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降大任苦心志(1)

第110章 天降大任苦心志(1)

第二日,群臣在國子監飲宴,李績是後到的,向左右的官員們作揖行禮,互相寒暄。王衡見李績大人來了,上前抱拳道:「恭喜茂公榮升中書門下平章事。茂公出將入相,擔任尚書左僕射,是眾望所歸。」

李績說:「王將軍過獎,請。」

王衡說:「茂公請。」

大家落座之後,觥籌交錯,起座而喧嘩,本來一派和諧景象,氣氛大好。這時吳王恪來了,與一些人打過招呼之後,也不看別人,走到王衡面前,用譏諷的口吻說:「王將軍,你的二夫人李靜楓,在水雲觀住的不錯呀。紫雲道人雖然是年長的道長,可是這男女有別,你讓她就與紫雲道人一同修行,放心得下嗎?我頗替你擔憂。」

王衡本來聽進去靜楓的話,不想樹大招風,惹來禍事,可是一看吳王恪竟然不知迴避,過來和他挑釁,頓時火冒三丈。李績在一旁見王衡眼神不對,髮上沖冠,好像就要掀起鯨波怒浪一樣,他便對吳王恪言道:「王孫坐下來講話。既然是王將軍的家事,王孫何苦在這裡議論。」

王衡盯著吳王恪,眼中的怒火比之前更盛。吳王恪卻不知退卻,又和他說:「我看李靜楓將軍的面色不好,是不是懷了誰的野種,王將軍你可要搞清楚呀。別被戴了綠帽子還蒙在鼓裡。」

王衡手中本來拿著酒盅,聽見吳王恪此話,他直接將其中盛著的酒用右手從自己的右肩后側倒掉,然後啪的一下把酒盅扔出側面老遠。還沒等吳王恪反應過來,他一腳踢翻桌案,滿桌的美味佳肴稀里嘩啦散落一地。他從席間三步兩步邁出來,抓起吳王恪的衣襟,一句話不說,直接給了他一拳,將他打出一丈開外。

眾大臣連忙過來拉架。五六個人扳著王衡的肩膀才將他稍微拉住一些。他瞋目扼腕,直眉怒發地說:「你們都別攔著,我今天就是烏紗帽不要了,也要送這個混蛋上西天!」

褚遂良一邊拉著王衡,一邊勸說他道:「王將軍息怒,息怒,你若送他上西天,不是丟烏紗帽這麼簡單,要被殺頭,要掉腦袋!你一家老小怎麼辦?老母和幼子怎麼辦?千萬息怒,息怒啊!」

吳王恪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卻仍然嘴硬,氣喘吁吁地說:「王衡,你今天若不殺了我,你就是個王八蛋......」

王衡一聽,根本顧不得身邊十多個人拉著自己,衝上去抓起吳王恪又是一拳,打得他直翻白眼,就要斃命。

幾乎所有人都撲上來拉王衡,還有人往相反的方向扶起吳王恪就走。王衡直至被眾人拉到側廳的門口,還是一副要揍吳王恪的姿勢。他說:「吳王恪,你等著,我打死你也不多!」

王衡被拉到側廳里坐下來,顯得衣冠不整,氣喘吁吁。李績埋怨他道:「王將軍,你平日里是個挺冷靜的人,緣何今日如此衝動?吳王恪那是什麼人?你為跟這樣一個人置氣,竟然說不要烏紗帽。你自己一人不做官可以,但是西域那些戍邊將領,大多可都是仰仗你的。就算你不顧自己,也要替他們想一想啊。」

王衡說:「李績大人,你有所不知,吳王恪把靜楓推下台階,導致她流產,差點沒命。」

李績驚訝地問:「竟有此事?」

王衡說:「我親身經歷,句句屬實。」

他便把他在水雲觀所碰到的事情對李績敘說一遍。

李績捋著鬍鬚:「王將軍,出了這樣的事,你生氣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吳王恪雖被削去藩王之位,他背後卻有幾十口人替他撐腰。現在你要想好如何應對。若在皇上那裡犯了事,我會替你爭辯。」

在座的大臣們素日看著李家的王宮貴胄們橫行霸道,也有很多不滿不平之意。他們聽王衡一說事情的原委,也覺他生氣情有可原。但不乏有一些人心中幸災樂禍。最後有一些大臣也表示會站在王衡這一邊,替他說話。

王衡說:「謝李績大人,謝眾位同僚。皇上如果怪罪,我甘願受罰。但是若讓我向吳王恪認錯,除非我死。」

李績說:「王將軍,我知道你有血性,可是吳王恪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你就算跟他道個歉也低不了你。」

王衡說:「李績大人,這種事我實在做不來。讓我折腰,要分對誰。」

李績說:「王將軍,當時只有李靜楓將軍和吳王恪兩個人在場,沒有其他證人。其次李靜楓將軍是有武功的,而吳王恪武功極差,靜楓怎麼會被他推下去,也會有爭議。我知道你會說靜楓當時被吳王恪的話刺激到,而且有孕身體不適,但吳王恪那邊亦會有其他說辭。所以這件事,你還是要多加考慮,務必小心謹慎處理為宜。」

王衡說:「謝茂公叮囑。我知道了。」

惜蕊被關在客棧的地下室好幾天。這兒灰塵濃重,不時有老鼠串出來。別看她武功高強,但是自幼就怕老鼠。所以在這裡真的是備受折磨,苦不堪言。她砸門說想出去,但無人回應。賀魯像憑空消失一般,不愛搭理她。好在這客棧里的酒保時時會從門旁開口的小窗遞進來吃食。惜蕊餓得發慌,也顧不得這食物合不合口味,接進來便吃。她問酒保:「你是怎麼知道這地下室里有人?」

酒保回答:「你整日在這裡哭,我們自然聽得見啊。」

她又問:「那你給我送吃的,你們不要錢么?」

酒保說:「你不是與那些西域人一同住店的嗎?他們付了銀錢,也有你的份咯。」

她接著追問:「那個身材高大,披散頭髮的西域人,就是為首的那個男人,他在哪裡,你知道嗎?」

酒保說:「他每日都與那個叫塔吉古麗的女人在他們的房間里呆著。」

惜蕊心中一陣疼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除了授受不親,還會發生什麼?可是也難怪,塔吉古麗顯然是隸移涅送與賀魯的侍妾,賀魯與她卿卿我我,惜蕊沒道理去管,也沒法去管。換個角度,她和王衡在一起的時候,賀魯會去管她嗎?

可是她還是在心裡對自己說,那是不同的。與王衡在一起的時候,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給賀魯飛鴿傳書,如何破壞王衡的軍事部署。甚至最後策劃的那場西突厥籍底層士官的謀反,都是她一手安排。王衡最初下達處決的命令是在幾位將軍的力薦之下,按照他的原意本來不忍處決這些人。可是在刑場上那條差點把王衡毒死咬死的九頭蛇,也足以說明惜蕊跟王衡之間的關係就是敵人。

如今賀魯,不知是不能原諒從小到大的戀人瑩啟,也就是假惜蕊,曾經與他的敵人是夫妻,還是沒有寄託借酒澆愁,把塔吉古麗當成他釋放心中鬱結的消遣,都不會有任何不接受塔吉古麗的抵觸情緒,更不會是把塔吉古麗當成敵人。

只要人不死,事情就沒有個了結。原以為王衡放走她,她就可以回來找賀魯。原以為不再面對靜楓的質疑,她就會徹底清凈。可沒想到回來之後,她遇到的是更讓她心碎的局面。

賀魯在屋內,與塔吉古麗一起在桌前喝酒。塔吉古麗說:「大汗,我害怕那個瑩啟。她會武功,我卻不會。你早晚得把她放出來,那她就會欺負我。我請你想辦法廢掉她的武功,你也不著急去辦。你不讓她失去武功,她終究是個麻煩。」

賀魯說:「那你說怎麼辦?」

塔吉古麗說:「這古堡里不是有很多佛像嗎?你也說過你能操縱這座古堡里的機關。如果你想讓瑩啟變成一個真正的弱質女流,你一定有辦法。」

賀魯想想,感覺有道理。瑩啟這個丫頭不老實,對他很可能是個威脅。他對塔吉古麗說:「我這就去找她。」

惜蕊在地下室的角落裡蹲坐,心被賀魯深深地刺痛。她尋找這痛感的來源,卻發現源頭沒那麼單一。其實除去賀魯,她的心裡已經逐漸住進另一個人的影子。

不用說,一定是王衡。

王衡是中原人,比西域的蠻夷看上去有教化,但惜蕊一開始與他相處很不習慣,因為感覺他過於沉悶死板,雖是一員武將,卻常常以儒家道統自居。他說的那些關於儒家道統的言論,惜蕊也聽不太懂。可是當惜蕊回來之後,重新面對粗獷的賀魯,他對她已經失去耐心和興趣,從不關心照顧。更何況即便賀魯對她好的時候也不怎麼會照顧女人。這時她才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才發現那個溫和厚重的王衡其實是有很多的優點。

相比之下,王衡更尊重女性。賀魯想對一個女人好,也不是不會獻媚恭維,但是顯得很輕浮,嬉皮笑臉,不夠穩重,也就更假。而王衡對人的尊重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他絕不會躺在藤椅上充大爺,對女人呼來喝去;他也不會一個人自顧自地在前面走,讓老人或女人在後面跟都跟不上,好像求著他不要甩掉自己似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惜蕊來到他身邊,他都會禮貌地示意她坐下來,而不會像個刺蝟一樣盤在那裡,似乎那一畝三分地就是他自己的地盤和領土,女人要看他同不同意接納才能被允許靠近還是不靠近。他吃東西的時候從來不會一掃而空,而是絕對會留下一小點在盤子里或者碗里,你讓他吃他都不會再吃,所以第二天你一看,碗里的那些肉桂什麼的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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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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