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萍水
醒來時，蕭凈笙只覺腦袋暈暈沉沉，渾身無力，她想要扶著東西撐著自己站起來，手便胡亂摸索著，卻不料有人從后挽著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猛然起身，她眼前一黑，又險些站不穩，身旁的人又讓她靠了靠，她以為是公儀邱，隨口便說了一句。
「公儀師兄，謝謝。「
那人冷呵一聲，冷冷道：「誰是你師兄？」
眼神不好使，其他感官便被無限放大，這人的聲音她從未聽過，那麼此人她絕然不認識。
意識漸漸恢復，映入眼前的是地上熊熊燃燒的火堆，其次就是身旁這陌生的面容。
黑衣少年見她自己能站穩，就將身子往後移，然後大步坐回了原位，往火堆里又添了一些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響中，火勢愈加旺盛。
少年冷著臉，即使面對著火光冰冷也不減半分。
蕭凈笙回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中一緊，莫非方才封印發生了意外，她的師兄師姐們都遭遇了不測？那麼她為什麼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這。
「那個......「她壓制住內心不平靜，「敢問閣下，方才發生了什麼?」
少年低著頭：「方才發生了何事，你一無所知是么？」
蕭凈笙點頭。
「那你還是別知道了。」他說完又改口道：「不對，你只需知道，你們那伙人里全是混蛋。」
在蕭凈笙異樣的眼神下，他又補充道：「不對，你還需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是我從凶獸嘴下把你救出來的。」
「謝謝。」
見她致謝的態度誠懇，少年沒再說什麼。蕭凈笙覺得自己思緒很亂，便打算等再腦子再清醒些再來想這些事情，但她還要在確定一個問題。
「敢問閣下，他們死了么？」這個答案，蕭凈笙從方才少年的言語中就能猜到大概，但她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沒死。」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相里璟。」
「蕭凈笙。」
相里璟抬頭，眼神似乎在說：你就是蕭凈笙。
他說：「善意提醒，建議你換個名字另尋他處謀生吧。」
兩個時辰前，他來到商陽，尋至凶獸洞穴前，卻發現洞口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少人，剛開始他以為是某個同僚比他早先一步到達制止了凶獸，直到洞內有人出來，他這才發現眼前烏壓壓的一片，全是門外漢。
他們似乎對某事穩操在握，早早就離開了。
他按捺不住內心好奇心的驅使，所以在洞里救下了即將成為凶獸零嘴的她。
從穿著和打扮上，他肯定她和他們是一夥的，所以他勸她另尋他處謀生，天地之大，總有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蕭凈笙聽完，沉默不語，腦海里不停問著『為什麼』。整個琴川，唯一和她有過過節的人除了蕭潛，她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但蕭潛絕然沒有那麼的大的本事。
是掌門讓她到此地來的，可掌門為何要這樣做？風靈院自立門派，這是斷然不可能的，難道掌門是忌憚這個？如今只有師父孤身一人留在琴川，隨時可能慘遭毒手，其他師兄師姐們會不會也遭遇了不測......蕭凈笙不敢在想下去，她想要動身立即回到琴川。
「你現在回去解決不了任何事。」相里璟看出她內心所想，他進行說道：「據我所知，常舜長老位高權重，琴川掌門即使再不喜也只能留著，你現在應該要弄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蕭凈笙看向他。
相里璟說：「他們是到底是沖著你來的，還是沖著你們。如若是沖著你，你現在不必如此大動干戈，畢竟你此刻安然無恙，沒有證據。」
一番言語，蕭凈笙看向相里璟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
相里璟調侃道：「別太多心，你們門派的恩恩怨怨，整個江湖都知道。」
當年，掌門有心將蕭凈笙收入門下，未料到蕭凈笙卻選擇了拜風靈院的常舜長老為師，至今過去十二年，閑話傳到至今，唯一不變的是琴川掌門當年的臉色黑如鍋底。
蕭凈笙道：「江湖上的人都那麼喜歡廣布善意嗎？」
相里璟不苟言笑，若有所思道：「或許吧，至少我是如此。」
相里璟怎麼也沒想到，蕭凈笙在他面前挖了一個坑，而他還毫無察覺的跳了下去。那日後，蕭凈笙便纏上了他。
蕭凈笙坦言道：
一、她沒錢。
二、她不了解這偌大的江湖。
一路上，相里璟都在為他當初說的那句話付出代價。蕭凈笙也學乖了，若是有人問她姓名她便只管答姓氏，『蕭』乃國姓，對方又見她氣質非凡，頓時便客客氣氣。
相里璟問：「為何不回百里郡尋求家人的幫助？」
蕭凈笙停下筷子，愣了一會兒，她給的回答是，她如今樹大招風，琴川可能安插了不少眼線在百里郡，那些人如今都以為她死了，死了便四了吧，現在死人可比活人好辦事多了。
相里璟道：「你不回百里郡是怕打草驚蛇，可聽聞你的次兄在附近的安和一帶任職。」
蕭凈笙道：「我次兄身邊或許也有眼線。」
「聽聞你是天才，可如今為何有些狼狽？」
「閣下可要注意措辭，話說人以類聚，你我同行，我狼狽豈不是你狼狽。」
剛開始，蕭凈笙也還算是平易近人，顯得相里璟很是毒舌，後來，蕭凈笙有意無意的試探，她發現相里璟也不是很小心眼，兩人就這樣相伴而行，行至安和。
一路上，她花了相里璟多少錢和欠了他多少人情，蕭凈笙都默默記在心裡，想著待到來日慢慢償還這人情，她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所以死皮賴臉拉著相里璟，但她心中始終明白若是相里璟堅決不同意，那麼她的死纏爛打也是絲毫沒有用的。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別有用心，但至少現在，她別無選擇。
閑聊時，相里璟也給她透露了一點底細。
他說自己是賞金獵人，但與平時的賞金獵人卻有所差別，別人是選擇成為的賞金獵人，而他不同，他沒有選擇。
蕭凈笙聽完，訕訕道：「那我豈不是在揮霍你的血汗錢......那我以後少吃一點，少住一些好的客棧。」
相里璟冷笑一聲。
果然，她沒聽懂。
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