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定力法力更進一步,悟性心性更上

第十五回:定力法力更進一步,悟性心性更上

第十五回:定力法力更進一步,悟性心性更上一層

一陣悠閑的山風吹過,樹隨搖搖,雲隨飄飄。黃狼的帽子又被吹掉了,兩隻狼耳又立了出來。看到了兩隻狼耳,千峰山上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紛紛交頭結耳。

只聽人群中不停有人小聲說:妖怪,這是個妖怪!二小姐不會是被這妖怪裹挾了吧?一隻妖怪還敢來千峰山?一定還有幫手在後面……

呂風的弟子中有帶劍的,悄悄把劍刃拔出二指。沒帶劍的暗掐手訣,運轉元神準備發動五行仙術。只見人人咬牙,各個瞪眼,只等呂風一聲令下,就要一齊出手斬殺黃狼。

黃狼看眼前的陣式,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我幸苦走了這一路,到頭來是給人送菜的!真成冤大頭了!

驢精此時也不呱噪了,在一邊低頭安靜吃草,用力把自己裝成一條普通的毛驢,但兩隻驢眼來回亂轉,一邊啃草皮一邊挪碎步,進二步退三步,越退越遠,隨時準備開溜。

其它人咬牙運氣、劍拔弩張還好,可當呂風慢慢轉頭看向黃狼,黃狼頓時感覺到了壓力。由其是呂風的一雙眼睛,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黃狼不經意間與其對視,目光交錯的一剎那,感覺那一對眼睛深不可測,而且又暗藏風雷。黃狼頓時覺得自己被一眼看穿筋骨,全身上下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仙俠盟主的氣場非同凡響,如泰山壓頂,一浪高過一浪向黃狼壓來。黃狼感覺胸腹發虛、雙腿發軟,急忙強打精神勉強站住。

黃狼額角帶汗,咬了咬后槽牙牙,硬了硬腰板勉強一拱手,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各位好!我叫黃狼,我是大黑山的山主。她掉到我的山頭上了,我把她送回來,物歸原主,一根毛都不少。呵呵。她腿瘸了,可不是我打的,別怪我。她還答應我,只要把她送回來,你們就能送我點好東西。呵呵。

黃狼說自己是大黑山的山主,未免有三分心虛,這「山主」是自封的,畢竟那大黑山上,還有一隻飛熊並不服自己的管教。

聽了黃狼的一番講述,再看看黃狼有點窘迫的樣子,呂風笑了。

呂風眼睛一笑,黃狼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一泄,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呂風自從屠龍之後,成為仙俠盟主,俠事漸少,俗務漸多,自己所見之人,人人都帶着一張假臉。黃狼半妖、半獸、半人、半仙,雖然氣濁,但心中清澈,心裏的小心思全寫在臉上。如今的黃狼不由讓呂風想起二、三十年前快意江湖的一些故人往事,不由得微微一笑。加上女兒呂青平安歸來,呂風心情大好。

呂風又瞟了一眼裝模做樣吃草的驢精,這驢子有根骨,也不缺機緣,但卻沒有成妖之心,看來也是一個異類。

呂風開口道:不管何方人物,既到我千峰山來,都是我千峰山的賓客。能在小女危難之時,施以援手,那更是我千峰山的貴客。黃公子,裏面請。

一代仙俠盟主搭手還禮,還道了個「請」字,對黃狼這等的野妖怪那可是天大的面子。黃狼雖然不懂什麼面子不面子,但看着呂風滿臉笑意,知道討賞的事有門,不由的喜笑顏開。

呂風又轉身吩咐大弟子南榮策,在內宅中安排一間上房帶黃狼去休息。南榮策拱手領命。呂風又讓馬康、范成把驢精牽到後面好生照看。馬康搶上前一步滿口應允。

呂風的大弟子、千峰山的大管家——南榮策伸手引路「黃公子請隨我來」,親自帶着黃狼向里走。上山的一路,黃狼已經感覺這千峰山氣像不凡,進了山門再向里走,習慣了石頭山的黃狼更是大開眼界——

低頭看,彩蝶繞花舞,青蠶吐白絲。

抬頭看,流雲隨風走,飛鳥鳴高枝。

近處看,亭台映樓閣,飛瀑落清池。

遠處看,細路纏山遠,瑞氣漫天織。

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又有師傅的吩咐,南榮策不敢怠慢,滿臉堆笑。雖然心中對黃狼這樣的妖怪滿是鄙夷,可臉上還全是恭維,一口一個「黃公子」。黃狼這樣的妖怪怎能看得出人間城府?還真以為自己身份尊貴,眾人都真心高看自己一眼,不由得雙手一背,胸脯一挺,趾高氣昂,邁著四方步往前走。看黃狼如此得意洋洋的樣子,南榮策心裏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而馬康牽着驢子往裏走,看到師傅一行人在前面轉個彎不見了,就把驢子甩給范成照看,自己找個地方偷懶睡覺去了。而范成也是老實,牽着驢子刷洗飲溜,不在話下。

黃狼與驢精都是習慣於出沒山林,此時在千峰山上居然有人身前身後的服侍,兩個妖怪可謂一步登天。

內宅中,呂風有一間「書房」。而魚英有一間「醫房」,房間內全是各式醫家典籍,珍奇藥品,離很遠就能聞到絲絲縷縷的草藥香。

此時呂青就平躺在醫房內一張雕花木榻之上。魚英坐在呂青的身邊給呂青把了脈,查驗周身。呂青除了元神全失,還有腿上的一處外傷,其餘似乎並無大礙。

呂青平卧在木榻上,心情也從剛剛歸家時的激動,慢慢平靜下來。呂青突然想起沒有看呂鳴,小姝和自己最親近,自己回到家中她應該第一個撲上來才對,可是到現在小姝卻一直不見蹤影。

呂青問道:呂鳴哪裏去了?

魚英:這幾日我正教她辯識各種草藥,讓她去後面的幾座山上挖草藥了。

呂青又要開口,魚英眉著一皺,作手勢不讓呂青出聲。

原來魚英在呂青的脈像中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氣。魚英一愣,細細分辨,馬上明白過來,一定是女兒在激斗之時發動了某種咒術,引發了「蝕骨」之疾。

夫妻之間早有共識,孩子小時,不要教給她們那些兇險的術式,以免一時不慎走火入魔。不過女兒的悟性高,這咒術一定是她自己偷偷學的。而她自己不肯說,定是怕父母發現,責罵她。

呂青見母親給自己診脈之時眉頭輕皺,不由得也擔心起來。呂青最擔心自己元神全失,一身的功法全廢了,現在頂多就是個根骨好的凡人,最簡單的騰雲駕霧都不成,難道還要從頭修鍊不成?

呂青正在為自己的身體擔心,卻聽母親魚英問道:青兒,你以中了蝕骨之疾,你偷學了什麼咒術?

呂青聽母親如此一問,頓時緊張起來,就怕在一邊的父親知曉了會責罵自己,不過奇怪的是,雖然聽到母親問自己話,卻不見母親的嘴動。呂青一下子明白過了,這是母親用一縷真氣打入自己的經脈中,再傳到自己的耳朵里,如此問話就是怕父親聽到,給自己保留顏面。

呂青元神全失,不能以氣作答,只能一低頭,用指甲輕輕在母親的手心裏寫了三個字「輕身咒」。

呂青一臉羞愧,魚英一縷真氣又送到了呂青的耳邊:蝕骨之疾無葯可醫,落下病根終身不愈,這病平時不痛不癢,但會在你力竭之時,消磨你的心智,拉你走火入魔。不過此病也是修仙之人常見之疾,只要自己小心,凡是留有分寸就好。

呂風此時光顧著高興,還張嘍晚上擺宴,要答謝黃狼。呂風年少雲遊江湖之時通曉各路妖怪的脾性,知道黃狼有半狼的血統,還特意吩咐幾個弟子「大魚大肉的菜要多備些」。呂風張嘍了飯菜,等轉回頭看到妻子一臉嚴肅給女兒診脈,半天也不說話。呂風臉上的笑容慢慢沒了,心中開始焦急,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終於開口出聲:你倒是說話啊,青兒到低怎麼了?

魚英轉頭,看到丈夫心急的樣子,不由一笑:放心好了,青兒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勞乏,休息幾天也就好了。

呂風聽妻子如此一說,頓時放心了,又轉回頭去繼續吩咐多準備幾個呂青愛吃的菜,算是給女兒接風洗塵。

聽母親輕描淡寫的一說,呂青一臉的不解:現在我用盡了力氣,也無法催動元神,難道只要休息幾日,元神就可以恢復?

魚英微笑道:當然不是,你身體無大礙,並不意味你的功法、元神無大礙。

呂青一聽有點急了:我三歲就開始練氣,難道這麼多年的功法都廢了?我還要從頭練起?

魚英笑道: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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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你只是失了元神,但一身的修行都還在,這就好比滅了火的火盆,只要再從別處引個火種就好。

呂青:要到哪裏去引火?

魚英:你現在元神全失,想引個火種,那就要閉關三年,每天多喝些補氣的湯藥,堅持打坐聚氣,等重新打開任督二脈之後,為娘用搬元移氣之術傳功給你。

呂青一聽頓時又喜又驚,喜的是這元神全失,並非無法可醫。驚的是恢復元神居然要如此複雜,閉關三年,也和重新修練一身功法差不多了。而且還要讓母親用「搬元移氣」之術為自己傳功,那可是要大傷母親的元氣。

呂青急切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嘛?

魚英:仙人台與龍泉山之間,有一處溫泉,四季出熱水,你爹為之起名「玉湯泉」,你可知道?

呂青:當然知道,小時候沒少在那裏打水仗。去年父親不是還讓人在泉眼邊蓋了間屋子,引泉水入內,冬天可以泡熱水澡,我和呂彤還都去泡過呢。

魚英笑道:那玉湯泉,左接仙人台,右接龍泉山,也是個天地靈氣匯聚之所,所出的泉水,自然包蘊日精月華,而人之元神也是天地靈氣匯聚,你父親讓人蓋了間泡澡的屋子,就是為了養氣用。你這元神全失正好對症下藥,只需到那玉湯泉里好好泡個熱水澡就好。和閉關三年比,你想選哪個?

看着母親的一臉笑意,呂青一下子坐了起來,趴到魚英的身上撒嬌:娘就知道嚇唬我!

…………

在千峰山的主峰仙人台,與龍脈山龍泉山之間,有一處溫泉。呂風初到千峰山之時,見這處泉水匯聚天地靈氣,便為之起名「玉湯泉」。這玉湯泉一年四季滾熱的泉水不停從地底湧出,由其到了冬天,熱流愈發噴涌有力。漫山白雪皚皚之時,泉眼四周卻是雲霧繚繞,芳草環抱,綠草上再點綴幾朵鮮嫩欲滴的野花,初見之人無不嘆為奇觀。這「寒山出熱泉」,也是千峰山十景之一。

泉眼邊數丈遠,有一座三進的木屋,滾熱玉湯泉水被引入屋中,注入了一個碩大的木桶。呂青解了衣物,此時正泡在木桶之中。侍女瑤花向木桶中散了幾葉花瓣,又滴了幾滴玫瑰油,頓時屋內花香撲鼻。

呂青突然想起一事,向瑤花問道:我怎麼沒有見到公良守師兄?他又下山喝酒去了?

瑤花撲哧一笑:自打小姐不見了,盟主大人也就無心督促他們練功,那個公良守可得了方便,天天夜裏都要偷偷下山去喝酒,早晨才回來,估計現在還醉著呢。

呂青一聽放下心,就擔心這位喜歡下山喝酒的公良守師兄,見到自己與兩個妖怪吃白食的窘態,雖有白帕遮面,那也只能掩外人耳目,熟識之人,擋了十條白帕也沒用。

瑤花不解問道:盟主大人那麼多弟子,小姐為何惦記那個酒鬼?莫非小姐對他有意不成?

呂青隨口編了個瞎話解釋道:在隆昌鎮,我見到個人影好像是他,遠遠的叫他,他又不應,看來是我看錯了。

瑤花卻不依不饒,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定是想什麼人了,所以才看走眼了。

呂青聽瑤如此一說,知道這種事越描越黑,便不再說話,心中笑道: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卻想法不同,我是擔心暴露窘態,傳播出去日後尷尬,瑤花她卻想着花前月下、男歡女愛。想我剛下了大黑山,遇到王婆婆與他的兒子阿牛,我想的是日後如何好好報答他們母子,可他母子二人卻想的是如何謀財害命。我出劍刺死母子二人,想的是脫身保命,可那兩個妖怪卻想着如何分屍吃肉。看來這「以己度人」,真是錯中大錯。

呂青脾氣和緩,好靜不好動,話少事少。瑤花也樂得端些茶點來討好呂青,但呂青歸家這一路經歷了太多人、太多事,好多都顛覆了從小到大的認知。滾熱的泉水緩緩繞身而流,呂青此時腦海中思緒滾滾,只想一個人呆一會。於是讓瑤花把茶點放在一邊,找借口讓她給自己去取衣物把她支走。瑤花轉身離開,關好門。

呂青長出一口氣,就這麼一個人靜靜的靠坐在木桶之中。

元神全失,就好比油燈熄火,只需要有個小火苗重新把燈引燃,正如魚英所言,這玉湯泉正對症下藥。

呂青在木桶中泡了片刻,腦海中胡思亂想,隨着思緒漸漸渙散開,慢慢感覺一股熱流向自己的丹田湧來。又過了片刻,就已經感到絲絲縷縷的元神在體內升騰。

感覺到元神匯聚,呂青心中狂喜,收回目光單手一掐劍訣,輕念一聲:劍來。

放在一邊的天青劍猛然出鞘,如同小狗一樣繞着呂青打轉。又可以御劍了!呂青高興的連掐幾個劍訣,又輕念一聲:水行術,升龍!

這升龍術不是什麼厲害的法術,只是水行術中的一個小戲法而以。隨着呂青的一聲淺唱,一條臉盆大小的團龍從木桶中緩緩升起,在水面上方翻來滾去。呂青此時元神剛剛恢復,心有餘而力不足,溫泉水幻化成的龍形升起,卻無力維持,只升了二尺高就破了形,頓時散成一片水花落了滿地。

又能施展仙術了,呂青興奮異常,掌擊水面,又擊起一片水花。

呂青滿心高興,心思遊走,看着身前的水花,想到了自己用盡最後的一點元神打出「冷水箭」擊退飛熊。又想到了在大黑山上遇到的狐狸精——狐苗。雖然知道那狐狸精想要結果自己的性命,吸食自己的血肉……但再想想那身段服帖、言語溫順的樣子,呂青心中就是記恨不起來。書上寫狐狸精的魅惑之術都是對男人有效,想不到對女人也是有效。再想想黃狼卻對狐苗,能抬腳就踢,舉手就打,魅惑之術對他居然毫無作用,不愧是個狼心狗肺,不通人性的畜生。

呂青泡在木桶里,手上耍著劍,又想到了驢精,不由得銀牙一咬,心中念念:我要先捅黃狼十劍,再讓師兄活剝了那條驢精的皮,這兩個畜牲擠兌我一路,真是氣死我了!不過話說回來,那狐苗想要我的性命,我卻如何也記恨不起來;那驢精幸苦馱了我一路,我卻恨不得殺了它剁碎喂狗,這都是它那張驢嘴惹的禍。真正傷人的都是一張嘴啊!看來以後為人處事,不管怎麼樣,寧可用劍傷人,也不可用嘴傷人,劍能殺人嘴卻能誅心。如果當初姝姝呂彤言語緩和點,我也就不會與她比武,也就不會招此一難。

一想到呂彤,呂青又心頭火起:我受了這麼多罪,還差點被妖怪吃掉,全是因為她。別人家的姝姝都聽姐姐的話。她卻整日搬弄事非,練了什麼新招法,非要和我比試。不過怨歸怨,我與大姐呂蘭、三姝呂彤,還有小姝呂鳴都是姓「呂」。我們呂家名聲在外,黃狼這個妖怪一聽我姓呂,就把我送回家來,而不是原地吃掉。今後不管姐姝間如何紛爭,對外人終還是要齊心協力維護「呂」姓的臉面。

呂青一邊想着,一邊伸手拿了塊小點心放到嘴裏,咀嚼之間又想到了在山下的隆昌鎮吃餅之事:沒有了元神護體,變成一個平常的女子,居然開始怕累、怕疼,還居然飢腸轆轆怕餓,還盼著黃狼給自己買餅吃。平時總說仙家修心練氣的難處,現在看來每日為稻粱謀的人世間,更加艱難啊!對普通百姓而言,餓肚子可比走火入魔可怕多了,一塊餅子遠比上乘的仙法重要。由仙到人,境界跌落了,什麼都落下了。

呂青泡在熱泉水中神遊八方胡思亂想,其中還迷迷糊糊打了個盹,等再睜眼時,體內仙氣充盈,目光中精氣神十足,以是一切如前。經此一番風雨歷練,呂青的心智更上一層。

呂青從浴盆中站起身來,抬起受傷的腿,看到傷口處還隱約可見一條暗線,呂青擔心留下傷疤,轉身拿了鳳油在腿上塗了又塗、抹了又抹。片刻功夫,隱約可見的傷口都不見了,小腿上的皮膚又變的吹彈可破。呂青想要叫侍女拿衣服過來,才想起瑤花已被自己支走了,只能自己拿了浴衣披在身上赤腳出了浴房。

呂青此時被熱泉水泡的通透,面頰微粉,周身上下處處透著紅潤,有詩讚曰:

細足玉印肘挑簾,紅腮回眸擺腰肩。

銀釵斜挽鬢高起,藕臂素腕十指尖。

彩燈香燭映明鏡,絲衣紗裙披錦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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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哪得此間美,佳人本是仙中仙。

呂青披着浴衣出了浴房,找了雙拖鞋掛在腳上。浴房內過於濕熱,出浴房透了幾口新鮮空氣,心肺清爽,整個人也清爽起來。熱泉水把人泡的四肢酥軟,呂青靠在一張軟椅上小憩片刻。

房門一響,侍女瑤花去而復反,抱着一疊呂青的衣服來報:盟主大人讓給小姐傳話,如果梳洗好了就到書房去,盟主大人有話要問。

一聽父親要問自己話,呂青不敢怠慢,應了一聲「知道了」。呂青心裏一邊盤算著父親要問自己什麼,應該如何回答,一邊坐到梳妝台前,讓瑤花幫自己梳頭。

魚英手下的四個侍女,靈琴,安夏,飛梅,瑤花,名為侍女,實則也算是魚英的徒弟,四個人各有機緣被魚英納入門下,個個都是聰明懂事、心靈手巧。靈琴、安夏二人年紀稍長辦事穩重,每日陪在魚英身邊聽候差遣。而飛梅、瑤花二人年紀略小能玩能鬧,更多陪在幾位小姐身邊。

瑤花一邊給呂青梳頭,一邊嘴甜不停的誇讚呂青的皮膚細嫩,頭髮柔順。聽到瑤花的誇讚,呂青突然想起了在聚仙莊裏的那個大丫頭「小月」,那丫頭也是盡心儘力的服侍自己,可是翻臉之時下手卻更加狠辣無情,看來這些別人的讚美之詞,可聽得,但卻不可信得。聽了別人的吹捧,心裏更要有分寸,時時刻刻知道自己的斤兩。

呂青又想起聚仙莊裏的陳永亮,自己隨父親去聚仙庄拜訪時,事事謹慎,生怕給人留個「二小姐難伺候」的印像。可到頭來那位陳公子卻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仗勢欺人。一是因為他帶着勢力眼,看到比自己強的,就覺得被人壓一頭。還有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話說過頭,不經意間讓人感覺盛氣凌人,由此心生嫌隙。

常言道,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卻是十分有道理。可嘆世間小人多,而君子少。不過想來人心本私,小人之所做所為也無可厚非,天地間胸懷坦蕩的真君子又有幾個?想想自己偶爾也對下人、對師兄弟耍小姐脾氣,看來也十分不應該。一是得罪旁人,二是壞了自己的修為。

父親、母親那麼大的本事,對徒弟、對下人都是言語和緩,沒什麼脾氣。反倒是自己和幾個姐姝經常亂髮小姐脾氣。以後還是要練好自己的本領,有了真本領才能處亂不驚,不入窘境。而為人處事還要時時刻刻收斂一些,放低身段,善待他人才好。

呂青對着鏡子,心思遊走,又是天南地北胡思亂想一通,沒等自己想完,瑤花已經把頭梳完了。

瑤花對着鏡子笑道:二小姐,頭梳好了。

呂青正想到「以後為人處事應放低身段」不由脫口而出說了聲:謝了。

瑤花一愣,忙說道:二小姐玩笑了,伺候小姐是我應該應份的,謝什麼呢,折殺我了。

呂青笑道:你服侍我,我卻無以為報,不應該說聲謝嘛?

瑤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說:小姐說笑了,盟主大人在書房裏等你,要問你話呢。

呂青起身,對鏡穿好衣物,身前身後瞧瞧,整個人,容光煥發,如同變了一個人。呂青把天青劍交給瑤花,讓她送回自己房裏去,一個人向呂風的書房趕來。

…………

愛女歸來,呂風心中狂喜,高興的嘴合不上。瞬時間如豬油蒙心其它林林總總都忘了個乾淨。可畢竟是一代仙俠盟主,心智謀略遠勝常人,這狂喜的勁頭一過,頓時冷靜下來。呂風想起了呂青失蹤當日,呂彤所說的「刺客」!關於那刺客呂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衣着長像如何?劍法、功法如何?來路去向如何?呂彤一問三不知。呂風只能讓眾弟子多多留神,卻也無法深究。時至今日呂青歸來,呂風知道二女兒呂青心思更加細密,也許問問她會有線索,便讓侍女把呂青、呂彤一起叫來問話。

此時南榮策把黃狼安頓好了,向呂風復命。

呂風告訴南榮策:如果那位黃公子有什麼怪異要求,只要無害天理人倫,能滿足盡量滿足。

南榮策回報:那位黃公子心心念,說二小姐答應他,只要安全送二小姐回到千峰山,就送給他一件好兵刃,其它並無要求。

呂風聽罷微微一笑,心中便有了計較。南榮策起身想要告退,呂風卻讓南榮策留下,一會聽聽呂青對那刺客有何說法。

南榮策剛坐定,魚英與呂彤也都趕來了。呂彤也不知父親叫自己來所為何事,還以為是姐姐呂青歸來,當初私下比武一事要新帳老帳一起算,難免心中忐忑。不過呂彤一看母親與大師兄都在,頓時放心了,真要受責罰,就向母親撒嬌,再請大師兄給自己頂雷,自己就一定能矇混過關了。

又過了片刻,呂青趕了過來。呂青一推書房的門,見到父親、母親、三姝呂彤,大師兄南榮策都在,不由一愣。呂青向父親、母親行過禮,呂風便讓呂青坐到桌邊來。

童子燃起一柱沉香,一縷青煙從香熏中緩緩升起,隨後轉身退出,關好了書房的門。

呂風剛要開口說話,魚英一擺手,手一搭呂青的手腕,給女兒號了號脈。見呂青脈像沉穩,恢復了元氣,魚英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呂青看這談話有點太正式,便主動問道:父親叫我來,要問我什麼?

呂風手拈鬚髯,雙目微張,一改大悲大喜的神態,一字一句郎聲道:那日你與彤兒私下比武,隨後你失蹤,彤兒跌落雲頭掉進了龍泉殿。我問彤兒,她說「有刺客」但細節處她也說不清楚,你是否還記得當日的事情?

呂青也心懷幾分忐忑,還怕父親追問自己如何偷學咒術,又如何與呂彤偷偷比武,不過見父親只是追問那名刺客,頓時放下心來,回答道:當日的確是有一個刺客,我與呂彤都是無力之時,那刺客就徑直向我與三姝衝來,那刺客手上兩隻短劍,我雖叫不上名字,但刃帶藍光,一看都不是凡品。那刺客機會找的很巧妙,但功法一般,當時我與三姝倆個都沒了力氣,如此偷襲我們,還都被我與三姝閃開了。如果那刺客的身法再快一些,後果就難以想像了。

呂風點點頭,又問道:那刺客還有什麼特徵?

呂青:那刺客一身黑衣,黑頭巾罩面,電光火石一剎那,一擊不中就走了,我也沒時間多看他一眼。不過……我感覺那刺客似乎是一個女子。

呂風:是一個女子?你為何這樣說?

呂青:就是一種感覺,那刺客雙肩乏力,腰身柔軟,身姿不像是一個男人。

聽呂青如此一說,呂風微微點頭讚許,心中感嘆:果然還是我這二女兒心思細密!

呂風表面不動聲色,可頭腦里運轉的飛快,把天南地北的仙俠,五湖四海的妖怪,自己能想到的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不過線索依然有限,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呂風想不出什麼頭續,過了片刻轉頭對南榮策吩咐道:你傳話下去,告訴眾弟子,留意山前山後,是否有陌生的女子出沒,由其是會點功夫的。還有,讓隆昌鎮里的店家也多多留意,如有發現,隨時來報。

南榮策:弟子這就去辦!

南榮策起身離去,一溜小跑走了。南榮策能成為千峰山的大管家,不只是首座大弟子的名頭,各種差事辦的更是滴水不漏,又快又穩,深得呂風的信任。

而呂彤此時卻一肚子孩子氣。

呂彤心想:自己當初說有刺客,卻被父親罵了一頓。而如今二姐呂青回來,也說有刺客,父親卻不罵她!當初我說有刺客偷襲父親不信,二姐也說有刺客,父親反道就信了!父親明明就是偏心!

呂青、呂彤這一對姐姝花,相愛相殺。由其是呂彤,心裏總是較勁,處處想和姐姐比。姐姐平安歸來,呂彤明明心中高興,可現在看到父親「偏心」,不由得又開始暗暗的生悶氣。而姐姐呂青失蹤也是因為自己而起,心中自帶三分懺愧,而且現在還在禁足中,原本出不得房門半步。此時雖然有怨氣,但也不敢表露,怕亂說一句話,又被父親關回房間去。

正在此時,卻聽到門外一陣大呼小叫,接着書房的門猛的被撞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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