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有千千結
時宇靠在吧台邊上，看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兩個女人若有所思。
那個叫瑤瓊的小說家，就是瑤池聖母吧？按原劇情，好像接下來是她用地書影響馬小玲和毛憂、進而讓她們解開當年誤會的情節？
時宇想了想，決定這一段還是不插手。雖然馬小玲和毛憂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但畢竟最終結果還是不錯的。眼前，需要他投入更多心神的，是更加嚴峻的問題——命運復甦，還有馬小玲入魔。
關於命運的事情，並不是提醒何有求，或者是搶走天書就可以改變的。天書的傳人並不單純是指擁有天書，而是天書與他靈魂綁定，他可以使用天書，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召喚天書，同時只有當天書選定的主人身死、魂入輪迴，天書才會在芸芸眾生中另尋主人。也就是說，當何有求成為天書傳人的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可避免地默認成為命運的宿主了，誰也改變不了。
換句話說，要救何有求，只能殺了他。而即便如此，天書只需要重新擇主，命運一樣歸來，不可阻擋。畢竟，天書不可毀滅。
所以，無解。
至於馬小玲化身殭屍一事，時宇已然糾結了很久。干預馬小玲被咬一事是可行的，只是後續的蝴蝶效應很可能因此變得難以控制。表面上看，馬小玲是否被咬，影響的只是最終戰時她的戰力，但實際上，包括況天佑的歸來、況天涯的接納、馬大龍的相認等等關於他們一家團聚的所有事件，都以她變殭屍這件事為引，也間接影響關鍵人物——地藏王轉世身馬小虎的歸位，可以說，牽連甚廣。更重要的是，如果改變了馬小玲的命途，吸引命運的注視就會是無可避免的事情，那麼警惕起來的命運又會做什麼？偏離原劇情，更多變數的產生，又會不會導致更多人的犧牲？如果改變劇情沒辦法導致更好的結果，那改變的意義何在？
與上個世界不同，上個世界天道無法直接下場，只能根據自己的行事去被動地作出改變、影響世界，因此很多事情是可以打一個時間差的。但這個世界不同，這裡存在命運這個擁有近乎天道般的全知、詭異而防不勝防的手段、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主動下場搞事的積極主動態度的傢伙，自己的實力還遠不是本世界頂尖層次，遊戲難度簡直是蹭蹭往上漲。
怎麼感覺每個世界都要死一堆腦細胞……
「喂，想什麼呢？」突然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拍在肩膀上打斷了思索，時宇回頭垂眸，視線正對上況天涯寫滿「不滿」二字的眼睛，「說來幫忙，結果在這發獃？」
「啊抱歉抱歉。」時宇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一個符文想入神了。」
況天涯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堪稱修鍊狂魔的屬性的，所以倒也沒有懷疑，只是白了他一眼，遞給他一杯琥珀色的飲品，朝著角落相談甚歡的兩個女人方向努了努嘴，「喏，她要的東西，你給她送過去吧。」
時宇接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小玲，又看看況天涯，「話說，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老闆娘啊？」
「……沒有為什麼。」
「從你們第一次見面就充滿火藥味，感覺就跟你和老闆娘從以前就認識一樣，根據我的直覺，你們肯定有故事。」時宇摩挲著下巴道。
況天涯瞟了一眼那個女人，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過，「……有些人，從第一眼就不喜歡，不需要理由。」
「她現在可不只是你的老闆，還是你的債主，你確定不收斂一點？」時宇挑眉笑道。昨天夜裡，也不知道況天涯夢見了什麼，睡夢中突然靈力失控暴動，要不是時宇日常夜貓子還沒睡著及時趕到壓制住她，後果怕是不堪設想。饒是如此，整個房間也是跟颱風過境一樣可以重新裝修了——直接導致況天涯童鞋接下來的相當長一段時間都要打白工，而且還要充當馬小玲外出工作時候的跟班助手。
「……」
「老闆娘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不是擔心你，才不會管你呢。」時宇揉揉她的頭，「她帶你出活，一方面是怕你又失控傷著自己，另一方面估計也是想教你些東西，好幫你控制靈力。她要不樂意，你看像之前政府出了幾十萬讓她帶人她都差點拒絕。她是真疼你的。」
況天涯咬了咬嘴唇，「……我才不稀罕。」旋即又瞪起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那你幹嘛不教我？我寧願你教我也不要她。」近些時日下來，在時宇有意無意的關照之下，兩人關係已然是酒吧眾人之中最好的了。
時宇攤手：「我倒是想，可惜我那是家傳功法，沒法外傳。更何況教人這方面，我一點經驗都沒有，我是真不如老闆娘。」
況天涯哼了一聲，扭頭走回吧台內。時宇只得看著她傲嬌的背影搖了搖頭，端著飲料繼續當他的服務生。
時宇端著托盤來到馬小玲和瑤瓊的面前時，二人剛好站起，看來是瑤瓊要離開了。瑤瓊見了時宇，微微點頭：「時宇先生？」
「瑤小姐。」時宇也點頭示意。
「你們認識？」馬小玲有些驚訝。
「我與時先生的好友天逸先生也是朋友，天逸先生對時先生推崇備至，我神交已久，不過僅有數日前的一面之緣，今日才能正式得見，我很是高興。」瑤瓊微微笑道，眼中神色捉摸不透。
時宇知道她是在說前幾天隔著房間門的那次無聲對視，笑著搖搖頭，「謬讚了，我的本事，不管是比老闆娘還是比有求都差得遠了。」
「我看，或許未必呢。」
瑤瓊也不糾結，只是淺淺一笑，對著馬小玲點點頭，「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馬小姐留步。」
「瑤小姐慢走！有空常來啊！給你打九……啊不，八折！」馬小玲面對房東瑤瓊的那股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諂媚勁，看得時宇直叫一個嘖嘖稱奇。
看著瑤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馬小玲這才恢復了往常的神情，端起時宇托盤中的飲料一飲而盡，長長吐了一口氣：「呼……總算過關。」
「怎麼，瑤小姐很嚇人么？我看你的手好像有點抖。」時宇笑道。
馬小玲抬起手看了看，神色古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房東小姐挺好說話的，但是不知道怎麼了，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種莫名的……好像是惶恐的感覺。」
就好像……臣民見了君王，凡人見了仙聖。
時宇看她將眼神投過來，忙做攤手狀，「別問我，她說認識有求，可我也是第一次見她。」
馬小玲鬱悶地放下杯子，抬眼處門口正走來一人，來到馬小玲和時宇面前便下意識要敬禮，想想還是放下了手，只是點了點頭：「madam，還有時sir，多日不見了。」卻是mars。
「我們已經不是你的長官啦，叫名字就好了。」時宇笑笑，「怎麼，來喝酒？」雖是這麼說，時宇卻隱隱猜到了他的來意——神色匆匆，隱有心事，而這心事，顯然只跟毛憂有關。
mars搖搖頭，「改天吧。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情想問madam……老闆娘的。」
「毛憂的事？」馬小玲斂了神情，垂下眸子。
mars點點頭，「我從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她一直有個心結，但卻不知道她的心結是什麼、又從何而來。老闆娘和她是故交，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馬小玲沉默了一會，輕輕搖頭，「關於她的心結……我不能告訴你，或者說，不應該由我告訴你。」
「老闆娘！」mars緊緊盯著她。
「她的事，我幫不了你。」馬小玲起身，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背影卻隱隱帶著絲絲落寞。「……當年的事，我只能說，雖然是我的錯，但我也並不後悔。她要恨我，就讓她恨吧。」
mars看著馬小玲的背影，眉頭鎖得更緊了。
時宇拍拍mars的肩，頓了頓，說道：「她們兩姐妹的事情，其實我是知道一些的。」見mars轉過身來眼睛亮起，時宇又道，「只是，與老闆娘說的一樣，這件事當事人都不願提起，我這個外人就更沒有資格去說。我只能告訴你，都是命運弄人，誰也不曾做錯什麼。」
「要了解毛憂的心事，只能是毛憂親自告訴你；要解開她的心結，只能是靠你自己。這件事誰也幫不了你。」
時宇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只有毛憂的長輩說過的幾句話，有機會你或許可以轉達給毛憂——『意欲逆天改命之人，無論成與不成，都要付出沉重代價。若是不曾有覺悟，痛不欲生之時，也怨不得任何人。』」
時宇又拍了拍mars的肩膀，嘆了口氣走開了去。只留下mars站在原地，神色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