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教誨

二十一章 教誨

楊昌盛從聚賢園裏回來已經是三更時分。回到家裏,僕人立馬上前伺候着。等僕人給楊昌盛洗好臉,換了身衣服后,遞上一碗葛根湯,對楊昌盛說道:「大公子,老爺在他書房裏等您,您快去吧。」楊昌盛結果碗,一巴掌抽在僕人臉上,說道:「你這個白痴,怎麼不早告訴我?」

僕人趕忙跪在地上說道:「大公子恕罪,是老爺說的,等您回家收拾好后,讓您去找書房找他。」楊昌盛盯着僕人說道:「哦!照你這麼說,看來是我錯了啊?」僕人趕忙磕頭求饒,說道:「是奴才的錯,請大公子饒命啊。」楊昌盛朝着外面喊道:「來人。」聽得楊昌盛的話,馬上有人進來,楊昌盛指著正在磕頭求饒的僕人說道:「拖下去,打死。」進來的人立馬把已經癱倒在地的僕人拖了出去。

楊昌盛冷哼一聲,喝下手裏的葛根湯后,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便往父親的書房走去。

到了楊家老爺的書房外,楊昌盛敲了敲門,屋裏傳來楊老爺的聲音「進來吧。」

楊昌盛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才推門而入。進了房間,趕忙行禮說道:「孩兒拜見父親大人。」

楊老爺如今也有六十多歲了,眼睛不太好,此時正藉著燭光看書。見兒子給自己行禮,抬頭看了一眼。楊昌盛見父親看向自己,笑着說道:「不知父親大人見孩兒過來,究竟有何指教?孩兒一定照辦。」

楊老爺嘆了口氣,把眼前的書合上,說道:「今晚你跟其他家談的怎麼樣?」楊昌盛恭敬額回答到:「除了盧家和王家,其他在京城的大族都以我楊家馬首是瞻。孩兒以為,要是皇帝逼迫太甚,我楊家或許可以再進一步。」

聽到楊昌盛的話,楊老師大怒,「我勸你不要有這個想法,你要知道,我們雖說是世家,但是自從立國以來,一直備受打壓,從太宗朝開始,又被剝奪了部曲,今上還算仁厚,沒必要去冒險,一些用不着的東西,扔了就扔了,沒必要在意。不要去自尋死路,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懂了嗎?」

楊昌盛自然一臉恭敬的說道:「孩兒謹受教。」楊老爺心裏暗暗叫苦,這個兒子自己太明白了,嘴上一套,做的一套。看來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便開口說道:「中元祭祖,你我誰都沒回去,這不像話。這樣吧,你明日會華陽老家,補一個祭祖儀式,代我給祖宗配個不是,也免得旁人笑話。」

楊昌盛自然不動神色,還是恭敬的說道:「孩兒謹遵父親大人的話,明日就會老家。」

見楊昌盛還是這個樣子,楊老爺也心裏發狠,繼續說道:「你回去期間,楊家在京城不能沒有人,你把你二弟喊過來,讓他來這邊幫我看看。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楊昌盛眼角跳了一下,又馬上平復了心情,語氣還是十分恭敬的說道:「父親大人高見。」

楊老爺忍住了想把這個逆子打死的衝動,超楊昌盛揮了揮手,說道:「既然已經說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也好趕路。」

「父親大人也早些休息,孩兒告退。」說完。楊昌盛轉身出門。

回到房裏,他夫人王氏還在等着他,王氏見楊昌盛回來了,趕忙給他遞了杯水。楊昌盛看了王氏一眼,接過水杯,見楊昌盛接下水杯,王氏安心不少,小聲問道:「夫君今夜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聽到王氏的詢問,剛剛接過杯子的楊昌盛一下把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盯着王氏看了看,開口說道:「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不該問的別問?怎麼?忘了?」

王氏被嚇得驚慌失措,眼淚立馬下來,卻又不敢大聲哭。楊昌盛心裏感到一陣煩亂,一把抓向王氏的衣領,將王氏提了起來,說道:「你不要以為給我升了一個兒子我就不會殺你?」說完送來手,走出房間。

房裏王氏跌落在地上,默默地流淚。

到了第二天,垣安早早地起來,卻發現太常卿比自己還早,正在驛站院子裏看書。

見垣安出了房門,便對垣安說道:「小道士,起的早啊。」垣安朝着太常卿行禮說道:「貴人真是老當益壯。您比我還早。」太常卿笑了笑,說道:「唉!年紀大了,睡不了那麼多時間。」

不多時,眾人都前來集合。驛丞趕忙把準備好的飯食遞了過去,又對太常卿和主爵都尉說道:「二位的飯菜小人也已經準備好了,是小人給您送到房裏還是?」

太常卿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如此麻煩。既然做了,就端到這裏來吧,大家一起吃,也不浪費。」主爵都尉想開口說你不吃我吃啊,卻又被太常卿的眼神嚇到,不敢說什麼。

眾人見太常卿把驛丞為他準備的飯菜分給大家,紛紛道謝。太常卿說道:「諸位也隨我奔波數日,辛苦了。哪有什麼謝不謝的。」主爵都尉心裏不痛快,娘的,好人可全給做完了。

等眾人吃完早飯,隨從把馬車給垣安趕了過來,垣安卻推辭了,說道:「我並非嬌弱婦孺,諸位都騎馬,我坐馬車屬實有些不合適。我還是騎馬趕路吧,免得拖慢了回京城的進度。」

垣安把話說完,看看了眾人,卻只見大家都當聽不見,一言不發。太常卿見狀,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去了馬車,騎馬吧。」說罷,就有人幫垣安把馬車解開,只是垣安看着這人有些興意闌珊,一臉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多時,一群人從驛站出發了。太常卿故意騎得慢了一點,落在垣安身旁,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你說騎馬,他們都不高興嗎?」

垣安搖了搖頭。太常卿撫須說道:「他們跟我們外出,算是公幹,按照條例,每人每天出來有兩百文的補貼,這來往途中休息吃飯都是在驛站,也不用出錢,你慢一天他們就能多拿一天的錢。你做馬車,可能要五天,現在騎馬,估計三天就到了,這誰會高興,好好的少了四百文。」垣安疑惑的問道:「可是這事明明可以今早結束,難道衙門裏的官員不知道嗎?」

太常卿笑了笑,說道:「衙門靠誰來幹活?」垣安想了想,回答說:「自然是靠裏面當官的幹活了。」太常卿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非也。」

太常卿用手一指身後,對垣安說道:「你看看我這次出來,官員就只有兩個,別的都是差役,不是官。」接着又說道:「這朝廷是皇帝的,皇帝要靠大小官員武將幹活,而大小官員又要靠手底下的小吏,武將考得是麾下的士卒。你要是過於苛責,不許好處,只怕沒有人願意給你做事。」

垣安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說道:「自古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誠不欺我。」又問道:「貴人,這官府發下的錢糧終是百姓所交,太祖皇帝有言」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如此做法,只怕是……」

太常卿說道:「你可知在朝廷眼裏,百姓算什麼?」垣安答道:「太祖皇帝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想朝廷里的諸公應該大多認同。」

太常卿聞言大笑,主爵都尉聽到笑聲,轉頭看了過來,太常卿瞪了他一眼,只好裝作視而不見。

太常卿收住笑聲對垣安說道:「你可知我大魏有多少郡縣?有多少百姓?」垣安搖了搖頭。太常卿說道:「我大魏有郡三十四,縣近五百,百姓千萬,你覺得莫說一縣百姓,就是一郡,朝廷又何曾放在眼裏。垣安啊,你要記住,這天底下的百姓,過得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見垣安沉默不語,太常卿笑了笑,寬慰道:「垣安,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並不指望你能為百姓做什麼,只是希望你記住,不要對百姓盤剝太過,畢竟你也是,或者說你也曾經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個。」垣安聽完后,點了點頭,說道:「垣安謹記教誨。」見此太常卿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策馬向前。

對於太常卿的話,垣安有些想法,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究竟算不算好。到了中午休息時,垣安趕忙趁此機會找太常卿說一說。

垣安說道:「小道以為,朝廷是知道不該盤剝百姓的,既然如此,只要制定法令,嚴格執行,對觸犯法令的人進行嚴懲,那就不會有人敢再行不法。」

太常卿聽完垣安的想法,也不嘲笑他,只是說道:「小道士,那你覺得應該由誰來制定法令?又由誰來執行?」

垣安認真想了一會,說道:「理應由天下人來制定,也理應由天下人來執行。」太常卿點了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假如有一天你師父故意殺人,依律要償命,你支持嗎?」垣安一時無言,想了想說道:「我會支持。」太常卿又說到:「假若我兒子故意殺人,我會幫助他逃跑。垣安,你要記住,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無法知道別人的想法,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我也一樣,我對你說這麼多也是有目的的,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讓這個天下變得更好。」

垣安看着太常卿,伏地叩拜,說道:「小道垣安,多謝先生教誨,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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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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