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被罷兵權

秦檜說的苗、劉是兩個人：苗傅和劉正彥。

建炎三年，因大太監康履和同簽書樞密院事王淵相互勾結，驕恣用事、妄作威福，引起諸將及士大夫的不滿。

統制苗傅、威州刺史劉正彥等人發動兵變，逼趙構退位，後來，各路人馬來勤王，平定苗、劉之變，趙構才得以複位。

「苗劉之變」雖然被平定了，但是這次兵變是長在趙構心頭的一根刺，一想起來就鮮血淋漓，膽戰心驚。

趙構看了秦檜一眼，「岳飛可是有名的忠心報國之臣，他應該不會學苗、劉那二賊吧？」

秦檜神情微妙地一笑，「官家，就算岳飛不會，可是他手下個個是驕兵悍將，尤其是他的兒子岳雲和女婿張張憲，都是勇冠三軍的猛將，他們一旦鬧兵變，沒有人可以震服得了他們。」

趙構沉默不語。

秦檜又說：「官家，這些年我們和金國作戰，一年耗費的糧餉就是幾百萬，岳飛所部，號稱『岳家軍』，本來是朝廷出銀子養的兵，明明是趙家軍，卻成了岳家軍，長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秦檜的這番話重重擊中了趙構內心深處某個地方。

趙家軍不能成為岳家軍，趙家天下，更不能成為岳家天下，一定不能！

再說岳飛，朱仙鎮大敗金兵之後，率領岳家軍一路勢如破竹，奪回了金人之前侵佔的幾個州府，士氣正盛。

岳飛正準備再接再厲，一直打到黃龍府。

可是，這一日，軍需官來報，之前催的糧餉一直沒來，現在，剩下的糧餉，只能支撐十天了。

岳飛皺緊了眉頭。

大兵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行軍打仗最基本的道理。

馬沒草料，兵無糧餉，不可能打勝仗，還有可能激動兵變。

岳飛深知這個道理，可是他之前連向兵部、戶部發了幾道兵報，請運糧餉，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這十分反常，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岳飛坐下來，打算給趙構寫個緊急奏疏，讓趙構催催兵部和戶部。

他剛拿起筆，有人進來報說：「大帥，有聖旨到。」

岳飛急忙放下筆，出門迎接。

來宣旨的是趙構的近侍、太監馮益。

岳飛跪地聽宣。

馮益宣旨。

聖旨中主要有三項內容：

一、加封岳飛為太尉、授武昌郡開國公爵。

二、岳家軍所有各路人馬退回朱仙鎮休整待命。

三、岳飛馬上把軍權交給御前諸軍權都統制王貴，回京述職。

岳飛謝了恩，往外送馮益。

牛皋拉住他，小聲提醒：「大帥，你得給人家些車馬費。」

岳飛瞪了他一眼，「我岳飛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靠得是刀口舔血，以命相搏，什麼時候弄過這些勾當？」

岳飛的聲音很大，前面的馮益聽見了，陰著臉冷哼道：「大帥現在是正二品的高官，不必在意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說完，拂手而雲。

岳飛召集眾將，傳達了皇上要求岳家軍退回朱仙鎮休整待命的旨意。

眾將一聽都炸了。

岳雲大聲嚷道：「父帥，我們岳家軍流了這麼多血，死了這麼多人才拿下這些州府，怎麼能退回朱仙鎮嗎？退回雲，我們之前的血，不是白流了嗎？」

其他將領也跟着喊：「對，我們不能退，絕對不能退！」

王貴沉默不語。

岳飛的心象刀扎的一樣疼。

他非常清楚，一旦退兵，金兵馬上會重占這些州府，以前所有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他指了指聖旨，「各位，本帥也不想退，可是，現在有聖旨在，君命不可違，我也只能按旨意行事。」

張憲生氣地嚷道：「什麼叫聖意？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帥不用管什麼聖旨，咱們一鼓作氣，滅了金國，官家必定會重賞我們的。」

岳飛眼一瞪，「混賬，不許胡說，再敢胡言，軍法從事！」

二人不敢再出聲。

岳飛把兵符令箭、帥印拿起來，非常鄭重地交到王貴的手裏，「王貴兄弟，岳家軍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帶着，等候征北旨意，收復山河，再立功勛。」

王貴剛要接印，發現岳雲、張憲等人惡狠狠地盯着他。

他縮回了手，「大帥，岳家將沒有大帥怎麼行，我不敢……」

岳飛掃了岳雲等人一眼，「爾等聽着，本帥離開之後，王將軍代理帥職，有敢不從者，軍法從事！」

眾人不語。

岳飛臉一沉，加重的語氣，「怎麼，你們都聾了嗎？」

眾人這才勉強地說：「遵命。」

岳飛脫去戰袍，換上扎巾箭袖便服，帶着幾個張寶、王橫和幾名隨從要回京。

眾將送他。

牛皋大哭：「大帥，此次回京，凶多吉少，不如由我保護你回京吧！」

岳雲、張憲也要跟着回京。

岳飛道：「你們是軍中大將，有軍務要事在身，怎麼可以隨便回京？」

一揮手，「都不必送，回去吧。」

上了馬，打馬揚鞭而去。

走了數日，馬上就要到臨安了，岳飛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多年來，自己東擋西殺，為國立下汗馬功勞，沒想到竟然被罷了兵權。

他知道皇上這次召他回京，並不是述職那麼簡單，一定還有其它的事，這些事一定與己不利。

他們投到一家客棧里，岳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早上，張寶替他拿來飯食，岳飛剛吃了幾口。

門外闖進一群官差，大聲喝問：「哪個是岳飛？」

岳飛放下碗筷，「我是岳飛。」

為首一個一揮手，「把他鎖了。」

一條鐵鏈鎖在岳飛的脖子上，岳飛大怒，「你們是何人，為何鎖我？」

為首那人冷冷道：「我們是大理寺的人，奉命抓捕罪將岳飛。」

岳飛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他還是有些意外，「本官犯了什麼罪？」

那人不耐煩地說：「岳飛，這個你跟我們說不著，有什麼話，你大堂上說去，帶走！」

張寶、王橫等人衝上前不讓他們帶岳飛走。

那人拔出腰刀，大喝一聲，「怎麼着，你們想拒捕？」

岳飛對張寶、王橫說：「你們不可造次，退下！」

幾個人只得退下。

眾官差把岳飛投入大理寺大牢，幾天沒有人提審岳飛。

岳飛在牢中焦躁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法，更擔心，岳雲、張憲、牛皋等人聽說他被抓了，會亂來。

這一日，兩個差人把岳飛帶到大理寺大堂上。

兩旁站着三班衙役，青衣紅帽，手持鞭板鎖棍。

岳飛一進來，一個人高喊：「犯臣岳飛，跪下！」

岳飛心有不甘，他現在是正二品的官員，大理寺正卿也不過正三品。

他不肯跪。

卻聽堂上一人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大膽岳飛，來我大理寺大堂上，傲然不跪，藐視王法，來人吶，先打他二十板再說。」

岳飛抬頭一看這人，心底一沉，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