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靈魂出竅得妙法(2)

坐下之後，他環顧一下四周，說：「最近征戰不斷，各位真是辛苦了。朝廷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我這次如果凱旋迴朝，定會向皇上舉薦在座的每一個人，晉陞你們為陪戎副尉。雖是九品，但日後還有很多繼續晉陞的機會。而且，我受齊天磊將軍的提醒，今日就要犒賞你們。賞：粟三十六石，支絹布一十二疋、絹七萬五千疋、布七萬五千疋，馬鞍轡、金銀銜轡二十具、錦一百疋、緋紫襖子衫具帶魚袋五十副、色羅三百疋。另賞：銀壺瓶五十事、帳設錦褥一十領、紫綾褥二十領、食卓四十張、食器一千事、酒樽杓一十副、長幕二十條、錦帳十所、白氈一百事。」

齊天磊一聽，賞賜可真是頗豐厚。這相當於一個底層士官一年的軍餉。

所謂：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香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死夫。

如果這樣慷慨的賞賜仍不能打動這些底層士官的心，那他們就真的是鐵了心要謀反。

只見西突厥籍的士官們仍然是用眼神彼此交流，但眼神中並沒流露出太多驚喜和感動，而是充滿冷冰冰的陰謀味道。

其實底層人有互相的往來串通，也屬不可避免之事。但下一步就看他們如何辦了。

骨力裴羅站起來對王衡抱拳說：「王副總管愛兵如子，待我們如親兄弟一般，我替各位弟兄們謝王副總管的賞賜！」

王衡笑說：「我們一起滿飲此杯，祝下一次戰役馬到成功。」

表面上看不出王衡有任何不對勁的神色。

在喜怒不形於色方面，西突厥籍的士官們可比不上他。

就在大家舉杯之時，西突厥士官們的眼睛卻都從酒杯的沿上面偷窺王衡，看他到底有沒有喝下那杯中之酒。當他們見到王衡一飲而盡，向他們展示杯底的時候，他們的面上露出隱隱的笑意。

王衡見狀，覺得他們真是鐵了心要走謀反這條路。

外族果真不可全信。

王衡喝完此杯，齊天磊便拿起酒壺為他斟滿另一杯。

又接著與西突厥士官們對飲。喝得得意，酣暢淋漓之時，他竟然站起身，走到下面，讓齊天磊為他斟酒，他則要與每位士官都對飲一杯。

士官們見他如此豪爽，似乎有被感動到。有幾個士官拿杯子的手已經開始抖動。還有的則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王衡都一一看在眼裡，但表面上卻不會顯露什麼。

喝完一圈，他在走回去之時，腳步有些踉蹌。而此刻，並未見周智度、梁建方和王方翼三位將軍到場。

他走到桌子前面，剛坐下，就對齊天磊說：「我怎麼有點迷糊？看不清東西......」

說罷，便一頭趴在桌子上，像是陷入昏迷狀態一般。

齊天磊見狀，立刻用手去試探著碰他。輕輕推了他兩下，他沒有任何回應。又重一些推他，然後又開始用力搖晃他，他仍然不清醒。

這時，那些西突厥籍士官站起來，骨力裴羅說：「弟兄們，快快拿刀，將王衡的人頭割下來，到我們自己的沙缽羅可汗那裡領賞。可汗許諾我們要分給大塊土地。」

這些士官們大多都十分堅定地站起來，抽出細長的腰刀，準備對王衡動手。也有幾個顯出一絲猶豫。但見到大家都如此齊心要下手，他們也只得隨大流。骨力裴羅卻對齊天磊說：「齊將軍，你先砍第一刀。」

齊天磊說：「還是你先。」

骨力裴羅說：「那我們一起來。」

說罷，眾人向王衡圍攏過來，骨力裴羅舉起大刀，朝著王衡脖頸的方向，卻先閉上眼睛，好像害怕似的。齊天磊說：「怕什麼！一個不能動彈的人你還害怕？」

骨力裴羅睜開眼，手中的大刀仍然高高舉著，說：「我怕？我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這次他不再閉眼，大刀筆直地朝王衡脖頸砍下去。可是手起刀落還沒進行到一半，他卻突然全身哆嗦一下，然後睜著眼倒地，刀也嘡啷一聲掉在地上。

眾人面臨這突發情況，不知道怎麼回事，便望向躺在地上的骨力裴羅，只見一支箭由於他倒地的緣故，已經從他的後背和前胸刺出來。

他眼睛都沒閉就上了西天。

原來，是躲在幕後的周智度將軍射出的鵰翎箭結果了他的性命。周將軍帶著一隊精幹的衛兵一起走出來，梁建方和王方翼將軍也帶人出來，瞬間包圍了這些西突厥籍士官。

周智度從後面將其中一個西突厥籍士官的脖子勒住，放倒在地上，他的衛兵立刻上前縛住那士官。

很快，所有參與謀反的士官都被抓住，一個不剩。

周智度問他們：「你們為何要謀反？」

有一個士官不服氣地說：「我們是突厥人，現在卻幫著你們漢人打我們自己人。我們氣不過，早就不想忍了。」

周智度問一圈人：「你們所有人都是他這麼想的嗎？」

仍有士官嘴硬，說：「我們這麼想有什麼錯？給你們大唐賣命，我們一樣是把腦袋系在腰上，又為何不為自己本族人拚命？」

王衡這時才從桌子上緩慢地將頭抬起來。

他根本就沒中毒，也沒失去意識。

一切他都聽到了。

他站起來，走到這些士官面前。他們有的是跪地的姿勢，有的則站著被綁縛了雙臂。王衡看著他們，說：「自從你們入編大唐的守軍之後，一直享受食出界糧的待遇，每出境者，加給酒肉，本道之糧，又留給妻子，凡出境一人，兼三人之糧。除了給你們自己豐厚的軍餉，其餘部分還可以留給你們的家人。大唐何曾虧待過你們？你們打仗辛苦，難道漢人的兵將們就不辛苦嗎？你們拚命，各位將軍們就不拚命？平日里你們養尊處優也未嘗不可，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有戰事，是危急關頭，正是考驗你們的忠心和膽量的時候。你們卻背信棄義，密謀策反，對得起大唐的厚待么？」

有些士官已經低下頭，面露羞愧之色。

王衡又慢慢走到桌子後面，繼續說：「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有責任。平時對你們疏於關心，沒有多找你們談心，才導致如今的局面。可是如果齊天磊將軍果真給我下了毒，我又被蒙在鼓裡，現在早就做了你們的刀下鬼！試問你們何曾想饒我性命？」

這番話說得西突厥籍士官們無言以對。

王衡將手一揮，對幾位將軍的衛兵說：「押下去！」

所有參與謀反的士官都被押解下去。

周智度問王衡：「王副總管，你想如何處置他們？」

王衡說：「我還沒想好。」

王方翼說：「王副總管，你可不能心慈面軟遭禍害呀。謀反就是死罪，不軍法從事，難以服眾。」

梁建方也說：「王副總管，這股勢力如果不除掉，日後必成禍患。」

王衡想到剛才那些人圍在他身旁商量如何砍殺他的情形。

他說出一個字：

「殺」。

沒辦法，這就是軍紀，這就是軍法。在軍中容不得婦人之仁，不能有絲毫心軟意活。若今日王衡放過他們，這些人中的死硬派，再加上已經由於骨力裴羅的死而對王衡和唐軍更加忌憚，更加恨之入骨的那些人，還不一定會策劃出什麼其他的陰謀和行動。另外那些跟著一起謀反的人也不得不殺。雖然他們可能之是一時糊塗，但軍中容不下糊塗之人。站錯了隊就要受罰。正如今天如果王衡賭輸了，死的就是他一樣。

這是公平較量。

正午的陽光有幾分毒辣，王衡決定秘密處決這些人。說是秘密，其實不可能瞞著齊天磊、周智度、梁建方和王方翼幾位將軍。到場的也正是這幾位。所有謀反的西突厥籍士官都被綁著，他們直挺挺地看著王衡，面無表情。王衡走到他們面前，對他們說：「你們密謀反叛，如果得手，對大唐而言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今日伏誅，你們也不要有什麼怨言。即便怨恨，也等日後做鬼再來向我本人討要吧。」

其實王衡根本不信鬼神。

其中有一個謀反者說：「王衡，你說後果不堪設想，無非是因為我們想要你的狗命。你是為大唐著想嗎？你分明就是自己貪生怕死！」

王衡一聽，心想：事到如今還如此嘴硬，真是頑固不化，不可救藥。想當初李靖將軍不想死，在高祖面前極力推薦自己，保住一條命，才可以成為一代名臣。這些人，如果真心向我悔過，並證明他們的確選擇回頭是岸，或許我還能饒過他們。可是現在一看，王方翼和梁建方將軍的話沒有錯。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他走到高台之顛，坐在椅子上，揮手示意：「午時已過，開始行刑。」

這時，不知為何他和其他幾位將軍都聞到一股怪味，他猛地想起，這不是裕固人的貔貅放的毒氣的味道嗎？會是誰放的呢？

他的目光盯在一個被綁縛的謀反的士官身上。只見他背著手，但還是能看見手似乎在動。顯然是在擺弄什麼東西。

幾位將軍和其他的官兵，此時也被毒氣所包圍，都亂了手腳，不停地到處嗅，而且有人甚至在拍打空氣。似乎被搞得頭暈腦脹，甚至就快思緒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