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欲加之罪

這人竟然是大理寺少卿万俟卨，

岳飛知道，秦檜一向恨自己，讓這個万俟卨來審自己，凶多吉少。

想到秦檜，岳飛倔脾氣上來了，昂然不跪。

兩旁的衙役，把他摁倒在地就要打。

「慢著！」

坐在万俟卨旁邊的何鑄喝了一聲，「萬大人，本官是本案主審，你是副審，這裏是本官做主，你胡亂說什麼？」

又喝令幾個衙役退下。

万俟卨指了指岳飛，「何大人，你看他來到咱們這裏還擺他邊關大帥的譜，實在可惡，得好好煞煞他的威風才行。」

何鑄沒理他，吩咐一聲，「來呀，給岳太尉搬把椅子來。」

岳飛擺手，大聲說：「何大人不必了，岳某隻想問我有何罪，被拘來大理寺？」

何鑄沉吟片刻，道：「岳飛，有人蔘你有三大項大罪：一是妄議立儲，二是擁兵自重，三是抗旨謀逆，你可認罪？」

岳飛生氣地答道：「岳飛無罪！岳飛冤枉！作為臣子，上書議事，是臣子的職責，說我擁兵自重，抗旨謀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岳飛就不會只帶幾個人回來了，岳飛麾下兵馬，幾十萬之眾……」

万俟卨大喝一聲，「岳飛，你還敢說你無罪，你聽聽你說的什麼，難道你想率兵進京謀反？」

岳飛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說：「萬大人，我只是想說我並沒有……」

「夠了！岳飛，你敢再狡辯，罪加一等，我勸你還是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岳飛突然撕開上衣，露出身背，向後一指，「各位，請看！」

岳飛背上，刺著"盡忠報國"四個字，深入膚理。

岳飛說：「岳某從軍依始，我母就在我背後刺了這四字，再三囑咐我以後一定要盡忠報國，現在，有人蔘我有罪，岳某請問可有人證、物證，如果有，拿出來，如果證據確鑿，岳某願認罪服法！」

万俟卨愣了一下，「就憑你剛才說的幾句話，就可治你謀反之罪，還要什麼人證、物證？」

又回頭問何鑄，「何大人，你說是不是？」

何鑄冷著臉說：「萬大人，你想當本案主審，自可去請示官家，本官願意把這主審之位讓給你，否則，請你住口！」

万俟卨知道何鑄忠直，脾氣上來連秦檜也不放在眼裏，只得不語。

何鑄揮了下手，「今天就審到這裏，先把岳飛押回去候審。」

万俟卨馬上說：「何大人，這才審了幾句，就不審了，那什麼時候能審出個結果來？」

何鑄站起來，瞟了他一眼，「我是主審，我要怎麼審，就怎麼審。」

說完，拂袖而去。

幾個差人把岳飛送回牢房。

何鑄回到府里，心事重重，唉聲嘆氣。

夫人見了，問道：「老爺，出什麼事了？」

何鑄道：「官家非要讓我審岳飛，可是，現在連個證據都沒有，讓我怎麼審？」

夫人不解地問道：「妾身聽說那岳飛屢立戰功，功勛卓著，無憑無據的，官家為什麼要審他？」

何鑄嘆道：「自古以來，君想臣死，要什麼證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夫人道：「老爺，你一生為官清明，別弄了這案子落個陷害忠良的罪名，罵名千載，遺臭萬年，不如咱們辭官回鄉種田吧？」

何鑄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剛剛我已經寫好了辭呈，你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回鄉。」

突然又拿起筆，鋪開紙。

夫人問：「老爺不是說剛才已經寫好了辭呈，還寫什麼？」

何鑄說：「我辭官事小，保岳飛事大，我無力保岳飛，我要找個人保岳飛。」

夫人道：「老爺，現在滿朝文武都是秦黨不說，就算有個不是秦黨的，官家要殺岳飛，有誰敢管？」

「現在敢管這件事的恐怕只有武植了，我馬上給他寫一封信，要他回來救岳飛。」

「老爺，武植遠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你給他寫信有什麼用？」

「我和這武植交往過幾次，他總有不同之法，而且現在我也只能把寶押到他一個人的身上，至於說能不能救下岳飛，那也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何鑄寫好了信，叫來一個得力的親信，讓他騎兩匹快馬去金國找武植。

然後命人收拾行囊細軟，解下束帶，脫下官服，把大印和公事文件放在桌案之上，半夜，帶上了家人偷偷出城，遠奔家鄉。

第二天，秦檜穿着官服，正在上朝。

万俟卨騎着馬來了，下了馬，大喊：「相爺，不好了，何鑄昨天夜裏掛印辭官跑了。」

秦檜之所以讓何鑄主審岳飛，就是為了不想給別人留下把柄。

現在，何鑄跑了，只能用万俟卨了。

他對万俟卨說：「你馬上跟我上朝見官家。」

二人上朝。

天子上殿，百官跪拜之後。

秦檜出班道：「官家，昨天夜裏大理寺正卿，岳飛案主審何鑄連夜掛印辭官跑了。」

趙構皺皺眉頭，「何鑄跑了，你認為什麼人可以繼任主審？」

「臣以為副審万俟卨可以繼任主審。」

趙構點點頭，「可以，那誰來當副審？」

「大理寺少卿周三畏可以。」

趙構搖搖頭，「這個副審，朕看就讓羅汝楫來做吧。」

秦檜一聽，愣住了，羅汝楫和万俟卨都是自己人，官家不會不知道，他為什麼讓兩個秦黨來審岳飛呢？

他馬上明白，這位官家是想把陷害岳飛的屎盆子全扣到他秦檜的頭上，撇清他自己。

「官家，羅汝楫不過是個六品官，以前也沒在大理寺辦過差，臣以為……」

趙構擺擺手，「沒辦過，就讓他辦辦嘛。傳旨，封万俟卨為大理寺正卿，主審岳飛案，封羅汝楫為大理寺少卿，副主審，退朝。」

下朝之後，万俟卨和羅汝楫都升了官，都是一臉難以掩飾的喜色，而秦檜則一臉愁容。

見秦檜這樣，羅汝楫偷偷地看了万俟卨一眼，向他使了個眼色，万俟卨搖著尾巴對秦檜說：「多謝秦相提拔，下官才能執掌大理寺，此後，秦相但有什麼吩咐，下官唯秦相馬首是瞻。」

秦檜掃了他一眼，淡漠地說：「万俟卨，你能執掌大理寺，是官家的恩典，不必把賬記在我的頭上。我來問你，你知道現在官家最大的心事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