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未來的未來

凌晨兩點，當時宇正打著呵欠跟況天涯一起把做好的蛋糕連同模具送進烤箱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時宇脫了手套，懶洋洋地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呢？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還有天涯那丫頭呢？」電話那頭傳來複生的聲音。

「家呢，天涯和我在一起。」時宇看了一眼蹲在烤箱前認真盯著蛋糕的天涯，「你們一家子團聚的溫馨時刻，我們摻和著幹嘛？再說了，天涯的傷得處理，我也得好好調息一下。」

「沒事吧那丫頭？」復生緊張問了一下，聽到時宇的保證才放下心來。似乎和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他又道，「waitingbar現在是住不了人了，我們在廣場邊的酒店定了個套房，先住著。至於那邊，咱們找時間收拾一下，再找人重新裝修吧……哎，希望小玲姐姐還有沒刷爆的信用卡……」

時宇想象得出復生哀嚎的模樣，笑了笑，問道：「老闆娘現在怎麼樣？」

「小玲姐姐……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有求叔請來的那幾位高僧日夜結法念經，短時間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按求叔的意思，治標不治本，時間長了怕是還要出事……你明天找時間過來一下，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今晚的信息量實在有點大。」復生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ok，明天我找時間過去。早點歇著吧，早前看你們也多多少少受了點傷。」

掛了電話，時宇伸了個懶腰，一把坐到椅子上，探出手戳了一下況天涯的後腦勺，結果她一下子撞在烤箱門上，立刻扭過頭露出一副要咬人的模樣。時宇感覺困意在上涌，慵懶地耷拉著眼皮，「凶什麼凶？信不信我不給你療傷，你慢慢等著自己好吧！三更半夜不睡覺做蛋糕，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殭屍不用休息啊？」

天涯撇撇嘴，拉過椅子坐到時宇旁邊。沉默了片刻，她輕輕開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時宇側過臉，睜開了眼睛。

「有個女孩，出生在世界末日。自她懂事起，她就沒有看到過書本上記載的日月星辰、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天永遠是血紅血紅的，空氣里永遠充滿著塵霾，草木枯萎，飛禽走獸死傷殆盡。人類遭受重創，沒有國家，沒有政府，沒有規則，大家或者麻木、或者瘋狂地苟活著。

女孩從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因為她的母親在她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但她一點也不想念她的母親，甚至無比地恨她。她恨那個自己應該叫母親的人的自私，自私地為了自己的願望，挽留住有能力阻止滅世的父親，不讓他去阻止那場毀滅世界的大戰。

其實世界對女孩來說，並沒有太明晰的概念和意義。但每當她看到足以稱為地球最強的父親，看著犧牲在那場大戰中的朋友們的照片，露出痛苦懺悔神情的時候，她總會覺得，那個女人，不配當她的母親。

終於，在女孩十八歲生日的那天，她的父親選擇了永遠的安眠。他靠在妻子的墓碑上微笑著睡著了，周圍環繞的，是朋友們的衣冠冢。父親給女孩留下了穿梭時空的寶物，讓她能回到世界末日之前，去見一見自己的母親，去了解她，希望能夠解開女孩心中的芥蒂，親口叫一聲媽媽。

她萬般不願。但這是父親的遺願。所以，她終於還是發動了寶物，回到了那個末日之前，璀璨的時代。不過，她只是想去看看那些，對她而言已經是傳說的人、事、物，那個『母親』，她一點也不想認。」

況天涯把頭埋到雙臂之間，卻感受到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髮。她抬起頭，微微發紅的雙眼對上了一雙澄澈柔和的眸子。

「那麼，那個女孩，現在有新的想法了嗎？」

「我不知道……」況天涯抓著時宇胸口的衣服靠進他的懷裡，聲音模糊像是在嗚咽，「……我看到爸爸抱著她，他們在一起……我卻是個局外人……爸爸恨著我……這個時空，沒有我的位置……我什麼也不是……我是不是，不應該來……」

時宇感受到胸口的濡濕，他搖搖頭，散去腦中奇怪的感覺，雙手捧起況天涯的臉，拇指一點點抹去淚水，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話。

「怎麼會沒有你的位置？你是時宇撿回來的路痴姑娘，你是waitingbar的酒保服務生，你是驅魔龍族馬小玲的學徒，你是宋代軍中大將現代警界精英的朋友。你是況天涯，獨一無二的況天涯。」

「血濃於水，所以即使老闆娘不知道你是誰，她依舊親近你、在意你、對你好；縱然你一直冷面相對，甚至咬了她、害她至今飽受痛苦煎熬，她也不曾怨憎你、報復你、傷害你。」

時宇看著拚命想忍住、但終於還是哭成一隻小花貓的況天涯，輕輕地笑：「你現在認不認老闆娘，無所謂；他們現在認不認你，無所謂。你來了，未來就有無限可能，況天涯就有無限可能。這就是你來到2004年的意義了。」

況天涯死死咬著唇，一邊抽噎一邊用力搖頭：「沒有無限可能……我還在，就說明未來並沒有改變……世界末日還是會來，她會生下我然後死去……爸爸會不去參與人王聖母之戰，看著朋友們一個個死去，然後，悔恨自責一輩子……」

「看著我，天涯，看著我！」

時宇深吸一口氣，「你所知的『歷史』，有我的存在嗎？」

天涯搖搖頭：「沒有……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我的印象里沒有任何關於你的事情，waitingbar也沒有任何你曾留下的痕迹，就算你……這也不合理……」

「這說明，這裡不是你所在的時空對應的2004年了。這裡，是與你所在的時空平行的另一個時空。這裡的一切都還沒有被註定，這裡會有無限的未來，與你熟知的、不一樣的未來。」

時宇撐著她的肩膀，看著她驚詫的眼睛，沉靜而堅定地說道：

「相信我，你不會迎來你經歷過的末日，你也不會因為未來改變而消失。」

這是我，時宇，用在這個世界的這條命，給你的承諾……

……

一直到時宇抱著哭得累了睡過去的況天涯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系統才終於忍不住出聲：「宿主……騙她，真的好嗎？」

「善意的謊言，或許能讓這個，此生歡愉時間屈指可數的女孩好過一點。」時宇靜靜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吐出一口氣，「再說，這也不算騙她……畢竟，這也是一種可能性。一種，我也希望是真的的可能性……雖然說，這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但是不管哪種可能性，幹掉命運總是不會錯的。就算萬一天涯真的……」時宇咬了咬牙，目光轉厲，「從我拿到那個東西之後，對抗時空法則，也不是真就完全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