬肉白菜水餃已經出鍋了，香味四散開來。

葉振國這邊不閑着，用煮水餃的水將公雞燙了，利落地拔毛開膛，在另一口鍋里煮上了。

葉飛出門尋找葉彩霞，見孩子們圍住街頭一個小百貨的老人。

自行車後座的摺疊木頭擺着瓜子、糖果、香煙、發卡等，葉飛上前掏出一元錢，買了一小袋發卡，讓葉彩霞發給她小夥伴。

一邊跟跟老人攀談，問，這都大年三十了，咋還不回家呢？

老人邊找零邊說，家裏忙年都準備完了，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出來賣東西多少賺點。

葉飛感慨地看着老人滄桑的臉，不知怎麼心裏酸酸的，想起了《白毛女》中楊白勞。我們國家的人真是太勤勞了，這麼大年紀連過年這天都捨不得在家歇歇。

想想幾十年後，煤國人見咱們富了，紅眼病來了，又要求這樣，有制裁那樣，他們哪裏知道我們國家一代代人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啊！掙得都是辛苦錢啊。

葉飛不接零錢，說：「大爺，不用找了！你趕緊回家過大年吧。」

大街上，除了孩子們，沒有一個大人。

這時，一個微微駝背的人街頭走過，戴着鴨舌帽，目光陰冷地掃了葉飛一眼，嘴角卻掛着冷笑。

葉飛一愣，這不是王振仁嗎？

今天剛回村，這傢伙倒啥壞水還沒來得及搞清楚。

前世的印象太深了，這個人，對葉家就沒幹過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