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佼佼者
蕭凈笙去了錢莊，歸還了之前欠著相里璟的一百九十五兩。
葯閣交與她的事務都是格外清閑的，她大部分時間都會留在薛目給她安排的庭院裏，浮丘晏時不時會送來城中時興的茶點，根據這些天的相處，兩人相處也沒了之前的防備。
五位門主也鮮少露面，距離上次的比試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葯閣佈局和五門對應的事務，她也知曉了不少。
葯閣煉製的丹藥，大多進貢給了皇室，另外一部分則是送到各大門派，門派之間並無過多的交往，而葯閣就好似立在蜘蛛網的中心，成為了門派之間聯繫的唯一樞紐。
琴川自稱天下第一宗，有屬於自己的丹藥秘閣，所以它與葯閣並無過多的牽扯。
這日，天色已晚，整條巷道空無一人，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犬吠，牆角草叢裏會發出幾句蟋蟀的叫聲。
對於生性靈敏的人而言，危險和殺氣是可以感覺到的。
蕭凈笙就是這樣的人。
她能感受到有不少人隱在暗處，伺機待發，她不喜歡等，她喜歡先發制人，於是她說：「是想打架切磋的，還是奔著拿命來的？」
前者可以手下留情，後者卻不行。
「那便要看閣下的意思了。」
話音落，高大的人影從黑暗之中剝離出來，兵器在半空劃出冷冽的弧線，蕭凈笙迅速躲避朝後退了幾步，她環視着站在高牆瓦片上的人，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把選擇權交給我，是在考驗我的人性嗎？」
這樣可真就不太好了。
面具之下，不知她是何種神情，加上四周較為昏暗的環境，四人緊握着手裏的兵器，忍不住發怵。
蕭凈笙抬手，取出頭上的髮帶，這是用冰蠶絲加巫山玄鐵絲編織而成，形如斗蛇蜿蜒，揮動恰似長鞭蕩然，凝力便似軟劍長虹。
她揮動兵器，勾住一人腰部，髮絲亂舞，一個轉體，順利將其他人連帶了下來。
那四人始料未及，從高牆之上狠狠摔下，連帶着一些瓦片紛紛掉落，發出陣陣聲響。看不清全臉，但也能從哀嚎中，感受到他們的面目猙獰。
蕭凈笙冷眼道：「你們這般虛張，是要作甚？」
這群人並無實打實的內力，全靠手中的神兵利器虛張聲勢，他們身上有一點微末的葯香，都不要往深處想就能知道來歷，如果她是將錯就錯的人，那麼他們真的就早死了。
其中一人揭下黑布，露出一張笑得很難看的笑臉：「姐姐，有話好說，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他拾起兵器，從地上爬起來。
蕭凈笙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便警告他們莫要再犯。
那人聽了卻很是不樂意，似乎還委屈上了。
「我們可是來殺你，你就這樣算了？」
蕭凈笙嘆氣：「你們幾個身上，就手裏拿着的兵器帶了點殺氣，至於你們本人。」她冷呵一聲，嘲諷的意味十足，「一身糖味。」
其中一人，不明其中含義，辯駁道：「你胡說，我從不吃糖，怎麼會有糖味!」
蕭凈笙白了他一眼，臨走前警告道：「這次就當陪你們過家家，要是再敢拿我遊戲，我保證你們會屍骨無存。」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四人其中的女孩懊惱道：「看吧，教訓別人反倒被別人給教訓了。」
四人渾身散發着頹喪之氣。
次日早，許久未見的薛目，終於現身了。
他問：「在葯閣可還待的習慣?「
蕭凈笙道：「都很習慣。」
住着不要給錢的庭院，用着不用自己給俸祿的丫鬟嬤嬤，衣食住行可謂是都被安排妥帖，並且每月都還有不少俸祿，總之是十分滿意。
「還要多謝薛門主讓我有立威的機會。」
薛目安排她入葯閣，不服的人有很多，但都不敢擺到明面上來，她入葯閣其實可以很順利，無人敢有怨言。
但如果有怨言的是柴肰，那就不一樣了。
柴肰是眾多佼佼者之首，如若他提出異議，那麼便會得到相應的迴響和擁護，那麼之前不敢發聲的人也會追隨其左右，她和柴肰之間的比試是真，但也是薛目對她的考驗。
她成功了便是薛目能夠慧眼識人，若她輸了，她肯定也無顏留下，薛目最多留得一個識人不清，受人蒙蔽的名聲。
但這裏是葯閣，又有誰敢真正置喙於他，
退一步說，若是事情脫離預料，柴肰又不是他門下的直系弟子，又有誰會追究到他。
姜還是老的辣。
經過這樣，葯閣之內便無人敢伺機找尋她的麻煩，所以，她當然要好好感謝薛目。
薛目道：「知道你能看出來，但沒猜到你敢如此直言不諱。」
蕭凈笙笑道:「這不能明說么？我以為可以。」
薛目問：「你如何看待柴肰？」
「自是欣賞。「這是萬能的話術。
薛目語重心長道：「葯閣事務錯綜複雜，五門皆各司其職，我與其他四位門主乃是同一期的佼者，如今的弟子裏，只有柴肰能脫穎而出，可權力是斷然不能匯聚在一人身上的。「
之前，蕭凈笙一直認為她只能算是薛目從外面請回來的『客卿』，可現在，事態好像都走偏了。
「薛門主，晚輩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意思。」
「柴肰太過高風亮節了。」
蕭凈笙愣住，這年頭高風亮節也有錯？
「葯閣事務，有些是見不得光的，見不得光的，自然要選合適的人處理。」
見不得光?
什麼意思？
見蕭凈笙默然，薛目也沒在繼續說下去，他擺了擺手，蕭凈笙默默退下了。
回到庭院，只見浮丘晏整個人懶懶散散的靠在她的搖椅上，她嘆氣，坐在石凳上，回想着剛才薛目說的話。
她觸摸到了臉色冰冷的面具，順勢將面具摘下。
她想會不會是因為她只敢戴面具示人，所以薛目便覺得她怕見到光，因此才會言語中透露著異樣。
薛目的想法是從何時開始的，蕭凈笙不得而知。
她如今還能好好在這裏呆下去，如若哪天真的發生了變故，那便離開就好，江湖之大，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浮丘晏睜開眼，看見蕭凈笙捧著面具，目光卻是茫然飄忽，想必思緒早已飛的老遠，他也沒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她。
過了一會兒，毫無徵兆下，他聽見蕭凈笙開口道：「你打算何時從搖椅上下來？「
浮丘晏大驚，一個激靈，他直起身板。
不對啊，她剛才明明在發獃，到底是何時回過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