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秀門武女

雨過天晴后的一個傍晚，蘇家後院精美的小花園裏，夕陽柔和地照着一個十四歲少女輕盈的身影。

一把長劍緊握在少女的手中，劍刃在陽光下發出陣陣刺眼的光芒，她舞劍的動作輕盈而又嫻熟，在她變換招式時，劍風撩動着她的衣衫，襯着她臉上嚴肅而又堅定的表情，形成了夕陽下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錦嫿，太陽就要下山了，回府中歇息吧。」風姿綽約的少年望了望漸漸西沉的太陽，關切地提醒著仍在興頭之上的妹妹。

「哥哥，我才不累呢，今天的雨那麼久都不停，我都快被憋壞了，好不容易才能在外面痛快一番，何必急着回去呢！」蘇錦嫿倔強地仰起臉，將手中的劍指向那佈滿晚霞的天空，使她更加具有一種將軍得勝而歸一般的恢弘氣勢。

此時此刻，在府門前等候的侍女瀟兒也有幾分心急，她忍不住向蘇錦辰告起狀來，「少爺，小姐已經在花園裏舞了一個半時辰的劍了，也該休息一下了，否則老爺一會兒該責怪她了！」

「錦嫿，爹娘該等急了，且回府吧！」蘇錦辰想要上前接過錦嫿手中的長劍，然而卻被錦嫿一把拽住了袖口，「哥哥陪我過幾招，我就回府！」

看到錦嫿的樣子，錦辰實在不忍敗她的興緻，令下人取過自己常用的寶劍，陪妹妹開始了激烈的比武。

兄妹倆從花園牆邊對打到水池畔，地上的塵土不斷地被兩人的劍風掀到空氣之中，不一會兒，錦辰已然有些氣喘吁吁，他以為妹妹到了這個程度應該願意停止比武，沒想到錦嫿似乎興緻越來越高，錦辰居然感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此時支撐他繼續於妹妹過招的唯有他作為男子的臉面，錦嫿不肯停下來，他也不好說自己堅持不了了。

片刻后，錦嫿總算是收住了手中的長劍，「哥哥，我看你這長久不練，武藝有所退步啊！」

對於錦嫿說話的語氣，錦辰已然習慣了，他的妹妹想來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說話，而且自己雖說沒有承認，也不得不在心中認可錦嫿的武藝，要是真的比下去，自己很大可能是比不過妹妹的。

「哈哈，或許是吧，不過啊，你每天都這樣舞刀弄劍的，也太過不似大家閨秀，有負爹娘對你的期望，你呀，也收斂收斂！」錦辰擦擦額頭的汗水，笑着摸了摸錦嫿濕漉漉的頭髮。

爹娘雖說沒有直白地說過他們對錦嫿的期望，然而這些都已蘊含在她的名字裏，美麗嫻靜，溫潤如絲綢，人人喜愛的大家閨秀。

「哎，哥哥，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我告訴你，我的理想啊，是當將軍，騎馬征戰天下！」錦嫿眨了眨眼睛，那眼神中包含着對未來的無限期望。

錦嫿雖說時刻都充滿著戰場上勇士的氣質，卻依然難掩她外貌的迷人。她的面容白皙似美玉，又如桃花般微微泛紅，大眼睛如湖水般清澈無比，略有妝點的紅唇似點櫻般嬌俏，一頭青絲雖未披於肩上，綰在腦後的樣子更加凸顯了她獨特的氣質。

對於錦嫿來說，這樣的話她只敢對她的哥哥說出，從小到大，她心中明白爹娘希望她成為什麼樣的人，從前兩年開始，爹娘就在考慮如何才能讓她入宮選秀的事情了，她的家族雖比不得真正的名門望族，但她的父親怎麼說曾經也中過秀才，又是這個西縣的縣令，若是動用所有的財力和心思，錦嫿又相貌優良，終歸是可以入宮選秀的。

「錦嫿啊，你娘之前讓你練習刺繡，你練的怎麼樣了啊？」夜晚，父親蘇叡這樣詢問她。

「啊？我當然練了，一直都在練呢。」錦嫿含含糊糊地試圖躲避，只有哥哥錦辰知道，錦嫿的刺繡每次做的都是連半成品都算不上的東西，她對這些從未上過心。

「你呀，平日裏可要多練習這些，」母親在一旁也苦口婆心地說着，「你已經十四了，按理說這個年齡已經可以入宮選秀了，奈何你現在除了相貌，其他方面只怕都入不得皇上的眼，接下來的日子，你要多加上心，不要整天弄那些刀啊劍的，女孩子會這些，是沒有用的。」

「你娘說的有理啊，女孩子家老舞刀弄劍的幹什麼，也沒有前途，反而招人嫌棄！」蘇叡說道，這其實是他壓在心中很久的話，每次看到錦嫿手握長劍，興高采烈的練習武藝時，他總會感到這些是女兒前程的絆腳石。

錦嫿的眼神瞬間滿是失落，她的心中從來都不想入宮為妃的，她向來喜愛自由散漫，不願讓自己一生困守於深宮之中，她知道在帝王的心中，從不會存在他真正愛着的女子。

帝王有情，是一件自古以來都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她蘇錦嫿，不願就此葬送自己的一生。

又是一年過去，錦嫿在習武的同時，也會在夜間閱讀詩書，甚至自己嘗試作詩作詞，時不時撥弄古琴，鍛煉自己的琴藝來打發時間。

爹娘對她的期望依舊未變，錦嫿在思考這些時，會悄悄地詢問哥哥，「哥哥，我為什麼不能成為將軍啊？」

錦辰每當聽到她的問話，都感到心中甚是感傷，如果可以，他願意幫助妹妹，讓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只是他無能為力。

「你是女兒家，大家對你的期望自然與男子不同，爹娘希望你入宮選秀，也是為你今後的前程做打算，這可是許多女孩子可望不可求的呢。」錦辰說道。

錦嫿坐在大院的門檻上，靜靜地望着天空，「可這從不是我期望的，我是女兒家，但我與男子一樣精通武藝啊，為何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道路呢？」

錦辰沉默了，他摸了摸妹妹柔順的發，淡淡地笑了笑，「自古以來，有些事情一直就是如此，這非人力能夠改變的。我們東凌國和周邊國度，都從未有過女子為將之事啊。」

三日後，縣城裏的所有百姓都多了幾分緊張和小心翼翼的感覺，因為就在明日，當朝皇上南燁就要到西縣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