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纏

陸行又問了一遍：「大伯父，可以嗎？」

陸大力嘆了口氣：「等你回來，不管你提什麼要求，大伯父都會答應你。」

在他看來，陸行最有可能提的也就是和三郎四郎一樣去學堂上學。

到時候就讓他去上學。

許若若大概了解陸行的想法，他想借著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地分家，可也不能讓陸大力他們這麼輕鬆。

說是去求人，不就是去門口跪著的意思。

在門口跪一天，讓那些舉人老爺們迫於名聲不得不同意見陸行。

最好再不得不答應，為陸則也一副輓聯。

這算盤可打得真好，陸大力他們什麼都不出，坐等現成的輓聯。

許若若眼珠子轉了一下，笑眯眯地問陸大力：「大伯父，明天去縣城，我陪夫郎一起去吧，也好互相做個伴。」

陸大力皺眉：「你去幹嘛？」

在他眼裡，許若若就是個不安分的，讓她去縣城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來。

許若若說：「大伯父你想啊，我要是和夫郎同去，那不是更說明了大哥的愛護弟弟，他知道自己體弱，卻不耽擱弟弟成親娶妻，這可是一樁美事，再者，我和夫郎一起去，那兩個人的影響力不比他一個人要大？」

陸大力一聽，覺得還挺有道理。

許若若舉起兩個手指頭，一臉真誠：「大伯父你放心，我明天去縣城，肯定謹言，絕對不會給你惹事的。」

牛氏一看到許若若這個樣子就心有戚戚，忍不出開口說：「你別信這個死丫頭的，她一天不惹事一天不舒服。」

「大伯母，」許若若吸了吸鼻子：「就算你再不喜歡我，也不用在大哥還沒出殯的時候就一口一個『死』字吧，讓他聽到多不好。」

陸大力大喊：「牛翠花，你給我注意點！」

牛氏不情不願地轉過頭。

等過了這段時間，看她怎麼收拾這個臭丫頭。

陸大力：「那你明天就和二郎一起去吧。」

「謝謝大伯父！」許若若高興地跳了起來。

陸大力沒有女兒，看到許若若這麼活潑激靈，突然有一種養女兒的感覺，態度也溫和下來：「明天你和二郎，早點出發，坐驢車去，鎮里每日有專門去縣裡的驢車。」

許若若小聲地說：「那，大伯父，這個、盤纏怎麼辦呢？」

陸大力大手一揮：「牛氏，給他們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牛氏高呼一聲：「你瘋了嗎？去縣裡哪裡用得上一兩銀子。」

陸大力反問：「他們這麼奔波，去縣裡吃頓好的怎麼了？」

他現在對牛氏很是不滿，一是連個墓坑都挖不好，惹出這許多的事，二是屢教不管，之前他就提醒過不要叫「死丫頭」，讓別人聽到了不好，沒想到牛氏還是這麼口無遮攔，一點忌諱都不懂。

他平時去縣裡，花個三五兩銀子還是少的了，去一次縣裡，可不得住個晚上，去最好的酒樓點兩桌好酒好菜，再去縣裡的怡紅院好好快活快活。

因此推己及人，陸行和許若若兩個當天回來，也不去喝花酒，一兩銀子也勉強夠了。

陸大力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疼愛侄子的好大伯。

許若若欲言又止：「大伯，這是我和夫郎去縣裡的花銷，可......」

陸大力：「有話直說，大伯我是很開明的。」

這個時候就想著裝模作樣做一個好大伯了，我呸！

許若若在心裡罵了一通，才說：「可大伯，我們去縣裡是去求舉人老爺們給大哥寫一副輓聯的，這一路總要打點一二吧？」

見陸大力皺起眉，許若若接著說：「我知道大伯心中所想，可在那些老爺們的深宅大院里，不打通外面的門房，老爺們又如何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大伯，我這是在自個家，也就直言不諱了，我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鬟的，你們不知道，那裡面的水可深了，管家和門房，都是要巴結的對象，得罪了管家和門房，別說見老爺們一面，不被打死都是幸運。」

「那些管家和門房，那可是一天到晚都在收禮。」

周二狗一拍大腿：「是啊，還是你見多識廣，不是有句什麼俗語叫、叫宰相門前九品官嗎，那些人可金貴了。」

許若若忍不住想對周二狗叫個好，這話說的，太對頭了

「好像是這個理，」陸大力猶豫了，「那你們跟我來，再拿十兩銀子，不，二十兩銀子。」

牛氏驚得眼睛都要掉了，她懷疑許若若這死丫頭是給陸大力下了什麼降頭。

怎麼這麼言聽計從的。

平時她多花個幾百文錢，就逼逼賴賴的，說她大手大腳。

現在怎麼不知道斤斤計較了？！

牛氏憤憤地罵道：「陸大力，你要給她二十兩銀子？我看你是腦子裡進水了吧？枉你做了這麼多年生意，被一個買來的臭丫頭牽著鼻子走，你丟不丟人？」

「我看你趁早把香燭鋪關了，回家種地去吧，你腦子裡的水，興許還能澆二畝地呢！」

這麼多年，陸大力還從來沒被人這麼罵過，頓時就怒了。

「牛翠花，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臉，找不著北了，這個家，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我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你再多說一句，趁早滾回去！」

牛氏一聽就慌了，她要是這個年紀被休了回娘家，娘家哪裡會收她。

「陸大力，你敢？」牛氏指著陸大力說：「我嫁到你們家二十多年，做牛做馬，伺候公婆，還給你生了三個兒子，你就這麼對我？」

牛氏有些色厲內荏：「有本事你就把我休了，你看我去不去縣裡告你！你憑什麼休我？」

陸大力也只是氣極了才這麼一說，他比牛氏多讀了點書，知道自己是休不了牛氏的。

牛氏曾和他一起替爹娘守孝三年，屬於「三不出」里的「與更三年喪，不去」，是不能休棄的。

陸大力說：「好了，別鬧了，大晚上的，鬧得街坊鄰居都知道了，你丟不丟人？」

牛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隨便你，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你乾脆把錢都送給她！」